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宫阙有两座主殿,一座是玉镜台,另一座是翁头春。
翁头春是觅长生知融的居所,院子里常年开满了攀出墙外的重瓣桃,就算是在冬天,那重瓣桃依然不凋不谢,一副雪白压桃红的盛景。
沈微偶尔会走过翁头春,翁头春的朱门紧闭,万聊息不让旁人进去,他自然不会进去。
“翁头春最有意思的不是重瓣桃。”万聊息正在小榻上,挑灯擦拭着长剑,心情颇好地介绍,“是正殿外的金盏玉台。”
金盏玉台金贵,养在翁头春自然是千般好,天上宫阙常年灵气环绕,比别处都要适合养花。
“没听说过知融仙君喜欢这样娇贵的花。”沈微顺着万聊息的话说,万聊息玩得好不多,只有一个知融。
“她是不喜欢。”
沈微愣了愣,停下手里的动作,侧过脸颊,听着万聊息说,“是她师兄喜欢。”
沈微暗忖着,觅长生的白玉京很出名,尤为出名的是知融,其次是游鹿居士,再然后才是那位师兄。
万聊息用长剑柄敲了敲长榻,撑着下巴,道:“游鹿居士现在就在翁头春,明天,知融她们就会来。你要见见吗?”
沈微继续手里的动作,摇摇头,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去见。
“游鹿居士来这里,是为了知融仙君。”沈微知道游鹿居士对自己的女弟子很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好。
“宝宝……知融下山游历,牵扯到了复祇之战的通玉,通玉与九重天有关,要借白水入九重天。”万聊息看着沈微已经卸干净头上的发饰,已经将一头乌发乖顺地铺了下来,看着就很赏心悦目。
“过来。”
沈微坐了过去,万聊息抬起手,将他落下的头发别到了耳后,手指揉了揉沈微眼尾的小痣,在他面前摊开手,“梳子。”
真不知道万聊息哪里来的兴趣?
万聊息将中间的小案推到一边,拿着梳子给跪坐在面前的沈微梳头。
天上宫阙只有玉镜台一座宫室亮着灯,站在院子中看去,纸窗户上投射出两人的影子,花前月下,好比佳人才子。
万聊息穿过回廊,抱着知融给的一袋子特产,说是有什么画什么饼,她手里拿着鲜花饼慢慢吃。
吃着走着,就到了玉镜台。
远远看着沈微和一个少年对着站立,沈微看见了万聊息,得救似地吐出一口气,走到了万聊息身边,她将怀里的一袋子特产放到了沈微的怀里。
东西太多,压得沈微一个踉跄。
沈微想,这个是什么东西,这样重。
心中暗自恼怒,那兔耳朵的少年未免太没有礼貌了,怎么到处跑?
“万聊息仙君。”那兔耳朵少年有模有样地行了礼,和等不及一样,嘴巴停也不带停地说,“知融请仙君夜间白水一叙多谢仙君。”
变作兔子就跑了,压根不给人反应的机会。
万聊息却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把手往沈微怀里的包一压,将沈微压得咬牙,腮帮子鼓鼓的,她笑着,“如何?太重了吗?”
不重。沈微最不能被说的就是不行,属于那种死要脸的人。
这袋子东西,万聊息是知道的,知融没有那种非要小盒子大盒子精细打包的想法,看到什么好的,就塞到袋子里给万聊息捎带上。
欣赏了一会儿沈微咬牙的小模样,才伸手提过那个袋子,一只手牵着沈微。
沈微看她轻飘飘地提着袋子,都要怀疑自己怀里的和她手上的到底是不是一个东西,手腕抽动了一下,就安静地待在万聊息的手中。
“他是知融身边的妖,是只讹兽。”万聊息说,讹兽除了嗅觉灵敏,还有速度极快,所以会比万聊息先到玉镜台,吓了沈微一跳。
“你当时在想什么?”
沈微当时打量着那只讹兽,但是又恼怒,讹兽又无知无觉,所以才有刚才一副剑拔弩张的场景。
妖怪,本不该无知无觉,只是那只讹兽没有遇见过什么大事情,算是比较顺遂的。
沈微仔细想了想,“知融仙君已经到翁头春了吗?”
