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靳斯扬牵着咩咩下楼,在心里把靳斯随骂了个遍。这人真是一点当哥哥的样子都没有,整天只会捉弄调侃他,烦人。
他抬手摸了摸耳垂,有些热,都怪靳斯随。
他到楼下,就看到靳斯随正站在马路对面的树荫下打电话。走过去,就听见靳斯随懒散道:“中午吧,一会儿得送我家少爷上学。”
靳斯扬绷着脸转身就想走,结果被靳斯随勾着脖子拽了回去,惯性使然靠进靳斯随怀里,被人牢牢搭着肩膀,想跑都跑不掉。
靳斯随垂眸看着靳斯扬泛红的耳垂,笑着对电话那边的人说:“不说了,小少爷害羞了。”
挂断电话,靳斯随松开靳斯扬,道:“走吧,送你去学校。”
“我自己去。”靳斯扬轻哼一声,不接他的好意。
“你知道从这里到二中需要多久吗?”靳斯随单手插兜,另一只手在手机屏幕上点着,看上去很帅气的样子。
“……”他不知道。靳斯扬还没来得及看去学校的路线。这些事情以前都不需要他做,平时出行有司机有靳斯随有爸爸妈妈,他不用关心这些。更何况,他都在二中上一年学了,压根没想过他不认路这件事。
靳斯随把手机屏幕朝向他,好整以暇道:“地铁过去要一个小时,打车四十五分钟,公交一个小时十八分钟,你确定不需要我送你去学校吗?”
“……”靳斯扬盯着屏幕看了片刻,道:“阿深会来接我,你把咩咩带走晚上再给我送回来就行。”
靳斯随收回手机,飞快在屏幕点几下,再次把手机转向靳斯扬。
靳斯扬目光落到屏幕上:“……”
-JSY:小羊明天和你一起去学校?
-睡觉中,已读不回:没有,明天我爸妈送我去学校
-JSY:行,知道了
“走吧少爷,”靳斯随收起手机,胳膊搭在靳斯扬后颈上,强硬的带着人往停车的地方去,“开学第一天迟到不好。”
“我以前天天迟到。”
“这学期改过自新。”
“我不要。”
“再多说一句你就自己走去学校。”
靳斯扬闭上嘴巴不吭声了,自己走去学校是不可能的,有车不坐是傻子。
北城二中只分两次班,一次是高一上学期的期中考试结束后,学生开始选文理科,分科后分班。
另一次是高二开学,这次是根据高一下学期的期末考试成绩,按照百分比划分层次,同层次的学生随机打乱后进行分班。
靳斯扬在今天荣升高二,被分到了最后一个层次的班级,高二十七班,他自己还不知道自己分在哪个班。
他学习成绩不好,尤其是数学,烂到他哥都不忍直视,每次提到他的数学成绩就觉得头疼,从小学头疼到高中。
靳斯扬下了车,背着书包闷头往校门口走,片刻身高腿长的靳斯随慢悠悠跟上来。
“你回去吧,我认路。”靳斯扬还记着他那句“少爷”,冷着一张脸。
“行。”靳斯随应着,却丝毫没有转身离开的意思。
靳斯扬忍了又忍,到学校口他终于忍不住道:“都说让你回去了,你干嘛非得跟着我?”
靳斯随拉了下他的胳膊,把人拽到自己面前,躲过旁边驶过的电动车,问他:“你在几班?”
“我……”靳斯扬卡壳了,他还真不知道自己在几班。他们的分班表都是短信发送到家长的手机上,靳斯随就是那位家长。往年都是靳斯随在开学这天送靳斯扬去学校,前前后后把事情安排妥当,靳斯扬只管在教室里坐下就行。
他意识到靳斯随是故意不告诉他分班情况,怒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问我了吗?”靳斯随说。
“……我不问你不会自己告诉我吗?你是故意的!”靳斯扬占领道德高地。
“嗯,所以呢?”靳斯随看着靳斯扬炸毛的样子,弯起唇角。还行,小绵羊没有因为血缘关系就疏远他,还是那么一副没理也能犟三分的模样。
“所以你是大坏蛋。”靳斯扬见他还笑,狠狠瞪他一眼,转身往学校里走。
靳斯随看着他气呼呼往前冲的模样,蓬松卷曲的小卷毛随他的动作迎风吹起,想一只倔强的小绵羊,他笑起来。
靳斯扬听见身后靳斯随的笑,埋头往前走,就没见过比靳斯随还讨厌的哥哥,烦人烦人烦人。
“砰。”
闷头走路的靳斯扬撞到人了,把人手里抱着一摞书都撞到了地上。
“不好意思呀,”靳斯扬帮忙把地上的书捡起来递给对方,看到对方的模样,有片刻愣怔,“……你,你没事吧?”
