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聊息看完了赵寻的书房，却想到什么似的，转过头想了想，“当年起火的地方是哪里？”
在传言里，在大家的说法中，只知道赵府的人一夜之间全部消失，实则是在镜妖掩盖下，才会出现完整对齐的赵府，而镜妖已经将镜术撤回，就出现了被烧过的赵府。
镜妖说的是，赵府是在成亲的当夜被将要与赵寻成亲的人烧毁的。
“我父亲的书房里。”镜妖正坐在镜子面前，一下一下梳着头发，房间里没有点灯。
那么很大的可能就是赵父和那个人没有商量好，所以才出现了争执。镜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弯了下眼睛，“他们男人之间的，总是这样的，你死我活。”
万聊息带着沈微离开赵府，外面已然是傍晚，天边的柔软橙红正眷眷地俯趴在云层，几丝风从赵府中穿堂而来，正欲欲燃烧的蜡烛味。
恍然一个明灭，铜镜边的蜡烛就跳幽幽地闪起火光，铜镜里也露出一芙蓉面，那女子正蹙着眉，不甚赞同地望着镜子外的镜妖。
镜妖愣了一下，绽开一点笑来，指尖一点，“你……你来做什么呀？”
那女子侧过脸，乌发擦过耳边，花瓣似的伤痕出现在脖颈上，镜妖却仿佛惊吓到了似的，一把将镜子按下，用手捏灭了蜡烛。
远处的客栈已经亮起了灯，橘黄橘黄，一抹人影正撑着拐杖步出院子，那是客栈的老人家。
万聊息转头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屋子，带着沈微离开了赵府，回到了客栈。
老人家瞧见她们，好奇地把头往后一仰，“你们去了沈府？”
“是。早些年知道鹿耳城的人最会做镜子了，只可惜没来得及看一下那样的盛况，现在才来，才发现已经没有了。”万聊息有些遗憾地说，“听到好多人都说，鹿耳城做镜子最好的是赵家，可惜也没了，就想着去赵府旧址瞧瞧。”
“唉……”老人家摆摆手，笑着说，“赵家老爷子太固执。”
说着，拿着拐杖往前慢慢走，说，“当时非要为女儿找赘婿，千挑万选，选了自己的大徒弟，当晚大家就要去吃酒呢，结果酒没吃着，人不见了。”
“我想着，应该是赵家姑娘生气了，那孩子心气高，她爹偏生又是个重男轻女的，找了个赘婿，还不如自己，这口气，怎么咽的下？”
“当时我以为会是赵家姑娘呢，谁知道，一夜之间都消失了。”
沈微道：“怎么就因为性情断定一个人？万一是别人呢？”
“是别人？”老人家笑了笑，指了指沈微身边的万聊息，“你不了解赵姑娘，也不了解你身边的姑娘吗？女子都是相通的，靠着很多莫须有的就能知道，你是男子，你自然愚钝些。”
沈微莫名挨了一句，但也没说话，实在反驳不了。
正恼怒，看见万聊息含笑撇过来的一眼，眸子里波光盈盈，两线细长的眼尾淡极生艳，剧烈心跳下，慌不择路地将目光转到了她的唇。
怎么会有人面白容淡，却偏偏生了一抹撼动天地的红来？
转念恨恨一想，万聊息是仙胎，自然是神秀造化中最神妙的存在。
他曾经嘴里吻着的，不正是这一抹神秀吗？
想着，竟然也不恨了，反倒心里高兴，抬起脸，笑得很温柔，他愚钝怎么了，不是有着万聊息替他钟灵毓秀吗？
万聊息懒得猜沈微心里的弯弯绕绕，若有所思地串联事情发生的前因后果。
镜妖说的半真半假，赵寻确实是个很有天赋的制镜的天才，心高气傲，却有个重男轻女注重传承的父亲，她原先应该是不肯成亲的或者是父亲给她许下了什么，然而在成婚前天晚上，见到了什么。
最有可能的是父亲将要把技艺传给不如自己的大徒弟，这无疑于给赵寻的沉重打击。
在失手伤害了大徒弟后，利用镜子，逃脱进了镜子当中，这其中，活人在妖气存在的地方无法长存，于是赵寻日渐虚弱，最后死亡，所以才有了赵府的一抹鬼气和一抹妖气。
可为什么现在镜妖要扮做赵寻，又或者镜妖现在出现。
沈微夜里突然一抖，睁眼醒来，只觉得脸颊一凉，手脚动了动，发现自己正被包裹在披风里，用的是裹卷的裹法，将人齐齐整整裹作一个筒子。
他动了一下脑袋，发觉自己靠在万聊息的怀里，眸子里只容的下她姣好的下巴，她察觉他醒来，便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沈微吐出一口气，也不知道她半夜做什么要爬墙上抱着裹着他坐着。
万聊息随手摘下了旁边的叶子，捏在指尖里，轻轻一吹，那叶子散开，在东南西北落下，成了四个阵法柱子。