万聊息看了他一眼,沈微也望着她,她的表情很淡,那点笑意隐没下来。
沈微说:“我遇见那只讹兽,发现他身上的气息,与昨晚那只狐妖和我今日查到的那些妖怪身上气息略有相似。”
“我并非是指知融仙君与其中交往颇深,只是害怕仙君被人牵扯其中。”
沈微当然知道万聊息和知融关系很好,好的尤为过分,他可以怀疑,若真的直接盖棺定论,自然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沈微忽的感觉手腕一松,万聊息放开了他的手,这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只好跟着万聊息回到玉镜台。
万聊息将那一袋子东西放在一边,端详了一下沈微,沈微身世不算好,也不愿意相信旁人,在他心中怀疑比一切都来的实在,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她招招手,沈微坐在她旁边,眼睫颤了颤,还是把脸颊放在她的掌心中。
万聊息难得地笑了,她笑起来,也就算是翻篇,托着沈微的脸颊,掌心贴着软玉似的脸颊,“沈微。知融要是愿意,养什么东西,怎么养,你都没有办法。”
“她是为探查通玉一事而来,你所感知的那抹气息没有错,只是那抹气息是通玉的。”
万聊息说,“只是,讹兽身上的气息也只是相似,并非一模一样。要想再深些的,也只能继续探查。”
这意思是,或许其中有牵连,但是并非全然一样。
万聊息很少说这么多话,沈微受着脸颊上热的触感,思索着。
突然,万聊息一抬手将沈微抱到怀里,沈微这下也忘了什么气息什么想法,手扶着万聊息的肩膀,慌张地回过头去看她,她倒是习以为常。
万聊息见沈微不敢动的样子,颠了一下,惹得沈微惊呼一声,连怕也忘了,嗔道。
“万聊息!”
“沈微院长好大的官威,我听知融说,你在沦波舟罚了一众人。”说着,好笑地伸出两根手指捏着沈微的脸颊转过来,问,“感觉如何?”
“自然,很好。”沈微说。
还得是沦波舟的人能闹,闹得别人都知道了。
沈微心里恨恨的想,等他回了沦波舟,一定要把这群人收拾的哭都哭不出来。
万聊息觉得沈微这幅气急又无法的样子很漂亮,两弯漂亮的眉蹙着,丹凤眼温顺垂下去,手抬起他的下巴一看,那眼睛里生气勃勃地怒着怨着。
“我还以为,你不会叫我名字呢?”万聊息现在很难将沈微和当初遍体鳞伤躺在天上宫阙枫树边的人重合了。
沈微伤的重,万聊息也没打算管,谁知道,他却挣扎起来握着万聊息的袖子,面上显出一股释然和恨意,竟然显得比枫叶要漂亮。
沈微张了张口,听不清是什么,万聊息蹲下去,他就一头栽进了万聊息的怀里,带连着枯枝细叶,乱糟糟的。
万聊息垂头看见的却不是沈微艳的过分的眉眼,而是袖子边一点点晕开的血迹,那血迹和沈微眼里灼灼的恨一模一样。
“你当时说了什么?”万聊息掐着沈微的腕子在背后,一用力,将沈微往怀里推过来。
沈微现在晕头转向地,心里却想着,当时说的是,你万聊息不是爱干净吗?我偏要死在你门前。
这话,现在是万万不敢说的。
嘴里讨饶似地说,“当时见了掌门,百闻不如一见,心里敬仰万分。”
万聊息嗤笑,慢条斯理地召来天子令,天子令在沈微眼前晃晃,裂为两瓣,一边做了白绫绕着他的手腕结结实实捆起来,他哆嗦了一下,沈微在榻上被这东西捆多了,藏都藏不住地怕和羞。
另一边变作戒尺模样的玉板子,被万聊息握着,推抵着,叫沈微咬在唇间,笑着,“我还不知道你。”
“沈院长可要咬牢了,今日来的客人修为可都深厚着呢,要是被听见了,沈院长可不得羞死。”
胡闹了半宿,殿内暗香浮动,细细暖暖,两线白烟绕着房梁缠缠绵绵。
万聊息随意地用天子令将乌发挽起来,转头看见床内的沈微,正抱着被子还未还回过神来似地坐着,脸颊红透了,丹凤眼现在更是水的过分。
万聊息拍拍枕头,“不睡吗?”
沈微摇摇头,拖着被子一点点挪过来,困倦疲累的声音都低下去了,却还是说,“我送送你。”
“你还下得来?”万聊息提着被子将沈微盖住,抬手一指,将殿内的烛火就灭下来。
沈微伸出尚有情热的手握着万聊息的手腕,小动物似地低语,“留床边的,晚上你……不至于摸黑……”
万聊息低低应了,只把床边的两盏弄的昏暗些。
沈微是糊涂了,万聊息怎么会摸黑,只是困的过分,沈微还是撑了一会儿,目送着万聊息出门,才昏睡过去。
深夜的天上宫阙,只剩下远处的白水滚滚流下的声音,其间偶尔几声鸟儿鸣叫。
把这座高于寻常地方的宫阙,做的更加远远寥寥,过于虚无,捉摸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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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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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官威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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