杨博然垂着目光把书接过去,小声说:“没事。”
靳斯扬愣愣看着走远的杨博然,对方刚一直低着头,不知是没认出他,还是故意装作不认识,他看着那道瘦削的身影走远,心中情绪复杂。
“怎么了?”靳斯随跟上来,往他身上看一眼。
靳斯扬摇摇头,说:“没事,你把分班情况告诉我就回去吧,咩咩还在车里,待时间长了它不舒服,让司机赶紧把咩咩送回家里。”
“高二十七班。”靳斯随没看到刚被撞的那人长什么样子,但看靳斯扬的反应,多少能猜出来些,只道:“有事情虽是联系我。”
靳斯随目送靳斯扬走远,她们家知道杨博然的身世后必然不会不管不问,也不可能不认靳斯扬。靳斯扬和杨博然往后的相处只多不少,他不能一味护着靳斯扬,他得学会怎样和杨博然相处。
高二十七班教室里已经堆了不少新书,下面几乎坐满了人,靳斯扬略微扫一眼,只有少数几位同学是认识的。
一位同学在后排的位置抬手招呼他,他在这位同学旁边坐下,道:“来这么早?”
这位同学叫李星眠,和靳斯扬一样,是男性Omega,也是靳斯扬文理分科后的同桌。两人臭味相投,一个上课偷摸画画,一个上课偷摸打游戏励志高中毕业后去打职业,没想到这学期俩人又分到同一个班级。
“你看看现在几点了呢?”李星眠指了指手机时间。
靳斯扬不看,转而道:“班主任是谁?”
“廖蔓廖老师。”李星眠说:“廖老师管的不严,这两年又能爽玩游戏了。”
靳斯扬深以为然,他又能上课偷摸画画了。他的微博账号因为放暑假偷懒已经两个月没发图,是时候恢复营业了。
二中第三个层次的班级—十五到二十班—的学生几乎都是以艺术类学校、出国以及末流大学等为目标选择,老师们管得不严,学习氛围格外轻松。
廖蔓还没有来,教室里闹哄哄的,靳斯扬见旁边的李星眠已经打开游戏,自己也摸出手机,打开微博。这两个月他都没有登录“小狗咩咩”的账号,后台收到不少私信和评论。私信里大都是催小狗太太赶紧更新,评论则更多是对以前他发的图的夸夸。
这个微博账号最开始是靳斯随帮他申请的,平时他画的乱七八糟的图都会一股脑发上来。慢慢有人关注,他又系统的学了几年画画,更新的图质量一次比一次高,有了热度后就有人找他约稿。
从前他并不缺钱,接稿纯看心情、喜好和缘分,这些年接的稿子不多,合作方的评价倒是如出一辙的好。
他慢慢翻看着私信,心想自己是不是该注册个工作邮箱,合作方的消息都堆在私信里,翻找起来不方便。
廖蔓带着搬书的同学回来,教室前面又堆了一沓沓的新书。靳斯扬面前的空位上坐下来一人,男生身形瘦削、微弓着肩背,从后背能看到凸起的骨架,他在楼下刚不小心撞到这人。
他竟然和杨博然分到了同一个班级。
靳斯扬出神地看着杨博然的背影,若不是李秀英将他二人调换,现在的杨博然不应当是这副形容。
廖蔓站在讲台上,指挥同学们发书,她是个矮小瘦弱的女人,模样看上去比底下的学生大不了几岁。
今天是周日,只算作学生们的报道时间,认认班级老师同学,领领新书,收拾收拾宿舍床铺,明天才是正式上课时间。
廖蔓不疾不徐地讲着开学后的班规校纪,靳斯扬拿着手机在地图软件和租房软件来回看。从他住的地方到北城二中的路程太远,他每天在路上的时间都要两个小时,很浪费时间也很不方便,他在考虑自己是重新租个离学校更近的房子还是干脆住宿。两者各有各的优缺点,一时纠结。
廖蔓没说什么废话,以“希望明天早上大家都不要迟到”为结束语,让这群心思不在学习上的学生们早早放了学。
“你,你一会儿有时间吗?”
