看见这个场面,容月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心里陡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怎——怎么了这是?”
谭以蘅扭过头来,双眸已然被泪水模糊,她刚一张口,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塞了一个大鸡蛋一样,愣是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半晌才垂下眸,颤抖着声音说:“我妈……刚刚……去世了。”
生死仅存于一瞬之间,她知道死亡终将会来临,但没想到居然来得这么早,这么突然,就像一阵忽然袭来的暴风雨一样,谭以蘅还完全没有做好任何准备。
她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两眼呆滞地盯着病床上的人看,谭韫身上的温度正在渐渐消散,明明外头是高达四十度的高温,但是谭韫的皮肤温度却是冰冰凉凉的,她甚至连最后一句话都没有留下就走了。
谭以蘅小步走近,抬起手臂,紧紧握住谭韫略显僵硬的手,对方已经不似从前那样会温暖地回握,随后她便后退一步,扑通一声跪在坚硬的瓷砖上面,朝着谭韫磕了三个响头。
容月见最后一个响头磕完了,连忙走上前将她扶起来,接触到她手臂的时候,才发现谭以蘅浑身都在打颤。
医护人员纷纷道了声“节哀顺变”后,便也叹了口气就离开了这里。
病房一时间再次陷入空荡寂静的氛围,这一次连医疗器械发出来的“滴滴滴”的声音都没有了。
“我有个朋友认识殡仪馆的人,那儿的一条龙服务搞得挺靠谱的,我帮你联系一下。”
谭以蘅微微颔了颔首,“好,麻烦你了。”
她从病床下面掏出一个洗脸盆,然后转身迈步走近独立洗手间里面去,打开水龙头,热水哗啦哗啦地流进洗脸盆里面,看着水接的差不多了,就摁下水龙头关上,抬手将置物架上面晾着的毛巾取下来。
谭以蘅端着脸盆走到病床前,将脸盆放在床头柜上面,容月主动提出要帮她,但却遭到了她的回绝。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是,你帮我去联系一下殡仪馆吧。”
“好。”容月刚一转身,忽然间又想起来了一件事情,于是顿下脚步,扭头询问:“那——宁玉那边要不就我去通知吧?她好歹也算是至亲,晚上守灵的时候总得在吧。”
“她那边我来说吧。”
“行,那我出去打电话了,有事儿叫我哦。”
谭以蘅用热毛巾擦拭谭韫的四肢,谭韫本来就是一个爱干净的人,身上干干净净的,所以只是简单擦拭了一下,她将洗脸盆和毛巾放回原位之后,就给宁玉发了一条微信。
——我妈刚刚走了,今晚抽得出空的话就来灵堂守灵行吗?
此时宁玉那边,她刚刚结束完一通视频会议,拎着自己的包准备走VIP通道登机,就恰好收到了谭以蘅发来的消息,宁玉看清楚消息的那一刻,脚步下意识就停顿了下来,她转过右手腕,低头看了一眼表盘上的指针。
还有五分钟就登机了,和那边的公司负责人也已经约好了会面时间,临时更改总归对未来的合作以及公司形象不太好,宁玉一边回复谭以蘅的消息,一边吩咐屁颠屁颠跟上来的严沁,“严沁,你去一趟朝阳医院,安葬的事情多帮衬着她。”
严沁跟了她这么多年,自然清楚她话里面的“她”指的是什么,于是微微颔首,“好的宁总,那——那批特效药怎么处理?”
