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恶狠狠瞪着小火凤:“菲尼克斯!”
我要杀了你。杀不死你,也要拔光你的毛!
“嗯?”小火凤歪歪脑袋,一脸懵。
“为什么不早说你会说话?”
“你没问。”
“我现在问你,你为什么偷看我换衣服?!”
“是你把我放床上,正对你自己。我以为你喜欢我盯着。”
毫无歉意的狂傲之言,我却只能哑口无言。菲尼克斯没说错,是我自以为是让自己羞耻地走光了!
但是,这个登徒子怎么可以毫不羞愧?得了便宜还卖乖,也没有这样趾高气扬的吧?
我气得一把抓住它的细脖子:“你是公的还是母的?说实话,不然现在就扭断你的脖子。”
“按照你的性别逻辑,”它伸出翅膀,指着刚从车头走过,进入便利店的一对年轻男女,“我变成人的话,是男人。”
我猛地收紧手,心想掐死算了。
菲尼克斯的翅膀轻轻拍拍我手:“你不是知道我是不死鸟菲尼克斯吗?为什么要浪费力气?”
“非礼勿视,你不懂吗?”
我咬牙切齿,真想一口咬瞎这对看光我身体却傲然无谓的金瞳。
“现在知道了。不知者无罪吧?”
我还能说什么呢?只能自认倒霉。
把菲尼克斯丢回副驾驶,我启动车子上高速公路飙车,来发泄满腔羞愤。
“你要觉得难受,我可以变成人让你看一次换衣服。”
“不用!”我吼道。
“那要怎样你才能开心?”
“永远都不要变成人!”他要变成人形,我真的会羞愤而死的。
哪个女人能接受在一个不是男朋友的男人面前光身?
“你能告诉我你在不开心什么吗?车子已经超速了,这样很危险。”
“知道得这么多,就不知道非礼勿视?”
“我以为你喜欢我看。”
“谁喜欢啊?你是我男朋友吗?我要喜欢?”我提高嗓门,车子跟着震了震的方向盘打漂。
我频频深呼吸,稳住不断夺走理智的愤怒。
车轮飙到110码,迅速追上一辆大货车。装了两个集装箱的半挂车,遮蔽西落的月光,压下一片沉闷的暗影。
身体本能惊了惊,怒气消半,我暂且放下不痛快,专心开车。
“你有在男朋友面前这样换过衣服吗?”
菲尼克斯完全不懂人类女子的贞洁有多重要。尤其对我这种还没穿过泳装到沙滩晒日光浴的老古董而言。
怒火又蹿至脑门,我吼道:“没有!”吼完发觉自己一直在发脾气,一点也不像平常的自己。
往日,摊上最棘手的凶杀案,我都没这样郁闷焦躁过。
我频频深呼吸,告诉自己不要在意。只是看了眼,并没有失去什么……又没少块肉?
可是,那是我的第一次啊!
除了小时候光溜溜在父母面前过,谁会在结婚前,在别的男人面前裸上半身啊?
还好只是上半身,要是全……我不敢再往下细想。再想下去,只怕要撞上大货车同归于尽……不,只有我粉身碎骨。
我只得咬紧牙关,默念对方是个不死神杀不死的。
“怎么可能呢?”菲尼克斯似沉思了会道,“现在不都流行未婚同居吗?”
“我没有男朋友!”
刚缓下一点的焦躁,又轻易被菲尼克斯挑起来。我简直想歇斯底里一阵。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清白没有了,顿感对不起未来的老公,鼻子一阵发酸。
虽然还不知道那个老公在哪里,可是往后万一遇到了心仪的对象,可要怎么坦白?
我暗自伤心,菲尼克斯却一点不觉得自己错了。
“我也没有女朋友。”他说。上扬的语调,一听就是占了便宜还卖乖。
我气得又大吼:“你有没有关我什么事?”
是我自己不注意,但菲尼克斯一点错都没有吗?明明知道男女有别,还睁大个眼睛看得目不转睛。
越想越气,油门收不住,车子狂飙。
菲尼克斯却还老神在在:“雨熙,慢点,超速了。”
亲昵的称呼,好像和我已经很熟了,却又暗藏漫不经心的随意。
我频频控制不住怒火,狠劲掐一把大腿肉。剧痛袭脑,怒气总算消掉大半。
看过就是看过了,再懊恼也无济于事,不如沉下心来好好利用菲尼克斯的神力。
救出那六名失踪女生,才是最重要的。
我轻轻踩了踩刹车,道:“你认识我?”
