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凄厉,仿佛是有千万个人在一同惨叫,伴着野兽嘶嚎。随着倒下树木的路径越来越近,脚下的地面都开始颤抖,连同着心脏一起发慌,好像要被震碎。
“还不快走!”燕权柳拔出鬼昴,横在胸前,将另外三人挡在身后。
牧稻田有些不放心:“可是,柳哥你……”
“我无妨。”
凌士晗一手抓陆菖,一手抓牧稻田,将他们往游屋中带:“行了,莫要不舍,咱们留着,只会拖后腿!”
牧稻田一步三回头,最终还是被拖进了游屋当中。
嘶吼声越来越接近,牧稻田趴在游屋的窗户上,看见那林中竟窜出一只巨猿,粗壮的前爪撑着地面,白首而赤足,朝着燕权柳高吼一声,带动周围的空气,掀起一阵飓风。
燕权柳在狂风中剑袍翻飞,不动如山,神色淡然,只是鬼昴的剑气愈加剧烈,铮铮环绕在四周。
“朱厌?这里怎么会出现朱厌!”陆菖见那巨猿,好不容易有些气色的脸顿时煞白,一向优雅从容的他登时失态,跌跌爬爬招来跟着他们的广仙镜,要见后面的白衣修者。
但此刻广仙镜似乎失了灵力,任他怎么拍打都没有用。
这种广仙镜是胭蓝宗专供的,有弟子之间专门的应急联系通道,在场只有陆菖会用,但他灵力不足,即便用尽全力也只能勉强将广仙镜打开。
“要灵力是吗?我有,我有灵晶。”凌士晗拿出了自己偷偷带进来的纳戒,里面有不少上品灵晶,全数倒出来后,牧稻田用系统粗略估算,那是他中八辈子地也达不到的份额。
对于凌士晗的灵晶,陆菖本来是想拒绝的,但眼下情况危急,他摇摇牙,指尖触碰上灵晶,将其中灵力吸取后,注入广仙镜中,打开弟子之间紧急联系的密道。
他双手不住地发抖,额角竟然已经流下了豆大的汗珠。
凌士晗见状,以为陆菖还在担心燕权柳,有些吃味:“不就是只大猴儿吗?大师兄猎过的妖兽有比这大得多的,有什么好担心——”
“住嘴!”陆菖眼睛死死地盯着广仙镜,头一次发了这么大的狠,“你平常顽劣也就罢了,仙师讲课你也不好好听吗?你可知道朱厌是什么!”
若是普通的妖兽,陆菖也不一定会这般失态。
但朱厌不同,这是上古凶兽,一旦出现,不及时镇压,三界都会大乱。
“这朱厌,是何品级?”牧稻田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外,喉咙发紧,声音战栗。
“凶兽没有品级,而是像修者一样有修为,上古凶兽,修为就没有化神以下的。”
牧稻田用系统捕捉了个朱厌的虚影,但还是成功录入了图鉴,上面显示,这只朱厌已经过了虚神期,眼下是化神初期。
“柳哥现在对上化神初期,胜算有多大?”牧稻田回过头,盯着陆菖,无比渴望一个让他安心的答案。
燕权柳可是龙傲天,这种低级反杀高级的桥段,应该是板上钉钉的才对,但他就是莫名的心慌,像是快要将肝肺呕出来一样。
陆菖嘴唇已经干裂了,愣愣地看他一眼,道:“元婴之后,但凡高一级都代表着千百年的修为差异,元婴大圆满对化神初期,胜算全无。”
胜算全无。
霎时间,牧稻田眼角直愣愣地流出来两行清泪,像止不住的泉水,在他呆滞的脸上滑落。
有史记载的朱厌出现还是在数百年前,那时众大宗联合,不知损失了多少修者,最后还是悬剑宗祭出了护山大阵,才将其剿杀,免去一场三界浩劫。
在这样的绝对差距面前,燕权柳是否能保全自身都未可知。
心一下子像被拽进了无底洞,听完陆菖的解释,牧稻田只觉得有东西捂住了他的七窍,天灵盖“轰隆”一下,当头一棒,不知所措。
可他还是不死心,寻求每一个侥幸的可能。顾不上抹眼泪,哽咽着问道:“那,游屋不是有结界吗?外人不是看不见吗?现在让柳哥进来,我们躲着,不就行了?”
