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沿着朱砂的痕迹,走到了拱桥不远处的一叶孤舟旁。
船并不大,木头材质,搁浅在岸上,不仔细找完全发现不了。
许时湫从背包里选中了一个玻璃瓶,把沿路的朱砂悉数收了起来。
策划看这一番情景,刚想开口询问,却被人抢了先。
“湫,你之前是在这边找到那条水蛇的吗?”
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二一的站位,许时湫从林燃背上下来之后,就一直贴着树走,策划则跟在他屁股后面。
伞就到了林燃手中,对方独自撑着伞站在木船旁,雨在伞边下出了一道若白若雾的屏障。
愣神只有片刻,许时湫回应他:
“不,我是找到桥下发现的。”
“那你是怎么绕过打boss,把石狮子搞到手的?”身边的策划忍不住发问。
“我拿针封了他的七寸,暂时给他敲晕了。”
“不是,你都找到了他的七寸,你咋不杀了?”策划很疑惑。
毕竟设定杀boss才是通关技巧,怎么杀就看个人了。
许时湫一脸“你行你上”的表情:
“血非常厚啊,但是他晕了之后,拿东西也很顺利啊,为什么要硬刚。”
策划仔细想想,觉得说的对,的确省时省力。
所以他回去就要让设计把石狮子给大力锁起来!谁也别想钻空子。
“这底下有字。”林燃指着木船底,念给他们听:
“侵扰者降下的罪罚,唯有甘霖得以洗刷这片土地的罪孽。”
“得,又开始谜语人。”许时湫一个小跑,冲进了伞下。
策划在不远处大喊:“意思是要乘船去岸中心。”
“?他咋知道的。”许时湫朝身边还蹲着查看文字的林燃询问。
“呃。”林燃沉默了一秒,还是决定隐瞒二人身份。
“他游戏发烧友,什么都懂一点。”
“啊,那你朋友还挺厉害的。”
林燃微微点头,认下了朋友这个称呼,其实并没有什么需要告知身份的必要,只轻轻把伞朝身边的人头上倾了倾。
但是三个人怎么乘船又成了一个难题,总不能再一个背一个上船吧。
这小舟看上去也只是堪堪能容纳二人的样子。
“三个人坐不下。”林燃朝着策划的方向。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策划只能讪笑,“可能是觉得三个人的友谊实在太过拥挤吧,回去就改,回去就改,哈哈。”
“改什么?”许时湫一头雾水。
“没什么!”策划非常有眼力见地一脚迈入雨中,“老板喊我回去加班了,你们玩吧。”
许时湫眼见着他在雨中旋转,整个人本来只被洇湿了一小片的衣衫,此时已完全湿透,头发湿哒哒的贴在头皮上。
落下一句,“以后有机会再一起!”便消失了,这是直接下线了。
“你朋友...”许时湫斟酌了下措辞,“精神状态还好吗?”
“加班嘛,心情肯定不会好啦。”林燃说着,尾音却比之前还要轻扬些。
二人乘上小舟,雨水滴落在湖面又散开不见,激起一层层交错的涟漪。
“你们已经工作了吗?”许时湫开口问道。
林燃想到成日里开口闭口的“林总”,就连刚才别家公司的策划对他一开始也是毕恭毕敬,不敢开口的模样。
实话说来,有些厌烦,本来是工作的考察,意外解锁了一段相遇,他并不打算告知真实身份。
从小到大,他都是被当作继承人来培养,什么能做什么不能,要举止大方,要有一家之主的稳重。
所以他在游戏初始捏脸的时候,盯着自己的脸导入的三庭五眼、端端正正的建模,怎么都不满意。
半晌,终于发现了他不满意的点,他瞟了眼游戏宣传的“自由探索游戏”中的“自由”,毅然决然给自己染了一簇挑染。
正如他现在开口,“不是的哥哥,我还是学生呢!”
