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后，连恒渊和秦以煊一起去工厂区探路。
苍星的工厂几乎全面自动化，因此工厂区大部分在地面上，只有少部分有人参与的生产工作在地堡里完成。
连恒渊本以为机械工厂占地面积这么大，里面应该有不少详细的生产流程。但他在地面的各个车间粗略看过，不论是家具、日用品的生产，还是装甲、悬浮车的制造，苍星的工厂车间里都不存在他印象中的流水线。
苍星人口稀少，大家各有各的喜好，日用品生产均由光脑订制、现场制作、机器配送，走订制而非流水线生产还算能够理解。但那些制式装甲，明明是固定的制式，却同样将生产过程封闭在机器内部，人类看不见制作过程，只能看到机器直接产出的成品……
“这些车间，明明机械智能化程度很高，却完全不做生产分工，很不合理。”秦以煊从另一条路线走到装甲生产车间，站在连恒渊身边，道出两人共同的困惑。
连恒渊点头同意秦以煊的看法，沉默着低头思索，手指无意识地轻敲金属栏杆，片刻后陡然停顿，回手敲击墙面唤醒车间中控程序：“我要看装甲生产过程。”
“您正在观看装甲生产过程。”人工智能的机械回答毫无情绪，正如车间里毫无变化的生产机器。
车间中控AI理解的意思和连恒渊想要表达的不同，这是单纯的措辞歧义，还是别有原因？连恒渊不在具体词句上抠字眼，换了个思路下达指令：“为我提供制式装甲的技术原理和制造流程。”
车间中控AI静默三秒，第二次的回答带上了机械式的歉意：“抱歉，您不具备此项操作的权限。”
“在苍星，谁有这个权限？”连恒渊早有预料，立刻跟上下一个问题。
又是一次三秒的静默，得到的答案出乎意料：“帝国先锋军少尉，章荣晟。”
“苍星权限最高的人不是卫图？也不是万磊？”秦以煊没忍住插了句嘴，诧异地和连恒渊对视。
连恒渊摇头，突然提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你是装甲生产车间的中控AI吗？”
这一次是两秒的静默，机械声平静地回答：“我是。”
连恒渊看了秦以煊一眼，一言不发地示意他跟自己出去，重新走上布局风格像迷宫一样的街道。
“那个AI绝对有问题。”还没在街道上走出去多远，秦以煊就直截了当地说出自己的看法。
“我也这么想。所以，装甲的事，我觉得还是问问他们几个本人比较好。”连恒渊停在岔路口，辨认一番方向，拉住秦以煊的手腕，带他往另一个方向拐。
秦以煊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不知魂游到何处，半晌才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连恒渊，按队长的意思，星际时代的主流是同性恋啊？”
“是啊，挺神奇的。”连恒渊点头，装作听不懂秦以煊的意思，又走了一段路才恍然大悟般收回手，“抱歉，你是不是有点介意他们的话？”
被连恒渊这么一说，倒像是秦以煊小题大做了，秦以煊赶忙摆摆手：“没有没有，我就是一时，呃……唉管他呢，星际时代的文化和地球不一样，咱俩才是老乡，咱过好自己的就行。”
连恒渊深以为然地点头，在一座平房前停下脚步：“应该是这儿了。我被队长他们捡回来时队里还有一个年轻人，我看到他进了这间房子。你知道卫图的小队里除了卫图、万磊、章荣晟以外还有谁吗？”
秦以煊抬头回忆，遗憾地发现自己对连恒渊提到的第四个人毫无印象。
“如果我是你，我会在家里讨论完，在上门拜访时礼貌地先敲门，而不是站在别人家门口讨论别人的事。”年轻人的声音从平房的门上传出。虽然语气十分无语，但听得出来他没有生气，反而滴的一声打开了门。
“抱歉，打扰了。”连恒渊对门道歉，拉上秦以煊快速进门。
门后既不是车间的机械化生产，也不是卫图家那样的一整面墙，而是……一台平放的机甲，手臂部位固定在空中，旁边悬浮着一座操作台。操作台上的年轻人盯着门口的方向，在连恒渊和秦以煊看向他时，他刚刚摘下护目镜。
“别猜了，我是任宇。”任宇随手把护目镜卡在额头上，一边拆卸左手的装甲，一边调动操作台平移到门口的走廊边。操作台和走廊接驳后，相接部位的栏杆同时消失，任宇指了指自己身边的空位。
等到连恒渊和秦以煊在操作台上站稳，接驳解除，栏杆同时恢复，操作台垂直向下降落到地下层，坐在走廊下方的章荣晟对他们笑着打招呼。
