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过去,一行人在酒楼吃饱喝足,倚靠在桌椅上,摸着肚子,面上一副回味的模样。凡是路过此桌的客人见桌上空盘遍布,桌边的人嘴角挂着一抹笑,心中好奇酒楼的掌厨怕不是换了个人,便记下残渣依葫芦画瓢挑了几样。
三黄鸡,酱烧鸭,流云碧露······
客人边点,心里默默估量价格。算罢,客人只是摇头感慨一群青少年竟能吃出一笔巨款,随机默默用餐。余光一瞥,一身绿衣的单薄女子手上拿着剑,便去结了帐。女子一有动作,方才坐女子边上的十一二岁姑娘也便跟了上去掏出自己的钱袋希望替女子结账。
女子手疾眼快,抛出一块碎银,笑眯眯看到她腰部的姑娘气得跳脚。她双手抱胸,倚靠在柜台前等待店小二结账,动作潇洒自带一股风流倜傥。
客人坐在四角方桌旁抬头张望,耳朵立得高高的去听身后动静。
一群轻重不同的脚步声在嘈杂的环境中响起,一只圆滚滚的钱袋被抛到柜台上,在空中画出一道桥,立在店小二面前,继而身形飞奔而至围在女子身边。声声“师姐”“杉姐”络绎不绝,中心女子耳朵通红,面上冷淡,说道:“好了,拿上钱袋回宗门。我们一群人站在这碍着店家做生意了。”
女子接过店小二清点好的铜钱,放回钱袋,将其系在腰间。她拿过柜台上的钱袋,交给离她最近的女娃娃,嘱咐一句后,便率先离开。
客人坐在此处,只觉有意思,却也摇摇头不说话继续吃自己点的饭菜。
三黄鸡啊,她已经好久没吃过了,上次吃还是姐姐秘制的药膳三黄鸡,吃得过去的她皱着一张脸躲了人好几天。
看桌上剩余的菜,客人筷子顿了顿,继续夹菜。
她要回去了,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1]。
三月春光好,鹅黄点新绿。
林杉被一群人簇拥回到山间小道上,林间小道的青石板上留有岁月的痕迹,夹道浅草一丛一丛冒出头。林杉养病期间,早早下了几场淅淅沥沥的春雨,绵绵春雨声中,清风剑派掌门林群废除邱源职务,废了邱源在江湖傍身的武功内力,将其逐出师门。
如今的清风剑派内部弟子矛盾不断,以箜篌峰弟子跟魄风郡弟子间矛盾最为激烈。林杉转身看了眼身后说说笑笑的弟子,心里松了口气,随即却愁上眉头。她身边的两峰弟子能和睦相处,那剩下的呢?
弟子内斗,宗门蹉跎,岂不是重蹈覆辙?
一行人见林杉面上惆怅,便默契停下玩闹,派他们中林杉最为亲近的李泉年去了解事情缘由。
“大师姐可是在担心半月后的弟子考核大会?”一身红衣的李泉年一蹦一跳蹭到林杉身边,扯了扯她的衣袖,“别担心,师姐,我有法宝定能让你顺利通关。”
林杉见小孩模样骄傲且胜券在握,一时忘却心中烦恼,好奇问道:“那你怎么办啊?”
李泉年拍拍胸脯,让林杉放心。拉着林杉快走一段路程,甩开身后一行人跟鹿清源,在风崖洞前停下,她拉着林杉的手,示意林杉蹲下。
林杉顺从蹲下,李泉年神秘兮兮拉着林杉的手给了她一锦囊,附在人耳边轻声说:“师父给的法宝,说是定能让我顺利通过,不过让我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才打开。若非师姐,我怕是要困在暗无天日的甬道内再无见阳光之日,遇见师姐便是上天对我的庇佑,师姐到时候解开锦囊,其中定有法宝相助。”
林杉见李泉年说得认真,神情严肃,却忍不住扑哧笑出声:“好啦,我知道他们让你来干什么。不过是在想弟子争斗应当如何解决,别担心啦。喏,锦囊还你。”
说罢,林杉将锦囊送到李泉年面前,却见李泉年泪眼汪汪,眼眶泛红活似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林杉慌了手脚,手忙脚乱给李泉年擦去眼泪,蹲着将人抱入怀中,哄道:“别哭呀,怎么了?”