“他是我隔壁家的哥哥,很早就工作了,所以对游戏懂的也多,本来是想抱他大腿的,结果居然被杀三次,好崩溃。”
唯一知道他身份的人走了,他突然觉得在游戏里放飞自我也很不错。
许时湫被突如其来的热情扑了个满怀,视线从落雨的河面转到对方身上。
一阵微风拂过,给他后背上溅开了雨滴,也把他的发吹开了些,他从对方目不转睛的眼眸中,看见了自己的模样。
游戏是可以选择建模风格的,为了贴切自己心中那种救世大侠,许时湫给自己选定了仙气飘飘的设定。
但他没有氪金,没有多么了不起的特效环绕,只是头发相较其他人长了些,用发髻高高束起。
而林燃显然是选择的现代风格,一头微卷的卷毛另带一簇恣意张扬的挑染。
还的是游戏啊,能让风格这么不搭的两个人站在船上,许时湫忍俊不禁地轻笑出声。
“怎么了?”
“没什么,突然发现我们两个人都没有划船。”
林燃这才意识到,船到现在只偏离了岸边一部分,还是被时不时起的风吹开的,二人刚才像欣赏风景一样,等着船自己开。
这一看,他也笑了,“我还以为这种是只要上去了,就会自动交互呢。”
说罢把伞塞到许时湫手里,示意他撑着,而他直接蹲下身,用手在水里扒拉。
船很破旧,不漏水已经感谢策划还没那么丧良心,但是桨是一个也没有的。
许时湫在背包里翻了半天,最终只拿出个木头的铲子递给林燃。
“用这个吧。”
如果是他自己打剧情的话,要他直接上手划也没有什么所谓。
反正只是游戏,感受是真实的,但是实际对身体并不会有什么损伤。
但是,别人要是这么做了,他倒有些不自在。
木铲划拉了半天,却半米没有前进,船却是从头到尾转了一圈。
两人均是啼笑皆非,索性一齐蹲下用手划拉着前进。
伞撑在二人中央,雨水不停歇的落下。
眼见船离桥洞越来越近,身边的林燃却突然开口:
“哥哥,你之前发现的这边的水蛇长啥样啊。”
“赤目,头侧有双翼。”许时湫思索了片刻,又补了句,
“好像还有点鳞片吧,其他记不清了我过这个太早了,反正长得挺庞大的。”
“...你是在岸边还是水里发现的啊?”
“岸边,正好撞见它脱壳。”
“他是会潜水的对吧?”林燃手已经停下了,紧握住许时湫在水里的手拖上来。
许时湫只感到手掌触到一片温热,两双手湿漉漉地握在一起,他有些奇怪。
“他都叫水蛇了,你觉得呢?”
手被压下去三指,只剩下食指,被对方引着指向船头右上角的方向。
天际的白逐渐暗淡,游戏中的晚上即将到来,水下黑黝黝的一片看不太分清。
但他已然看见了一双赤红如红灯的双眼潜伏在水下,看距离似乎越来越近。
而他们现在在河的中央,这艘船要是翻了,他当时怕麻烦就没有点水下技能,身边这位更不谈了。
要是真翻了,那他第一次带人之旅,就会以双双溺水告终了。
不知道新手村复活点那边,之前他杀完的一群人是不是还在。
“嘶——”一句极轻但是无法忽略的声音,他明白那是水蛇靠近发出的。
在岸边发现水深的时候,还能用针,把它暂时封住,可是现在在水下。
他甩针的力度是万万甩不进去的。
他前两天研究的技能——“草生火”,可是这边毕竟没有生草,岸离得太远了。
而且这雨下的让人心烦意乱,就算真生出火来了也没用。
水下潜伏的水蛇此时也已经靠上了小船,在船底盘旋着绕圈。
见他两已经不再把手伸进水里划船,也不再掩藏自己的身影,嘴里不住的发出“嘶——嘶”声音。
下一秒,它破开水面,巨大的蛇身立在面前,鳞片大块大块的泛着白,而蛇头张开了血盆大口,朝他们喷出带有潮湿水气的呼啸。
伞被吹的翻开,在背后无力的撑着,二人很快被雨淋得全湿。
“我以后肯定不会去水上乐园了。”林燃把脸上的雨水抹掉,顺便把伞翻过来收了起来,反正已经湿透了。
“这体验,简直比水上乐园还刺激啊。”
他把伞递给许时湫,却惊讶发现,对方同水蛇双眼直瞪,却没有任何动作。
水蛇一喷完亮了相,却不再有下一步。
林燃也学着一动不动,用轻音小声问:“他是动态视力吗?不动就找不到我们?”