“行不通的。”陆菖急得就差将广仙镜摔在地上,“上古妖兽五感灵敏,游屋的结界根本不够阻挡我们的气味,朱厌一下子就会发现。”
燕权柳此刻拔剑对峙,也只是在为屋里人搬救兵拖延时间罢了。
朱厌看着举剑的燕权柳,歪了歪脑袋,随后嚼了嚼嘴,牙缝中露出一截小臂粗的骨头——大概是牛或者鹿的腿骨,被咬得生响,最后变得细碎,囫囵吞下。
大抵是没见过燕权柳这般的人类,朱厌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后丑陋的脸上露出贪婪的表情——就是这个味道,纯正的灵气和修为,可以当做它在这秘境中第一顿大补的食粮。
朱厌看见了燕权柳,就像恶鬼见了馒头,将嘴里还在嚼动的碎骨一口吐出来,扯出一个骇人至极的笑容,随后前臂撑地,朝着燕权柳猛冲过去。
燕权柳脚上灵气聚集,快速蹬地,便直接飞到了半空中,叫横冲直撞的朱厌扑了个空。
朱厌扑的方向正是游屋,尽管它看不见结界包裹的游屋,但它闻见了里面开胃小菜的气味牧稻田当面见它极为难看地裂开嘴,黢黑的五官扭曲在一起,牙缝和毛发中全是血和残破的动物组织。
“呕——”牧稻田从未见过这等场面,五脏六腑被搅动过一般恶心,没有忍住干呕了。
看朱厌的样子,似乎是对游屋起了兴趣,但燕权柳不会让它有这个机会,落地之时单膝蹲下缓冲,手腕翻转,鬼昴上凝聚的剑气便势如破竹地飞了出去,打在匍匐着的朱厌背上。
朱厌皮糙肉厚,饶是这样还是被燕权柳的霸道剑气所伤,白色皮毛下滴出血珠,不多,但足以激怒它。
在此等挑衅下,朱厌果然被吸引,当即调转方向,支起身体,双拳在胸口猛烈地锤动,仰天长啸,草地跟着战栗起尘土。
屋内的凌士晗和陆菖皆是面露难色,陆菖的嘴角甚至开始渗血。
“这便是……修为碾压……这猢狲放出了自己的威压——”陆菖眉头紧促,随时都会晕厥过去。
牧稻田没有筑基,最多是感到害怕,而不至于有全身都被挤压的感觉。
凌士晗面色铁青地为陆菖护法输送灵力,陆菖嘴角嘴角的血都来不及擦,还在努力打通联络,外面的燕权柳生死未定,而他牧稻田除了害怕和恶心什么感觉都没有,却一点儿忙都帮不上。
脱力和无助感登时席卷了他,他茫然失措,在这生死一刻,他竟然一点儿用处也无。
屋外。
燕权柳脸色如常,双手握剑,鬼昴剑刃上灵力如锯齿一般滚动,在朱厌再次扑过来的瞬间,腿上发力,向一侧躲避后瞬间向前冲刺。
鬼昴直直地刺进了朱厌的皮毛当中,跟着燕权柳冲刺的速度在朱厌身侧划开一道巨大的伤口。
朱厌彻底被激怒了,长臂一挥,打向身后不知死活的人类。
燕权柳一脚蹬在朱厌的后腿上,以快速的后空翻躲过了这来势汹汹的袭击。
但朱厌有修为加持,挥来的手臂上包裹灵力,竟是掀起了一道煞气刃,在燕权柳即将落地之际,狠狠刺在了他的前胸。
“柳……”牧稻田站在窗户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像个木头一样呆滞着流出毫无价值的眼泪。
陆菖嘴中鲜血喷涌而出:“连……连上了……师兄……快告诉师尊,朱厌出现在‘不可免俗’第二层,还有,通知悬剑宗,燕权柳……就说燕权柳垂危!”
但事实上,燕权柳也确实离垂危不远了。
尽管被打中,他仍然不显狼狈,将鬼昴深深刺入泥土中,单膝跪地,阻止了自己被煞气刃撞飞,长剑在绿草地上划出狰狞的土痕。
只僵持了片刻,燕权柳脖子上骤然出现了血滴,但却是从后背流出来的,顺着脖子,染红了前面的衣襟。
明明打中的是前面,为什么后背会血流不止?
突然,牧稻田心中最后一根弦被这道伤口崩断,跌入深渊。
旁人不知,他知。
燕权柳背后,那道伤疤,正是在眠荒山时留下的!
那伤及为骇人,从后颈下一直砍到腰下。
当时,牧稻田对着这道深可见骨伤口震惊不已,用系统里能换到的最好的药品消毒杀菌、促进痊愈,但谁又能想到,这伤口过了许久,竟然都没有好!
他突然想起,燕权柳在与凌士岚和那些黑衣修者战斗时脸色都不是很好,当他只穿单衣打坐时,后背到前胸也似乎有什么东西斜裹着。
想来那些裹着的是绷带无疑,刚刚朱厌那一下,穿透了五脏六腑,最后力道传到了后背上,伤口便直接裂开!
燕权柳抬头时,刚好对上了牧稻田的眸子。
“莫怕,无妨。”牧稻田读懂了他的口型。
朱厌见“猎物”似乎已经奄奄一息,挥动着双臂,再次捶胸长吼过后,冲到燕权柳跟前,以绝对的威压居高临下。
燕权柳撑着鬼昴站起来,将从脖子上流下来的血捻了些许,剑指抹在鬼昴刃上。
本生剑见了主人的血,立刻凶鸣不止,唤起天雷滚滚,竟然还伴着凛风一同袭来。
朱厌举起双臂,拳头上包裹着厚厚的煞气,向着燕权柳砸去,形成强烈的冲击波。
燕权柳则挥剑砍去,引动天雷飓风齐下,对抗这比他强大了千百年的修为威压。
两者相撞,雷声轰鸣,狂风肆虐,方圆树木连根拔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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