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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六月的A大校园,梧桐树枝繁叶茂,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叶片,在柏油路上洒下斑驳的光点。期末考试季刚过,校园里弥漫着一种轻松愉悦的氛围,暑假的脚步近了。

涂思慕抱着几本厚重的专业书,嘴里叼着袋酸奶,正急匆匆地穿过著名的“情人坡”,往图书馆赶下午的讨论班。她扎着高高的马尾辫,几缕不听话的发丝从额角滑落,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白色T恤配牛仔短裤,脚上一双洗得有些发白的帆布鞋,整个人洋溢着青春活泼的气息。

“让让!麻烦让让!”她声音含糊不清,试图从一群悠闲晒太阳的同学中间穿过去。

一个趔趄,差点撞到人,手里的书稀里哗啦掉了一地,酸奶也差点贡献给大地。

“哎呀!”涂思慕哀叹一声,手忙脚乱地蹲下去捡。

一双干净的白球鞋停在她面前。

视线顺着笔直的牛仔裤往上,是一件简单却质感极佳的白色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一丝不苟地扣着。再往上,是一张清俊至极的脸。

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微抿的薄唇,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细边金属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眸深邃沉静,像是蕴藏了千年寒潭的水,看不到一丝波澜。阳光落在他身上,仿佛都被那份冷意隔绝了。

他微微蹙了下眉,不是不耐烦,而是一种纯粹的、对眼前混乱场面的客观评估。

然后,他俯身,修长的手指利落地帮她拾起散落的书本,叠放整齐,递到她面前。他的手指修长而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是一双非常适合拿手术刀的手。

“谢谢!太感谢你了同学!”涂思慕赶紧接过书,脸上堆起灿烂的笑容,试图融化眼前这座“冰山”。

他却只是微微颔首,目光并未在她脸上多做停留,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个简单的物理动作——捡起掉落物,归还。然后,便径直绕过她,继续向前走去,背影挺拔孤直,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周围的声音似乎都小了些,不少女生的目光追随着那个背影。

“哇…是傅邢学长诶...” “真的是他!医学院那个高岭之花!” “好帅啊…就是太冷了,感觉靠近点都会被冻伤...” “听说追他的人从医学院排到校门口,没一个成功的...”

涂思慕抱着书站在原地,感觉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咚咚咚地跳得飞快。刚才那双冷冽的眼眸,那副清冷禁欲的样子,还有那双好看得过分的手...

“傅邢...”她喃喃念着这个名字,感觉脸颊有点发烫。

室友小悠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拍了她一下:“看傻啦?别看了,那是傅邢,咱们A大著名的‘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多少师姐师妹折戟沉沙,我劝你早点熄火。”

涂思慕却猛地转过头,眼睛亮得惊人,刚才的慌乱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现新大陆般的兴奋和坚定。

“小悠,”她抓住室友的胳膊,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我好像...遇到我的真爱了。”

小悠翻了个白眼:“你上个礼拜对篮球社那个社长也是这么说的。”

“这次不一样!”涂思慕反驳,眼神却依旧黏在早已消失的背影方向,“完全不一样!你看他那公事公办的样子!你看他那么好看的手!你看他那种...那种...对了!遗世独立的清冷感!太迷人了!”

小悠无语望天:“大小姐,你那是什么滤镜?那叫冷漠好吗?算了算了,懒得劝你,等你碰一鼻子灰就知道哭了。赶紧的,讨论班要迟到了!”

涂思慕被拉着跑起来,却一步三回头。

傅邢。

她在心里又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高岭之花是吗?

她涂思慕别的不说,最大的优点就是阳光普照,热量充足!她就不信,融化不了这座冰山!

一种名为“斗志”的火焰在她心底熊熊燃烧起来。

讨论班结束后,涂思慕第一时间冲回宿舍,打开电脑,开始在校园论坛和各大群里搜索关于傅邢的一切信息。

傅邢,医学院大五学长,成绩常年位居年级第一,已被保送本校附属医院直博。身高186cm,体重不详(但看起来身材很好),生日10月15日,天秤座。擅长解剖学和各类实验操作,不参加社团活动,没有已知的兴趣爱好(除了学习),没有公开的社交账号,拒绝过的人数不胜数,目前单身。

“我的天,这真的是人类吗?”涂思慕一边浏览着信息,一边惊叹,“这也太完美了吧?除了...性格冷了点。”

小悠凑过来看了一眼:“看吧,我就说是地狱模式。听说上次文艺部的部长亲自去邀请他参加迎新晚会表演,话都没说上三句就被打发了。还有啊,隔壁校花给他送了一个月的早餐,他一次都没收过。”

涂思慕不但没被吓退,反而更加兴奋了:“这说明他不是看外表的那种肤浅的人!而且你不觉得,越是难攻克的山峰,登顶后的风景就越美吗?”