“你不是知道我是不死神鸟吗?”
“那你也知道我为什么去民宿了?”
“不知道。”
“你……非要这样故意不说清楚吗?”
我可从没对他自我介绍过,可他却知道我的名字。问点关键的东西,却又装傻充愣。
“我是认真的,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也帮不了你什么。”
“……”
那为什么要带他来?还浪费钱买了一堆禽类口粮?
我懒得再废话,稳在120码,用最快的速度在下一个服务区停车。
“我们休息一下,可以去上个洗手间。”
停好车,我打开驾驶门。
“我不需要。”菲尼克斯用双翅抱住小凤头的后脑勺——现在看起来就是一只小鸡头,懒懒地靠着椅背。
只不过橘红的凤冠,有着长长的凤羽,同长长的尾羽一样柔顺美丽。一看便知物种稀有——极其稀有,拿去拍卖,能上八位数的那种。
我绕过车头,打开副驾驶车门,抱过悠然自得的菲尼克斯,关门锁车,去洗手间。
“我真不需要。”他东张西望。
迎面来的一家老少五口人,他用翅膀指指小孩手里的烤面筋,“我想吃那个豆制品。”
“先上厕所。”
“我没有。”
“上着上着,就有了。我要去女卫生间,不能带雄性动物。”
“你把我放洗手台上,我等你。”
“随你便。”
把菲尼克斯放在靠男卫生间的洗手台,我走进女卫生间的最里边一排。身后无人,我拉开窗户,跳了出去。
月落西山,昏黄路灯下的服务区寥寥无人。我拍拍手上沾的灰,绕过卫生间往停车场去。
坐进车里,回头看一眼冷清的卫生间门口,我启动车子。
我是去破案,不是旅游观光。带着没什么用的小动物,着实不合适。
车子开出去十来米,忽听一声小鸡仔的叫声,耳根有丝发软。然后越来越软,我调转车头,停回原来的位置,跑向卫生间。
小火凤还在吧?没被人抱走吧?变小了也还是有神力的吧?
我使出百米赛跑的速度,冲进一个人影都没有的卫生间。
空荡荡的洗手台,留下一根火红色边缘冒金光的羽毛。
“菲尼克斯!”我喊道。
不见回应,我冲进男卫生间,一间间查看。
午夜偏僻的服务区,冷清得毫无人气。无人的卫生间里,只有急切的推门声和我的呼唤回荡。
羽毛红艳的小鸡仔,毫无踪迹。
找完男洗手间,我又找了女洗手间。镇静的呼唤,渐渐溢出慌乱。
“菲尼克斯,不要捉迷藏了,好不好?”
“菲尼克斯,我看见你了,快出来。”
“菲尼克斯,我要赶时间,不要闹了。”
……
不论我多么愧疚,无人的隔间里空荡荡。
我甚至想爬出个午夜凶铃也好,至少可以问问有没有看见一只火红的小鸡仔。
没有,哪儿也没有。
头顶的日光灯混合着氨气的光晕,让人脑袋发昏。
我听着自己慌乱的心跳声,拉开不久前跳出去过的窗户大喊:“菲尼克斯!”
回应我的是,西月的冷凝。看见了一切的冷月,似嘲笑我的忘恩负义。
菲尼克斯饶我不死,我却在他变成幼鸟时抛弃了他。这和那些遗弃自己孩子的父母有什么不同?
阵阵再见不到菲尼克斯的恐惧,袭上心头。我迫使自己冷静,跑去找服务区的工作人员。
只要调出这短短的几分钟监控,只要有带走菲尼克斯的车牌号,我就一定能找回他。
我跑出了卫生间,正要右转去服务区大厅,一声极轻的“啾”声惊停了脚步。
寻声望去,一团火红从停车场上空飞来。
我跳下通往卫生间的几层台阶,跑向那小团红艳。
“菲尼克斯!”
“啾!”
“我在这里!”我张开双臂,迎接俯冲而下的火红色。
“啾!”他扑进我怀里,尖尖的嘴巴戳上我的心口。
尖锐的鸟喙,似要刺破衣服钻入皮肤。我嘶了声,抚抚他害怕到立起的颈部羽毛:“没事了,没事了。”
还好变小了也会飞。从坏人手里逃出来,很吃力了吧?金瞳里都冒出怒火了。
“别怕,没人敢再把你抱走。”我用脸颊蹭蹭他已然吓到呆头呆脑的小脑袋。
“啾!啾!”他拿尖喙啄我心口,控诉着那些个贪心之人的罪恶。
“我知道,我知道,看你太漂亮了,想把你抱走卖掉,是不是?”