沈微看了一下，原来是以整个赵府为阵的的溯阵。
“好了，可以说话了。”万聊息拎着那披风边一抖开，将沈微从披风里放了出来。
“掌门什么时候布的阵法？”沈微简直叹为观止，“是今天早上我们去看赵府的时候吗？”
瞧到万聊息挑了一下眉，沈微心里说，难怪不爱玩的人，偏偏要拉着自己东南西北的逛。
“想着，你要是醒了，找不到我，我就带着你了。”万聊息说。
沈微愣了愣，脸颊在冷风中居然有些热，把脸颊捂在披风里，缩了缩，又缩了缩，丹凤眼沁出水来。
闷闷道：“多谢掌门。”
她这样的，很难得观摩人心，旁人看了只觉得高不可攀，可也实在是前面没什么需要她观摩的，也不值得她观摩。
难得的，她真要把自己放心上，难免让沈微受宠若惊。
两人一路到了火烧过的赵府书房，万聊息道：“我们都忽视了一点，如果赵寻真要杀大徒弟，直接在自己房中便好，甚至可以更轻便，就算真杀了，赵父再如何也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出事情，这样，也不会出现镜妖用镜子遮住赵府的事情。”
可是最奇的就是，火烧的一干二净的就是赵父的书房。
沈微提着衣摆走进去，他身上的衣裳是银朱色的，拖了个凤尾似的衣摆，万聊息看起来很满意，道：“艳色很衬你。”
“早些时候，你总是不肯穿。”
“哪有人穿着昂贵的衣服去审人的？”沈微小心翼翼地提着衣摆，万聊息给的东西当然很好，不知材料的好，不管价格的好，她舍得的很，沈微却不舍得，“弄脏了怎么办？”
“弄脏了就扔。”万聊息看够了，才道，“我下了防尘诀。”
沈微才放下衣摆，又说：“不好打架。”
“又不需要你打架。”万聊息道。
沈微现在才后知后觉知道自己真的是来当个美丽花瓶的，一时间百感交集，气倒是不至于，只是觉得万聊息真的很爱美。
在万聊息这里，他才意识到自己真的生了一副艳丽无双的容貌。
沈微看见乌黑的灰烬中，一点而闪的东西，过去用剑扒开，是一点缀着艳红宝石的朱钗，他举着，看了一下，就知道是女子的发簪。
万聊息有他之后，梳发也是由着他来的，沈微做事情尽善尽美，自己答应了一件事情，就要办的好，办的无遗漏，为此，还去向觅长生的欢喜谷去学了。
“是女子成亲的簪子。”沈微忽而觉得很烧手，将簪子急匆匆放到万聊息的手里，道，“抱歉……”
“抱歉什么？”万聊息笑了，接过他手里的簪子。
沈微羞耻地恨不得让火也连着他一起烧死，水着一双眼睛嗔着万聊息，他只是觉得这样碰别的姑娘的簪子不好。
也不是为了万聊息。
“赵寻果然来到过书房。”万聊息说着，手一捻，簪子颤颤巍巍地起来，突然直立起来，变作箭一样刺穿了空间，所到之处，一切都回到原点。
得亏有庞大的溯阵和气息支撑，才足以回到最初的时候。
一点水蓝蓝的裙子悄悄摸摸地从门后边溜出去一点，随后是一整面绣面极好的裙摆，之后是鹅黄的腰带，坠着小镜子。
赵寻将手里的镜子托起来，放在月亮下，嘴里念着：“妖怪是要吸月亮的吧。”
尝试了几个方法，最后发现镜子只有在正对着月亮下，才可以出现涟漪，她捧着脸等了一下，开始絮絮叨叨地讲话。
“爹收了徒弟。”她不屑地道，“学了那么久连门都没入。”
“我想要的。”赵寻低声道，“那个东西本来就该是我的。”
她的精神已经在母亲死去后，变得有些乱了，又或者和妖怪待久了，甚至分不清现实和镜子里面。
说起话来颠来倒去，时而清醒时而迷蒙。
“我是不是该给你取个名字？”赵寻的目光似乎越过墙，远远地不知道落在何处，“可我觉得起了名字就不好了。”
镜子只有母亲死的几年出现了，她越发大了，镜子就越发出现的少。
赵寻满腹的心事得不到开解，只能说，她悄悄去过父亲教导徒弟的地方，他们的镜子那么暗淡，暗淡地照不出光。
她的镜子，是活的。
早上好哦！！！[抱抱]因为昨天有只奶茶色兔子，主包养了兔子！！嘿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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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你替我钟灵毓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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