“我看你是没救了。”小悠摇摇头,“别忘了,你下学期还有四门专业课,马上就要实习了,哪有时间追男人啊?”

“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挤挤总会有的!”涂思慕握拳,眼神坚定,“再说了,追傅邢这么高质量的男性,本身就是一种自我提升的过程!”

说干就干。涂思慕当即拿出她最宝贝的笔记本,郑重其事地在扉页写上四个大字:追邢计划。

第一步:信息收集。详细了解傅邢的课程表、常去的地方、喜好厌恶。

第二步:制造偶遇。根据第一步的信息,在特定时间出现在特定地点,混个脸熟。

第三步:投其所好。了解他的喜好后,有针对性地示好(但不能太刻意)。

第四步:展现魅力。让他看到自己的优点和特别之处。

第五步:攻陷他的心!

计划制定完毕,涂思慕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作战方案”,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接下来的几天,涂思慕化身“傅邢研究专家”,通过各种渠道搜集情报。她甚至偷偷溜进医学院的教学楼,在公告栏上拍下了傅邢班级的课程表。

“周三上午全是课,下午在实验室...周五早上没课,通常会在图书馆三楼自然科学区...”涂思慕一边记录一边嘀咕,“喜欢吃食堂二楼的番茄鸡蛋面,不喜欢葱和香菜...喝咖啡不加糖不加奶...每周四晚上会去体育馆游泳一小时...”

小悠看着她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记录,不禁感叹:“你要是把这劲头用在学习上,早就拿国奖了。”

“这比学习有意思多了!”涂思慕笑嘻嘻地说,“好了,明天就是周五,图书馆走起!”

周五早晨,涂思慕特意起了个大早,挑了一件鹅黄色的连衣裙,衬得她肤色更加白皙,整个人明亮得像一株迎春花。她提前来到图书馆三楼,在自然科学区附近找了个位置,假装看书,实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九点整,傅邢准时出现在图书馆门口。他今天穿了一件浅灰色的针织衫,搭配深色长裤,看起来比那天少了几分疏离,多了几分温和——虽然表情依旧冷淡。

涂思慕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她赶紧低下头,假装全神贯注地看着面前的《宏观经济学原理》,实际上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傅邢似乎没有注意到她,径直走向书架区,取了几本厚厚的医学专著,然后在涂思慕斜前方的位置坐下,打开笔记本,开始专注地阅读和记录。

阳光从窗外洒进来,在他身上镀上一层金边。他低头看书时,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偶尔微蹙眉头,偶尔若有所悟地点头。整个人沉浸在学术的世界里,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涂思慕看得有些入迷。她从未见过有人能如此专注,如此...迷人。

一小时后,涂思慕觉得是时候行动了。她深吸一口气,拿起早就准备好的一盒手工饼干,走到傅邢桌前。

“傅邢学长,”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友好,“好巧啊,你也在这里看书。”

傅邢抬起头,眼神里有一丝被打扰的不悦,但良好的教养让他没有直接表现出来。他认出了她是那天摔倒的女生,微微点头:“有事?”

涂思慕把饼干推到他面前:“我自己做的饼干,多了些,想分给你尝尝。”她特意强调“多了些”,以免显得太刻意。

傅邢看了一眼包装精致的小盒子,礼貌但冷淡地拒绝:“谢谢,不用了。我不吃甜食。”

“不是很甜的!是抹茶口味,带一点点苦,很适合配咖啡或者茶。”涂思慕急忙解释,“我听说你经常在图书馆学习到很晚,可以补充点能量。”

傅邢的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听说?听谁说?”

涂思慕一时语塞,总不能说“我特意打听过你”吧?她支吾着:“就...就听医学院的同学提起过...学长你很出名...”