一道轻细的声音从正前方传来,靳斯扬从手机屏幕里抬起头,杨博然脸色涨红,目光低垂着,察觉到靳斯扬和李星眠的目光,垂在桌下的手不自觉攥紧,显然有些紧张:“我,我想和你商量点事情。”
靳斯扬看他片刻:“好。”
“我在楼下等你。”杨博然话音落下,已经背着书包从后门匆匆离开。
“你分科前的同学吗?”李星眠好奇道。
靳斯扬摇头,斟酌道:“暑假认识的……人。”他不知道该如何定义自己与杨博然之间的关系。若真论起来,他觉得杨博然像是他的债主,而他,是个偷了别人十七年人生的小偷。
柏陈深在十七班教室外面等着靳斯扬,见对方神色恍然,笑说:“这是怎么了?”
两人并排下楼,靳斯扬说:“他约我见面,想和我商量点事情,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要我陪你去吗?”柏陈深说。
“不用,一会儿你先走吧,他在楼下等我。”
靳斯扬完全猜不到杨博然要和他商量什么事情,或者说,他们之间,用“商量”这个词就是不对的。
学校里的学生已经走的差不多,两人便去了操场。操场上只有零星往来的几位同学,两人沉默的沿着跑道走着,走到人少的一角,在看台台阶上坐下。
“你住校吗?”杨博然说话声音小,目光也不看靳斯扬。
靳斯扬能看出对方的紧张与瑟缩,心中闪过莫名的心虚与羞愧,说:“还在考虑。”
“要,要不然我把房子还给你,”杨博然语气有些着急,“卧室我没有睡,房间里的东西我都没有碰,你要是嫌脏我可以打扫,我可以花钱请人打扫一遍……”他的声音在靳斯扬的目光越来越小,“你住在那里上学太远了,很累。”
靳斯扬听他说着,思绪茫然,那套房子里只有主卧一张床,杨博然没有睡床,晚上他睡在哪里?
那天上午他和杨博然见过面后就回家了,后续杨博然从城中村搬进二中旁边那套房子里都是柏陈深在帮他处理,他没有再过问这件事情。此刻听见杨博然这么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在他的观念中,无论何种情况,都不会委屈自己、看低自己,所以对杨博然刚才说的话也并不能理解,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床不睡。
“你,”靳斯扬顿了顿,问:“你不睡床,都睡在哪里?”
“沙发上。”杨博然补充道:“我在沙发上铺了床单,没有直接睡你的沙发。”
“沙发睡着不难受吗?”以前为了等靳斯随下班回家,他在沙发上睡过一次,醒来后觉得浑身哪哪都不舒服。
“不难受。”杨博然腼腆一笑,似是不好意思,羞赧道:“沙发很软,比我以前睡的床都软。”
靳斯扬哑然,他快速眨了眨眼睛,几滴泪水被不着痕迹的遮掩过去,他看着他露出牙齿的笑,说:“那套房子本来就该是你的,我不会回去,也没有人会要走它,你放心睡吧。”
他站起来,下了两个台阶,又转身,看着杨博然,片刻,语气郑重:“对不起。”
杨博然愣住,似是没想过靳斯扬会对他说“对不起”。
“我没有办法代表任何人,”靳斯扬说:“我只代表我自己,对不起。”他原想说他代李秀英、为她当年的行为向他道歉,话到嘴边,他意识到,李秀英之于他,只是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而已。
“你不用说对不起。”杨博然跟着站起来,慢吞吞道:“你没有错。”
出了校门,靳斯扬就看见靳斯随的车停在学校对面,他装作没看见径直往地铁站去,没走两步路,就被靳斯随勾住了脖颈。
“小羊,哥哥是什么洪水猛兽吗?”靳斯随箍着靳斯扬的脖子把人往车的方向带,似笑非笑道。
“你没自己的事情要做吗?”靳斯扬阴阳怪气道:“小靳总?”
靳斯随轻啧一声,抬手往他脑门上弹了下,道:“惯得你没大没小。”
“你干嘛,很疼啊。”靳斯扬揉了揉额头,怒道。
“怎么这么晚才出来?”靳斯随早见柏陈深和李星眠出来。
靳斯扬想到杨博然最后说的一句话,抬头去看靳斯随:“和杨博然见了一面。”
“聊什么了?”靳斯随语气平静,在问靳斯扬中午想吃什么似的。
“哥哥,我想把这件事情告诉爸爸妈妈了。”靳斯扬只有在需要靳斯随帮忙权衡利弊得失的时候,才会乖乖喊人一句哥哥。
靳斯随带着靳斯扬上了车,吩咐司机:“去北城大。”
他把前后座的隔板升起来,温和道:“我来和爸爸妈妈说,好吗?”