任宇把两位客人放在地下层，操作台立刻上浮到机甲旁边，显然他不打算和这两个不速之客多聊。
连恒渊尴尬地笑了笑，再次对章荣晟道歉：“抱歉，是我唐突了。”
章荣晟摇头，他倒是随和：“你们初来乍到，有疑问很正常，小宇刚来苍星的时候比你们闹腾多了……”
“章荣晟你再多嘴下次易感期自己睡衣柜去！”空中飘来任宇恼羞成怒的声音。
章荣晟对连恒渊和秦以煊做了个稍等的手势，走到机甲旁边，纵身一跃竟然直接跳到操作台上。
“这里层高多少？有两三米吧？从这里到那个操作台……少说四米？他直接跳上去了？”秦以煊震惊地估算起来，扭头一拍连恒渊的肩，寻求世界观的认同，“这还是人类吗？跳高世界纪录是多少来着？”
连恒渊跟着比划了一番，一本正经地分析：“新国标住宅层高是三米，这里的层高感觉上差不多，至少也有旧国标的两米八。至于跳高世界纪录，我印象中不到三米。除非他有装备助力装置，否则……可能和那个第二性别有关，他是alpha，也许第二性别的区分除了精神力以外还有体能的差异。”
“这么夸张？听起来像进化的新人类啊，你说咱俩怎么没早点穿过来，要是能分化……看起来还挺厉害的。”秦以煊仰望着操作台，突然有点羡慕了。
“如果这是一种进化，分化就和基因有关了。咱俩是身穿，和能分化的星际人的基因大概是不完全一样的。”连恒渊摇头，平静地认定自己是普通人。
走廊下的两个人闲聊了一会儿，他们看不清也听不见章荣晟是怎么哄好了任宇，总之没过多久章荣晟就跳下操作台笑着回来了。
“你们家一个用悬浮台上下楼，一个一两层楼随便跳，难怪不修楼梯。”秦以煊看了一圈都没看到楼梯，忍不住吐槽一句。
“哈哈哈，这不是机甲占地面积太大，省点空间。平常队长他们过来都是直接走地道的。”章荣晟从墙边拿出两把折叠椅，按键自动展开，示意两位客人请坐。
连恒渊注意到章荣晟没有使用智能管家，这两把折叠椅是纯粹的机械式。他思索着坐下，调整了自己想问的问题：“你知道我们两个是有疑问来找你的？”
章荣晟点头：“装甲生产车间的中控是直属军部的AI，我收到了涉密技术的访问要求。你们好奇心还挺重的。”
“我和卫图队长说过，我想研究我带来的药品对虫族的作用。如果有机会，我想寻求量产，将其储备在装甲中，便于实战使用。”连恒渊先阐述自己的目的，停顿一下，突然换了个话题，“你好像不喜欢使用家用AI？”
“是小宇不喜欢AI，对我来说AI可有可无，就随他了。”
“但你能第一时间接收到车间中控AI的信息，你的光脑是连通AI的吗？”连恒渊看了一眼不远处那台机甲，若有所思。
“只是收发讯息而已。你也不喜欢AI？”章荣晟本以为他们是来问装甲的事，没想到连恒渊似乎对控制装甲生产的AI更感兴趣。
连恒渊有些犹豫，他不知道该如何对已经习惯生活中处处是AI的星际人描述他感受到的怪异。
秦以煊一直在看着任宇用左臂装甲和右手的各种工具做机甲检修，没参与连恒渊和章荣晟的对话。此时对话停下来了，他回头向连恒渊投去询问的眼神，读懂对方眼中的迟疑后主动开口：“我们来自一个人工智能没有这么发达的社会，在我们的家乡，AI是受到审视和警惕的。”
章荣晟意外地看着他们，摸了摸下巴：“在绝大多数帝国人眼中，AI是最便捷、最忠实的下属，只要绑定了身份信息，属于某个人的AI就会忠实执行这个人的每一条命令。听起来你们并不信任AI的忠诚，在你们之前，我只听小宇说过AI不可信任。”
连恒渊没有立刻回话，而是又和秦以煊眼神交流一番，他们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惊讶。
连恒渊记得卫图说过任宇是外来者，难道……
“你们聊天就聊天，能不能别总是提我？”任宇降下操作台，又一次收起装甲和工具，表情看起来很不爽，“严格意义上说，我和你们不一样。我只是苍星的外来者，不是帝国的外来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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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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