傅邢的眼神更冷了几分:“我不需要,谢谢。如果没事的话,我想继续学习了。”说完,他低下头,不再看她。

涂思慕站在原地,尴尬得脚趾抠地。第一次出击,完败。

她灰溜溜地回到自己的座位,小悠不知何时过来了,对她投来一个“我早就告诉过你”的眼神。

“没关系!”涂思慕很快重整旗鼓,小声对小悠说,“高岭之花要是那么容易接近,就不叫高岭之花了!这说明他有原则,不随便接受别人的东西,是优点!”

小悠翻了个白眼:“你这滤镜有十米厚吧?”

接下来的几周,涂思慕严格执行她的“追邢计划”。

她摸清了傅邢每周去游泳的时间,特意办了张体育馆的卡,假装偶遇。结果傅邢根本没注意到她,游完就走,一刻不停留。

她打听到傅邢喜欢某品牌的咖啡,特意买了一杯送到他常去的自习室。傅邢看了一眼,推回去:“谢谢,但我只喝自己泡的。”

她甚至鼓起勇气去蹭了一节医学院的专业课,坐在傅邢后面几排。结果整节课她听得云里雾里,傅邢却全程专注,下课后直接离开,根本没注意到她的存在。

一次次尝试,一次次失败。小悠都看不下去了:“思慕,算了吧,这明显是对你没意思啊。天下男人那么多,何必单恋一枝冰雕呢?”

连涂思慕自己都有些动摇了。傅邢比她想象的还要难以接近,他的世界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包围着,外人根本无法进入。

直到那天下午。

涂思慕作为学生会宣传部成员,被派去医学院报告厅帮忙布置一个学术讲座的场地。活动开始前,她突然发现一个重要嘉宾的桌牌做错了,名字打错了一个字。

“完了完了,这怎么办啊,还有半小时就开始了!”涂思急得团团转,“现在回办公室重做肯定来不及了!”

一旁的干事也慌了:“要不...就这样?说不定没人注意到...”

“那怎么行!太不尊重人了!”涂思慕坚决否定这个提议。

正当她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时,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需要帮忙吗?”

涂思慕回头,惊讶地发现傅邢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他今天穿着一身白大褂,应该是刚从实验室过来。

“傅...傅邢学长...”涂思慕一时有些结巴,“我,我把嘉宾的桌牌名字打错了...”

傅邢看了一眼错误的桌牌,平静地说:“医学院办公楼307有打印机和卡纸,跟我来。”

说完,他转身就走,涂思慕赶紧跟上。

傅邢的步伐很快,涂思慕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他带着她穿过几条走廊,来到办公楼,直接走进307办公室。办公室里没人,他似乎是这里的常客,轻车熟路地打开电脑和打印机。

“名字的正确拼写是什么?”他问,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但却给人一种奇异的安定感。

涂思慕赶紧报上正确的名字。傅邢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调整格式,打印,裁剪,装卡套,一气呵成,不到五分钟就做好了新的桌牌。

“谢谢!太感谢你了学长!”涂思慕接过桌牌,感激得几乎要鞠躬了。

傅邢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下次注意检查。”说完,又开始整理桌上的材料,似乎不打算再说什么。

涂思慕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问:“学长...你怎么会刚好出现...”

傅邢头也不抬:“我负责今天的讲座记录,提前过来看看场地布置情况。”

原来如此。涂思慕心里有点小失落,还以为他是特意来帮自己的呢。

“不管怎样,真的很感谢!”她再次道谢,然后匆匆赶回报告厅。

讲座顺利进行。涂思慕负责拍照,她的镜头不由自主地总是追随着傅邢。他坐在第一排的角落,专注地听着演讲,时不时低头记录。偶尔蹙眉思考的样子,格外吸引人。

讲座结束后,嘉宾和 organizers 在台上交流,涂思慕在台下收拾设备。突然,她听到台上传来一阵骚动,转头一看,发现那位年迈的主讲教授似乎有些不舒服,脸色苍白,额头冒汗。

周围的人一时慌了手脚,有人提议叫救护车,有人说要送校医院。

傅邢迅速走上前,冷静地指挥:“请大家让开一下,保持空气流通。教授,您感觉哪里不舒服?有心脏病史吗?”

