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君扬被要求一直关在禁闭室里,除了上厕所就是待在里面哪儿也去不了。
不能打电话,甚至后面要求不能和蒋欢说话,但是贺君扬置若罔闻。
“你能不能去问问顾南明,我究竟什么时候能走?”
贺君扬百无聊赖地靠在躺椅上,歪着头对蒋欢问道。
蒋欢深吸了一口气,“贺队,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反正今天你是走不了了。”
“什么?!”
贺君扬猛地从长椅上蹦起来,“他没根没据打算关我到什么时候!”
他在禁闭室里来回踱步了半天,最后仰头看着墙角的摄像头,正发着点点的红光。
不出意外的话,顾南明正通过那个摄像头在看他。
贺君扬低头冷笑了一声,装作无事地走回到了长椅上坐好。
“好!故意玩儿我是吧,那我有的是时间跟他耗!”
他故意提高声调,以确保摄像头对面的人听到了他说的话。
办公室里,顾南明双手交叠放在桌子上,看着监视器里的贺君扬的一举一动。
“喂喂!”
沈隋唐坐在他对面,看着他一副着魔的样子,实在是没忍住,叩响了他桌子。
“你要看到什么时候?”沈隋唐起身,走到他身后,和他一起看着监视器里的贺君扬。
“你别跟我说,你真的觉得他是凶手?”
沈隋唐一只手闲放在他的椅子上,“我看是你对他的偏见太深。”
“和偏见无关。”
顾南明在纸上勾画着贺君扬的一举一动,虽然是简笔,但也足够有神韵了。
这是独属于他的个人习惯,通过描摹,他能捕捉到更多的细节和信息。
“就因为那个女人?你千里迢迢从大洋彼岸赶回来?放弃了工作和前途?”
一个月前。
普林顿大学三文学院外的长椅上,坐着一个男人。
男人眉骨高耸,眼神深邃,鼻子力挺,从侧面看,丝毫也没有破绽。
可是他淡黄的皮肤却不像是个欧洲人,微卷发黄的头发在秋日午后的微风下,凌乱。
男人的膝盖上蜷卧着一只长毛猫,周围停着几只鸽子。
他摊开手掌,皮质手套上垫着一块方形手帕,鸽子低头在帕子上吃食,旁若无人。
“Tassos!可找到你了!”
静谧的午后,一阵呼喊声惊扰了学院的这些鸽子,四下胡乱飞走了。
奔跑而来的男人是典型的亚洲面孔,丰神俊朗,样貌不凡。
这个被称为塔索斯的男人用手指驱赶依旧停留着的灰鸽,缓缓起身,摘下手套相迎。
“Hi!Morris!”两个人简单地握手表示友好亲切的问候。
莫里斯摆了摆手,“你还是叫我沈隋唐吧!马上要回国了,我先适应适应。”
沈遂唐将小臂搭在塔索斯的肩膀上,踮着脚调侃他,“我觉得还是你的中文名字更好听。”
“顾南明。”
男人浅笑,不远处的上课铃声响起,他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西装,“上课了。”
顾南明七年前来到普林顿大学,从访问学者成为这座学院里最年轻的客座教授他只用了五年的时间。
而就在前不久的一节公开课上,他遇到了一位故人——赵凌。
赵凌是锦城特别调查组的很多年前的组长,后被调至档案室,半年前刚刚退休。
当时锦城调查局内部尚未对直属调查组进行三分,她是唯一的一位女组长。
“转眼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
赵凌看见顾南明,忍不住感慨,“你长得越来越像你爸爸了。”
因为是混血,顾南明的眉眼是欧洲人的轮廓。
可是在五官细节上,却和他的父亲尤为相像。
听见赵凌说起自己的父亲,顾南明刚伸出去的手微微一滞,只是扯了扯嘴角,有些无奈,“说起来,我已经差不多忘记我父亲长什么样了。”
“你母亲还好吗?”赵凌客气地寒暄,“这趟来得匆忙,我没有给她准备见面礼。”
“我母亲她也好,多谢赵阿姨。”
赵凌攥紧了自己的背包,四处环顾了一圈,“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时间,我有一些重要的事情想要和你说。”
顾南明和赵凌在普林顿大学后面街区的一家隐秘的咖啡馆内面对面坐着。
周围来来往往都是面孔陌生的欧洲人,赵凌有些格格不入。
“不知道为什么,只有在这里,我才觉得稍稍有些安心。”
赵凌不再多说,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黄色的档案袋。
“这个给你。”
赵凌将档案袋推到了顾南明的面前,示意他打开看看。
档案袋里是赵凌退休前,从锦城调查局的档案室里,找到的被标记为“绝密”的资料。
这些资料有关于那起震惊锦州的一二·二七连环杀人案件。
“这些资料我是按照新局长的指示进行封存,可是这些资料我从来都没有见到过。”
赵凌取出其中一张照片。
这是一张案发现场的照片,照片中的女人以一种怪异的姿势躺在地上,姿势扭曲,身上还别扭地穿着鲜红色的裙子。
这个女人是一二·二七案件的第一个案件中死去的那个妓女。
“我知道你父亲的习惯,只要是经他手的证据,都会做标记,但是这些资料,都没有你父亲的标记,我猜测他没有经手。”
赵凌长叹了一口气,“当年你的父亲为了追踪这起连环杀人案,赌上了自己锦城调查局局长的荣誉,可是后来……”
她最后的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顾局长最后因为意外车祸去世,这起连环杀人案也成了悬案。
二十多年过去了,锦城调查局经历了一代又一代的人,每年都会针对当年的案件进行回溯追查,可是每次都是无功而返。
顾南明看着面前的资料,没有动手,神色凝重,“所以您将这些资料交给我的意思是?”