“不,”许时湫伸出手在船沿边敲击出咚咚的声响。
“我本以为它会直接掀翻这条船,结果他只是朝我们喷水。”
“所以?”林燃有些不明所以。
“他并不敢动船,也无法掀翻。”
“何处此言?”
许时湫指着船沿边刻着的如符咒一般的字迹,示意他看过去。
字歪歪扭扭的,却刻的极深,林燃凑过去仔细辨认,才依稀看清。
“梅、雨、兮?”
许时湫点头表示肯定,“我之前通关时候有看见角色故事,这就是我说过的那个大师。”
“这船估计是什么遗物之类的吧,显然它无法伤害到。”
许时湫略加思索,从包里掏出来刚才一路收集的朱砂。
打开盖子,手腕轻轻一抖,一小簇朱砂抖落进河里。
游戏里的朱砂呈粉末状,十分特殊,雨水一点都无法浸湿。
而撒入水中,没有融化,也没有沉底。
反而像小簇的火苗噼里啪啦燃了起来。
火迅速蔓延,许时湫察觉周遭的雨弱了很多,似乎是刻意绕过这些朱砂在下着。
但范围实在太小,水蛇仍然虎视眈眈地盯着二人,石狮子被盘在蛇尾,落在水底。
如果复用之前的招数,也是没法打晕水蛇获取到。
他们可能还漏掉了些什么线索,这朱砂肯定是什么关键的通关道具。
但许时湫长期以来挑战首通的经验,早已学会了不按套路出牌,如果真的按照官方给的指引,抢速通岂不是看氪度和肝度?
手中的朱砂瓶呈现着鲜艳的血红色,他本来是打算用它来做草药的引子的。
血红色!引子!
他突然福至心灵想到了小时候在《本草纲目》上瞄到的一句话:
【华佗曾以自身血为引治疗疑难病症,人血具特殊药效。】
他飞速行针,针尖如刀般他的指尖划开高低不平的“一”字。
全然不顾身边人的惊呼,他把血洒在了水面炸开的朱砂上,权当血引。
手中打开的朱砂瓶也被自己多洒出去了半瓶。
火如游走的龙蛇般,迅速扩散开,把完全黑下来的天映出一片红。
火烧进了水蛇周围,一整片都冒着水被蒸发后留存的白气,二人湿漉漉的衣服甚至也被热气烘干。
水蛇气愤不已,又几记怒吼试图扑灭面前一直无限蔓延的火焰,却发现只是徒劳。
鳞片都被烧开,露出龟裂的痕迹,它甩出蛇尾,试图把船掀翻,却被船上可恶的符咒散发的红光给镇倒下。
可恶,可恶,人类真的是恶心的东西,他只是需要化龙,却被自诩正义的凡人镇在河底。
愤怒使它无法自持,从界门处抢来石狮,破了结界,它在这里降下永不停歇的雨,不容许凡人再侵扰它一次。
可是现在,面前的人类粗鲁地闯入它的领地,妄图打扰它的清净。
蛇出离愤怒地喷出巨大的水柱,它突然发难,用一侧的羽翼向着船倒去,整条蛇身如枕入火海,坠落下去。
它的耳翼后藏着一把剑,剑它甩不出,除了那个人他也凹不进,只苦苦把他锁在此地,永世无法离开。
雨水无法洗脱它的苦楚,无法洗清这片土地的罪孽,它厌倦了。
剑砸在船上,直刺进头颅。
许时湫被这一击弄的不知所措,手抵在林燃身前迅速退到船尾。
他并不觉得这条蛇会自杀,从他之前看过的文案得知,这蛇的报复心极强,不然也不会生吞了镇上好多人,还在这边降雨为害多年。
果不其然,剑刺进了头颅,生生把头颅和身子分成两半。
而那身子早已在朱砂饮血的火焰中烧没了大半。
“不好,他要断‘头’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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