“捐给旗下医院就是。”
话音刚落,机场登机广播就已经响起,“从北宿国际机场飞往海亚虹兰机场的HU3037航班已开始登机,登机口为B231,请旅客们尽快登机……”
紧接着又是一段模糊的英文播报。
宁玉走到公务舱登机通道的时候,又忽然转过身去,走到严沁面前,“对了,如果她状态很不好的话,你就打电话给我。”
“放心吧宁总,我肯定会好好帮着谭小姐的。”
交代完这些之后,宁玉才放心地踏上玻璃廊桥,然后钻进机舱里面。
咔哒一声,谭以蘅愤愤地将手机关闭,导火线是宁玉发来的那条回信。
消息上说:节哀顺变,但我要出差,已经派严沁过来帮你了。
这个宁玉还真是一点没变,永远把自己公司的利益凌驾于一切之上,亏她刚才还抱有一些虚妄的幻想,认为宁玉怎么着都会看在这两年婚姻的情分上来看一次,明明都在宁玉身上吃过一次亏了,但是她还是会对这个人抱有幻想,此时此刻谭以蘅真心觉得自己就是个傻蛋。
在等待殡仪馆工作人员过来的时候,谭以蘅坐在椅子上面,在手机上咨询离婚律师相关事宜,虽然结婚之前做了婚前财产公证,但是结婚这两年里面,她们两个人也不是没有置办不动产那些,只是依照她对宁玉浅薄的了解,她并不觉得宁玉会分割财产,只是宁玉不会这么做,不代表着宁家不会这么做。
律师认为可以先达成商议,然后拟下离婚协议书,之后再去民政局拿离婚证。
谭以蘅不知道怎么向她开口谈离婚这件事情,她怕宁玉那个狗东西不肯同意,会为了谭家的利益死活不肯松手。
想到这儿,容月就已经带着殡仪馆的人过来了,甚至谭乔也来了。
谭乔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不过看那双眸子也像是刚刚哭过一场的样子,她吩咐着殡仪馆的人手脚小心一点,然后走到谭以蘅身边,冷不丁地带着安慰性质地开口:“人各有命,别伤心了。与其伤心,不如想想自己未来应该如何打算,毕竟从今以后就没有人罩着你了。”
她这话说得倒是不错,谭以蘅现在确实是连半个亲人都没有了,从今天开始她只能靠自己了。
殡仪馆的人将谭韫送上了灵车,按照谭家的规矩,得要先停灵两天,然后在第三天的时候才进行火化安葬,谭以蘅从来没有自己一个人操持过红白喜事,对这些事情完全没有经验,而谭韫自出车祸开始就成为了各大媒体的焦点人物,估计灵车还没到殡仪馆,死亡消息就已经铺天盖地了,所以谭乔为了维持谭家颜面,就主动接过了大任,让容月陪着谭以蘅回去休息一下。
宾利车上,谭以蘅将脑袋倚在车窗上面,两眼空洞,不知道心里面在想什么。
容月出声安慰:“以以,不要太伤心了,人总归都会有这一天嘛。这两天晚上还得守灵呢,你要是休息不好,还不吃不喝的,阿姨看着也会很伤心的。再说了,宁玉肯定也会来帮着守灵的,你总归也不是孤零零一个人。”
谭以蘅现在完全不想听见“宁玉”这两个字,生怕脏了自己的耳朵。
她很平静地说:“我打算等葬礼一结束,就和宁玉离婚。”
一听见这句话,容月惊讶得差点儿从车椅上弹起来,就连语速都跟着加快了不少,“啊?什么?离婚?不是,你这决定得也太突然了吧?你先前不是还说打算就这么将就着过下去吗?该不会是宁玉又干了什么丧尽天良的狗事儿吧?”
“她这次有工作要忙,回来不了。我就搞不明白了,难道利益这种玩意儿在她看来就那么重要吗?这两年的时间,我总算是彻彻底底看清楚了这个人的本性,就是一匹吃人不吐骨头的野狼。”谭以蘅靠在椅背上,车内冷气比较足,觉得有点冷,于是抱着自己的双臂,“之前她还会稍微装模作样一下,会说些漂亮的场面话,现在愣是连话都懒得和我说了。”
谭以蘅始终记得那天晚上她明明还贴在自己耳畔,嘴里说着“以以,我爱你”,但殊不知那只是骗人的话,而她那个时候也还傻不拉几的当真了,其实现在想来,她觉得自己在那个时候就应该直接提出离婚的,不应该继续对这个虚伪的人抱有幻想。
容月之前听她说起过那件事儿,还记得当初谭以蘅气得一整晚都泡在酒吧里面喝闷酒,骂了宁玉整整三个小时,还不带重复的,最后还是因为被隔壁的客人投诉太闹了才停歇下来。
“你还是在介怀之前那件事情吗?”
要说不介怀,那当然是假的。
“你觉得呢?她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说是因为自己昨晚喝得太多了,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你不觉得很恶心吗?她喝醉了酒就能那样欺骗我了吗?最可恨的是她喝醉酒的时候还和我聊了未来,说要给我补上蜜月,说以后每个月都跟我一块儿出去旅游,说以后一日三餐都由她来做,就像一对幸福的新婚小两口一样,但醒来之后也是她亲自把这么美好的未来都给打破了。”
“确实,那宁玉看着长得倒是人模人样的,没想到能做出这样倒胃口的事情出来。”
嘟嘟嘟——
谭以蘅包里面的手机响了起来,仓促地打断了两个人的聊天。
她将磁吸包扣打开,掏出里面的手机,一看来电人信息显示,没有备注,只有一串数字号码。
她疑惑着将电话接了起来,“您好,请问您是?”
早九更新噢[星星眼][星星眼]
ps:某人怎么可以这么无情[害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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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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