赵凌苦笑着说,“我知道你一直在调查当年的事情!”
“这些资料,我希望能给你一些帮助。”
赵凌言辞恳切,“我这样做,只是为了能帮你。”
顾局长多年前去世,甚至没有来得及参加顾南明的成年毕业典礼。
“你难道不想帮你的父亲找到凶手吗?”
赵凌反问道,“你父亲一生破获大大小小不计其数的案子,他本可以就这么安稳退休,可就是因为这个案子,他不得善终,难道你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你父亲抱憾终生吗?”
她今天不是特意来这里对顾南明进行道德绑架的。
“这个案子的最后追溯期已经快到期了,倘若在此之前不能找出凶手,这些资料以后只能尘封在档案室里了。”
顾南明抬手,他的手指在那些资料上一一掠过,最终停在了一张照片上。
照片上是时年18岁的贺君扬的证件照。
“他的照片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顾南明捡起贺君扬的照片放在手里端详,“我认得他。”
赵凌抬眼看了过来,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你认识他?”
顾南明当然忘不了,多年前,在模拟犯罪系统里,贺君扬是唯一逃出来的人。
也是这么多年,唯一一个从他手下逃出来的人。
他当然印象深刻。
“他可是锦城特别调查学院的优秀毕业生,最近听说在第三支队当队长呢!”
说起锦城调查局的事情,赵凌的语气变得轻松起来。
尤其是说起第三支队。
“你不知道,那个第三支队里面都是些锦州调查局的边角料。”
顾南明抬眼看着赵凌,“边角料?”
“锦城调查局第三支队里的人大多都是从别的部门抽调过来的,能力参差不齐。有像贺君扬这样的优秀毕业生,也有像是在调查学院里年年拿倒数第一的人。”
“有快退休的,也有刚毕业的,总是就是锦城调查局的边缘科室。”
赵凌说着,忍不住轻笑,“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要故意设置这样一个科室,完全没有什么意义。”
顾南明没有说话,重新看回了手里贺君扬的照片。
回到自己的住处,顾南明打开了别墅地下室的门。
阴暗狭小的地下室里,堆满了杂物,顾南明将赵凌的资料摊开放置在桌子上。
他面前的墙上密密麻麻都是照片。
这些照片都是当年一二·二七特大杀人案件留下的物证资料备份。
顾南明也不是这些资料的主人。
这些资料曾经的所有者是他的父亲——锦城调查局曾经的老局长,顾毓峰。
顾毓峰出车祸去世后,顾南明收殓了他的遗物。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顾毓峰的遗物中只有这些证据。
整整二十年,这个案件几乎贯穿了顾毓峰的半个职业生涯。
可是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距离真凶最近的一次,是他们找到的一件外套,可是那一起凶案最终被当作是模仿犯的手笔。
顾毓峰也在追凶的途中遭遇车祸意外身亡。
从那时候开始,线索就都断了,在后面的八年里,竟然连模仿犯都没出现。
这起悬而未决的案件是困扰锦城调查局二十多年的阴霾。
顾南明看着贺君扬的照片,将他的照片放置在线索墙的中间。
他后退了几步,盯着所有的证据,默默握紧了拳头。
模拟犯罪系统里,按照不同的罪犯性格进行模拟。
贺君扬拿到的是罪犯的铭牌。
而那个“罪犯”的性格特点,就是基于一二·二七特大连环杀人案的凶犯性格模拟而来。
顾毓峰没能抓住真凶。
在模拟犯罪系统里,顾南明竟然也让模拟犯从自己手下逃走了。
“贺君扬!贺君扬!贺队长!”
蒋欢的呼喊声将顾南明从记忆中拽了出来。
他猛地站起来,透过监视器,看到贺君扬摔倒在地上,浑身痉挛抽搐。
“顾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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