靳斯扬抿着唇,目光看着车窗外倒退的景色,低低嗯一声。
靳斯随温热宽大的掌心在他脑袋上揉了揉,见人没推开他,手欠似的去捏他的耳垂,软软的、热热的,很好捏。
目光落到Omega后颈处的腺体上,他想起什么,道:“你的发情期是不是快到了?”
靳斯扬拍开靳斯随的手,茫然片刻:“好像是吧。”事情太多,他都忘记这回事了。
提到发情期,他又想到那两天晚上的梦,梦中的靳斯随温柔又强势,轻声哄着他把腿打开,见他不听话,就动作强硬地顶开他的双腿……
靳斯扬猛然止住思绪,后知后觉自己在想什么,白皙的脖颈和耳垂都漫上一层粉色,有少量的信息素溢出来。
靳斯随瞥他一眼,眉头不着痕迹的皱起,看着靳斯扬红起来的耳朵和脖颈,指尖发痒,想上去捏一捏。
两人各怀心事的沉默下来,车子一路飞快驶过,在北城大学的大门前停下。
靳斯扬看着北城大的大门,愣愣道:“来这儿做什么?”
“朝朝和阿诀庆祝你开学,请你吃饭。”靳斯随拿着手机回消息,慢条斯理道。
靳斯扬脸垮下来,开学有什么好庆祝的。能见到徐书朝倒是件开心事。
徐书朝和牧诀是靳斯随的发小,连带着靳斯扬也和他们的关系不错。徐书朝在北城大任教,是个Beta。牧诀在北城大旁边的CBD打理着自家公司当个CEO,这人是个Alpha。
两人下车,在北城大门口等着那俩人出来。
幼年时,因着靳斯随这个哥哥脾气恶劣、没耐心、时常捉弄他,他对性格温和耐心的徐书朝格外喜欢,甚至在自己的日记中写过“长大后要和朝朝哥哥结婚”这样的话,可惜后来徐书朝被牧诀叼走了,他还为此难过过一段时间。
慢慢长大,他才明白过来,幼年时对徐书朝的感情只是弟弟对哥哥的感情。只是在靳斯随这个人的对比下,让他恍惚以为自己对徐书朝的感情是喜欢。
回味过来后,他就不再提这件事,还勒令靳斯随也不许提。没别的意思,就是单纯的不好意思,觉得丢脸。
四人吃过午饭,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靳斯随直接带着靳斯扬回了公司,等靳斯扬发现路线不对时,车子已经往地下停车场驶去,他便没多说什么。现在回家,咩咩也不在,他自己待在陌生的环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
那天早上他让靳斯随把咩咩带走后,整个白天都心不在焉。本以为是他刚知道自己和杨博然被调换的事情导致的,后来慢慢缓过来,才意识到那份心不在焉也有咩咩不在他身边的缘故。
靳斯扬没有来过公司。幼年时,他总觉得“公司”是个非常可恶的地方,牵绊着爸爸妈妈不能回家陪他玩陪他睡觉。懂事后,依旧是不大喜欢这个地方,从未踏足过。
正是午休时间,楼上楼下往来的人不多,两人乘专属电梯上了楼。总裁办的人见她们小靳总带着个小男生径直走进办公室,眼睛都瞪大了。
“先自己玩,我换身衣服。”靳斯随说着,进了休息室。
靳斯扬撇撇嘴,咕哝一句“瞎讲究”,随即没个形象地靠进沙发里玩手机,看到自己被拉进了十七班的群聊,群主是班主任廖蔓。
退出去,果然还有一个群聊,群主是位不认识的同学,这个群里没有廖蔓。他翻着群成员列表,看到了杨博然的名字,顿了片刻,思索着要不要加好友呢?加了好友又能做什么呢?
他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等了好久靳斯随才从休息室出来,这人身上已经换了身黑色西装,裁剪得体的衣服将他的身形衬得更加优越,身上那股子散漫的气质倒是没收敛起来,这人边往外走,白皙劲瘦的手指在脖颈间娴熟地打着领带。
靳斯扬看着他打领带的动作,慢慢红了脸。
明天不更,后天下午六点更[亲亲][亲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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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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