“啾!”他用力啄一下我心口。
“哎呦,疼的,你轻点。现在没事了,不用再怕了。”我边安抚边上车,抱着菲尼克斯坐到驾驶位。
他收了点力道,但仍啄我心口。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吓着了。但男子汉大丈夫,吃一堑长一智,咱以后就知道哪些人是坏人了。一看面相就知道了。”
“当然。”菲尼克斯终于从惊吓中开口。
“好孩子。”我摸摸他不再立起来变回柔顺服帖的颈羽,“下次我到哪都带着你,让你经历这样可怕的绑架,真是抱歉。”
“可以吗?”
“当然了,我说到做到。”
“那你可不能再偷偷跳窗溜走。”
“什么?”我一时吃惊到不明白他的话中意。
“我倒想啄开这里,”他轻啄一下我心口处,“看看里边是不是发黑了,能抛下伙伴独自开车走?”
“你……说我吗?”我尽可能一脸懵,“我刚一直在找你。你不见了,我很担心,急得都要哭了。”
“真的?”他凑近小鸡头,睁大两只金瞳,盯我眼睛。
一股灼热之气压来,我强装镇定,用力点头。
“可我追踪到你从女洗手间最里边的窗户出去,绕过洗手间外墙去了停车场,而后开车出去了好长一段距离,马上就要上高速了才掉头。”
“……怎么可能?我上完厕所就出来找你了。可你不在,只留下一根可怜的羽毛。”我缩着脖子,拿出塞裤袋的火红羽毛,“就是这根,我拿回来了。” 插回他背上。
啪嗒——羽毛掉到我腿上。
“好可惜,长不回去了。要不送给我吧?”这么稀有,很有收藏价值,不定还能救急。
“雨熙,不可以说谎。”菲尼克斯的金瞳冒出了红光,接着通身泛红,好似烧红的烙铁。
“等一下,不能变大!车子会爆炸的!”出发前,油箱可是加满了油!
“你说谎了。”
“是是,是我不对。我不该抛下你,那是因为我要去破案,担心连累你有危险。”
“你还在说谎。”红光隐隐泛金光,燃起了小簇火苗。
“是真的。”我赶紧道,“我保证下次绝不抛下你,永远和你在一起。”
话落,金瞳猛地睁大,周身的火苗一瞬蹿老高。
火红的光亮刺得眼睛睁不开,我心想:完了,我还是得成一抔灰。
灼热的火光包裹住我,我闭上眼等着□□烧融的那一刻。
等了好一会,还没闻到自己的肉焦味,我壮着胆子睁开眼。
也就在睁眼的那一瞬间,烧心的灼痛刺进了我胸口。
我猛地睁大眼,就见一蹿火舌冲进了我心脏。
没错。我看见自己跳动的心脏。可当我震惊地再看,却只看到火光。
“菲,菲尼克斯……”我喘不上气,却又不至于无法呼吸。
可是每呼吸一次,又锯齿钻心地疼。
菲尼克斯没有变成巨大的不死鸟真身,仍小小的躯体燃烧着熊熊火光。
他平视我的金瞳,冷厉无情。
他在生气。
他在生我说谎的气。
即使我道歉了,他仍然不能解气。
我努力抬起因疼痛而抽搐的手,想再揉揉那柔顺的颈羽,却够不着他漂浮至车顶的火红身体。
“菲尼克斯……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灼热漫游至心脉,随着血液四处流动。嗓子已经干哑得冒烟,呼吸都着火般滚烫。
筋脉在融化……我将命不久矣。
但我还有案子没破啊!
“要怎……怎样……你才能消气?”我极力凝聚涣散的意识。
菲尼克斯静静看着我,金瞳一眨不眨。我不确定他听见了没有。因为我实在没有力气说话了。熔岩般的热气已经融化了我的嗓子。
我再说不出话,默默感受眼泪滑至脸颊的清凉。
学长们的乌鸦嘴说中了。我真的一去不复返了。
我缓缓闭上眼,用意识努力传出最后的讯息:韩队,我不是被谋杀,我是死于诡异的火焰里。不要耗费精力查我的死因,请重新派人去往民宿……
但这讯息终归只能停留在我的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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