教授虚弱地点点头,手指向胸口。傅邢立刻从自己的包里取出一个小药盒——涂思慕后来才知道那是有心脑血管疾病的人常备的硝酸甘油——帮助教授服下,同时让人联系校医。

在整个过程中,他表现得异常冷静和专业,与平时那个冷漠疏离的形象判若两人。直到校医赶到,将教授接走,他才松了口气,擦了擦额角的细汗。

涂思慕全程看着,心中对傅邢的印象彻底改变了。他不仅仅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高岭之花”,更是一个有责任感、有担当、专业能力过硬的医学生。

那一刻,涂思慕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对他的喜欢,不再是肤浅的外表吸引,而是真正被他这个人所打动。

她走到正在收拾东西的傅邢面前,真诚地说:“学长,刚才你真厉害。”

傅邢抬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意外她还没走。“只是尽了一个医学生的本分。”他淡淡地说,继续整理自己的笔记。

“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在紧急情况下保持那么冷静的。”涂思慕坚持道,“你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好医生。”

傅邢的动作顿了一下,终于正眼看向她。这是今天他第一次真正地看着她,而不是透过她。

“谢谢。”他说,声音似乎没有那么冷了。

涂思慕鼓起勇气,趁热打铁:“为了感谢你今天的帮忙,我能请你喝杯咖啡吗?就学校门口那家‘时光咖啡馆’,他们家的手冲咖啡很不错。”她特意补充,“我不是很懂咖啡,想向你请教一下。”

她紧张地等待着他的拒绝。出乎意料的是,傅邢沉默了几秒,竟然点了点头:“可以,不过要等我把这些资料送回实验室。”

涂思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傅邢答应了!他居然答应了!

“没问题!我等你!”她努力抑制住想要跳起来的冲动,尽量平静地说。

半小时后,两人坐在了时光咖啡馆靠窗的位置上。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窗洒进来,给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傅邢点了一杯手冲耶加雪菲,涂思慕要了一杯卡布奇诺。

“学长经常来这里吗?”涂思慕试图开启话题。

“偶尔。”傅邢的回答依旧简短。

“我喜欢这里的氛围,很适合看书或者发呆。”涂思慕笑着说,“不过我通常都是和小悠一起来的,就是我的室友,那天你见过的那个女孩。”

傅邢微微点头,表示记得。

咖啡上来了,傅邢专注地品尝了一口,评价道:“烘焙度适中,酸度明亮,有柑橘和茉莉花的风味。”

涂思慕眨眨眼:“好专业的评价!我就只会说‘好喝’或者‘不好喝’。”

“多喝就能分辨了。”傅邢说着,难得地多说了几句关于咖啡产地和处理方式的知识。

涂思慕认真地听着,不时提出问题。她发现,当谈到专业领域时,傅邢的话会多一些,虽然依旧言简意赅,但至少不再是单音节的回应了。

“学长为什么想学医呢?”涂思慕好奇地问。

傅邢沉默了一会儿,就在涂思慕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开口了:“我父亲是医生,小时候经常看到他救治病人。觉得这个职业很有意义。”

“所以你算是子承父业了?”涂思慕问。

“不完全是。”傅邢的眼神黯了一下,“他在我高中时因公殉职了。那时更加坚定了学医的决心。”

涂思慕愣住了,没想到会触及这样悲伤的话题。“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个...”

“没关系。”傅邢摇摇头,表情恢复了一贯的平静。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主要是涂思慕在说,傅邢偶尔回应。虽然对话依旧不算热烈,但比起之前的完全拒绝,已经是巨大的进步了。

夕阳渐渐西沉,傅邢看了眼手表:“不早了,我晚上还有实验数据要处理。”

涂思慕虽然不舍,但也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今天真的很开心,谢谢学长赏脸。”

傅邢点点头,起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回头,对涂思慕说:“以后不要再刻意打听我的行程了。”

涂思慕的脸一下子红了,原来他一直都知道!

看着女孩窘迫的样子,傅邢的嘴角几不可见地微微上扬了一下,补充道:“不过,如果你想来图书馆学习,周三和周五下午我通常会在三楼自然科学区。”

说完,他转身离开,留下涂思慕一个人站在原地,心跳如鼓。

他这是...允许她接近了吗?

夕阳的余晖中,涂思慕抱着笔记本,看着傅邢远去的背影,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高岭之花,似乎也没有那么遥不可及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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