李泉年哭丧一张脸,声音哽咽:“师姐就收下锦囊吧,你更需要的。”
林杉本着哄孩子的想法,便应了声好,收下锦囊。李泉年还在嘟嘟囔囔,喃喃自语道:“弟子内斗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也没见掌······若是师姐来教我们,那就好了。”
说者无意,说罢,李泉年把脑袋架在林杉肩膀上,不说话。
林杉揉了揉李泉年的脑袋,沉思片刻,心中有了想法。拍了拍李泉年的背示意人站好,林杉站了起来,对躲在不远处的一行弟子放声道:“好了,我们回去练武,总不能当着一群人的面被退出师门啊。”
七八人听得林杉言语,欢欢喜喜从矮树丛里窜出来,拍去身上挂着的枝叶,小跑到林杉身边抱着李泉年欢呼。
见此形状,林杉哭笑不得,心中评价道:一群泼猴。
少年人的说说笑笑响彻山间,伴随山间流水,回家了。
“师姐,我们走了啊!”鹿清源笑眯眯对林杉摇手,说完便拉着李泉年跑回魄风郡。路上,他顶着李泉年戏谑的目光,深感压力颇大。
“呦呦,你怎么变化那么大,你面对师姐总有种诡异的娇羞,你怕不是那几天路上摔到脑袋了?”李泉年双手环抱审视面前的鹿清源。
鹿清源年过十五,身量瘦削,但比李泉年高上好一节。他在这个萍水相逢的妹妹面前蹲下,看着李泉年圆乎乎的小脸蛋认真说:“当初莽撞,冲突了师姐,更何况如今我知道对师姐的误解怎能不叫我心生愧疚。再说现在算算年岁,师姐其实也没比我们大多少,却要年岁早早嫁做人妇岂不是一种荒唐?”
李泉年初闻此言,当即给鹿清源的脑门一记弹指后,深深叹一口气:“我希望锦囊能给师姐一点运气。”
两人在魄风郡弟子房前,鹿清源呆滞眨眨眼,不敢置信开口道:“你给的是哪个锦囊?鹅黄祥云底的吗?那是师父给的发散痒痒粉······”
李泉年抬头,再三确认:“痒痒粉?不是什么秘密武器吗?”
确系秘密武器,痒痒粉配方清风剑派上下只有绿汀颂一人知道,附着效果强,效用快,实在是一款特制秘密武器,极其适合李泉年这类本身武功不算强劲,却又受师长喜欢的孩子。
当初绿汀颂私底下交给她,压低声响,模样认真说定能马到成功。李泉年不敢置信,深吸一口气,拽上鹿清源让他去追林杉说明真相,她就跑向魄风郡大厅找绿汀颂。
不多时,李泉年气喘吁吁到达大厅却遍寻无果,幸得一旁见她冲进来的顾悦风双手握剑走了进来,告知她绿汀颂等峰主在摘星崖大厅开会。李泉年听罢,匆匆对顾悦风道谢,又急忙赶往摘星崖。
待她奔至摘星崖,却见鹿清源被阻拦在门外,见此情景,李泉年便也了知晓情况,二人默默不语,一同蹲在大厅紧闭的门外台阶上。
门外二人只惶恐林杉若是不小心打开锦囊伤了身体该如何是好,殊不知,与此同时的林杉坐在水语真右侧木椅上,看宗门内师长商讨弟子考核大会相关事宜和箜篌峰弟子日后该如何在宗门内生活。
虽说清风剑派每月发放月钱,又在外面做些生意,只要是清风剑派的弟子在外头总是能借着宗门名声找着份好生意。但事到如今,邱源身为清风剑派二掌门,却做出残害弟子的恶事,实为宗门不耻。
林杉浅狎一口茶,看几位平日里见不到身影的师长冷着一张脸,面色不虞。揽月阁阁主隋无忧面若冰霜,神情严肃,好似一尊冷冷清清玉石砌成的冷艳美人,张口泼辣:“师兄,我们当初就商议好各峰管好自己门下弟子。如今子渊虽做错了,却也不能将他门下弟子退了。说出去,江湖上的人怕是都要嘲笑我们清风剑派无能无为。”
挽风楼楼主虞钰大病初愈,苍白着脸,跟身边的绿汀颂交谈。二人刻意压低声响,林杉坐得远只能听到含糊不清的话语,顺着二人目光看向林群左下方位置。
一位身穿粗布麻葛,容貌年轻的男子张口就是推脱:“当初,你们可是答应了我说不让我授课,只当个挂名先生,我才留了下来,在门内修炼。可不许推脱给我。”
言出,绿汀颂拍案起身,指着男子怒骂道:“曾达天,年岁渐长,你真是愈发不要脸面。当初说好你同我一起管理魄风郡,你直接不声不响,闭关修炼,这么多年才出来露个面,当真好意思!”
拿起茶杯挡住自己的下半张脸,林杉瘪了瘪嘴,心中深感疲惫,宗门内师长不作为,弟子武功全靠自我修炼,门内上下最靠谱受人尊敬的师长竟做出伤天害理的大逆不道之事,怪不得清风剑派在上一世日渐衰落。
仗着自己在宗门内不受待见,林杉两眼一闭,张口就来:“各位师长何不选出弟子来授课,师长再分别交换弟子对彼此的弟子考核一番?”
话音方落,曾达天一个闪身到了林杉身边,赞许点头,眼中尽是对林杉言语的满意与心动。
“大逆不道,哪有你如此胡乱出主意,如此一来,岂不动摇门派根基?”林群看够热闹,听闻林杉发言,只想捂着脑袋摇头见天亮。
[1]初唐宋之问的《渡汉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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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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