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多年前,叶清羽八岁的时候他还不叫叶清羽,住在青鸾洲一个贫穷的莫家村。
由于长宁山有仙人下山游历,经过莫家村,正逢叶清羽出生,仙人观此子天资卓绝,气运丰厚,不过是个天生薄命相。
父母坚信贱名好养活,家里养的羊多便叫他阿羊,不过阿羊此人从小就是个知道羞耻的,强硬的改叫阿洋。
虽然意义高大上了许多,但村里人叫起来还是一个意思。
八岁之后他才有了姓名,名叫叶清羽。
授他名字的人是叶玄他的义父。
阿洋是早熟的儿童,八岁时已经不跟小孩子们过家家玩,家里穷,阿洋已经开始帮父母牧羊。
只不过还是会凑上去听村里的说书人讲山外面又有仙人对战,场面有多么壮观,听仙人一剑劈山。
出于对仙人的向往,阿洋觉得这些仙人上天入地简直无所不能,满是崇拜,也理所当然的认为仙人离自己很远。
没想到说书人口中的仙人打到莫家村,而莫家村就像说书人口中被仙人一剑劈开的山一样,没有村民活下来。
阿洋是唯一的幸存人,障眼法阿洋看不清仙人的模样,像只受伤小兽一样感觉到仙人的手扫过他的脸停在下颌,“难得的祭品。”
仙人饶有兴味的放过阿洋一马,仙人背影远去阿洋还被吓得躲在颤抖。正想着是不是自己躲过一劫了,又想起全村的惨状,又悲从中来,正被两种情绪痛苦撕扯着。
走远的仙人突然转身,打过来什么东西,那东西飞的出残影,阿洋看不清那是什么还以为自己要死了。
阿洋没有死。
却有一种奇异的感觉游走全身,仙人去之又返,居高临下的眼神打量着,“灵蚀蛊,入体,听我驱使,饶你一命。”
阿洋不知道什么叫灵蚀蛊,还以为自己中了什么毒命不久矣了。
仙人走后,阿洋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有一位气宇轩昂的人来了,很显然也是一位仙人。
但这位仙人的容貌他能看清,而且阿洋并不害怕这位仙人,直觉他会救自己。
“跟他走”。
这个声音和刚刚经过的那个人,一样,却是出现在他脑海里,告诉他,驱使他,阿洋的身体像易了主,脑子悬浮在空中,四肢不听使唤,弱弱的抬起来抓住叶玄的衣袖,可怜巴巴的。
“好,跟我走,你愿意吗?”
阿洋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也不知道叶玄说了什么,被强迫着点头。
他看到叶玄在靠近他,伸手把他抱起来。
阿洋瞳孔微张,痛苦恐惧蔓延全身,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阿洋知道,这个仙人带走自己会害了他。
可是阿洋无法说出口,挣扎间就像有一只虫,游走全身,一路走一路啃咬。
这样的痛感,阿洋无法忍受,没一会就痛晕过去了,叶玄还以为这孩子好久没休息了靠在自己怀里睡着了而已。
阿洋一睁眼,入目是一个温婉的女子,声音很柔和像春天落的第一场雨。
“你醒了”。
阿洋不是睡着了,而是被拉进了梦境中,就是那个看不清面容的人。
他告诉阿洋,收留阿洋的人叫做叶玄,阿洋现在到了清明台。
他还说叶玄和夏凝禾有一个儿子,却因为出生时遭受魔兽袭击,肉身已毁,只有魂魄,被宁魂灯护着。
叶玄儿子复活只差一个肉身,而阿洋这个天资卓绝,气运丰厚,长相还不错的就是最好的容器。
所以阿洋睁眼时看到夏凝禾本能的很害怕。
夏凝禾以为阿洋是刚遭遇这样的悲痛,有些怕生。
夏凝禾和叶玄对阿洋很好,还给他起了名字,叫叶清羽。因为叶玄问阿洋有没有名字时被控制的阿洋说没有。
叶清羽,很好听。
叶玄教叶清羽练剑,夏凝禾教叶清羽下棋。
虽然叶清羽很害怕有一天自己就魂飞魄散,躯壳被一个陌生人占了,所以刚开始会刻意躲着夏凝禾和叶玄。
久而久之,叶清羽觉得,就算自己只是他们为儿子选择的容器,受过这些恩惠关爱和照顾重视,他也死而无憾了。
之后他才知道,叶玄和夏凝禾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就把他当做家人对待。
这段时间叶清羽见到了给他种下灵蚀蛊的人,叶清羽一开始不知道那是灵蚀蛊,只不过这个神秘人拉他入梦很多回,他自然而然就知道了。
叶清羽第一次见到季叔牙,季叔牙还在对他笑,可叶清羽明明白白看到了戏谑,伪善。
可在灵蚀蛊控制下,叶清羽什么也说不出来什么也做不了。
叶清羽查遍古籍找到灵蚀蛊的记载,并没有记载解蛊的方法,叶清羽只有亲自去巫族部落里去找。
可他连下山都做不到。
叶玄说他天资卓绝,二十岁及冠或许就能结丹,将来极有可能进入鹏程阁,多大的气运,多高的天资。
叶清羽想实在不行,自己刻苦修炼,哪天硬顶着灵蚀蛊反噬一剑劈了季叔牙。
他也知道自己呆在叶玄他们身边,会给他们带来危险。
叶清羽整天借着练剑的由头往流云峰上跑,还带着他的“弟弟”,那时候叶清河还没肉身,不算真的出生了,一直没有名字,也只有一个小名叫小寒,听说他就是在小寒那天出世。
他的魂魄被宁魂灯护着,又是个喜欢闹的,花满楼里那么多花,都是叶清河指使种的,他说看不了外面的风景在花满楼里看看百花。
叶清羽来了他就喜欢黏着叶清羽,宁魂灯放在花满楼中央,如今那块星盘的位置,叶清羽在花满楼里的时候叶清河还能缠着他。
叶清羽后来常常往外跑,叶清河就没办法了,一哭二闹三上吊差点把叶玄好不容易收集的魂魄哭散了。
叶玄没办法,把宁魂灯分出一小部分,做成一个项链让叶清羽带着,也让叶清羽带叶清河看看外面的风景。
叶清羽从小话就不多,非常安静,叶清河很吵,一个人就能媲美一个市集,一个人就有门庭若市的效果。
“叶清羽,你能不能不要练剑了,陪我说说话”。
“叶清羽树上那个鸟窝好好看,你能帮我拿下来吗”
“拿下来摆着,等我有肉身了就可以了”
“叶清羽你怎么一直练剑”
“叶清羽你长的好好看”。
“你叫叶清羽,我叫叶清河好不好”
……
叶舟什么都说,还让叶清羽帮他收集一堆他喜欢的东西,等他出生了要用。
所以周涵芷第一次见叶清羽的时候,叶清羽在上树掏鸟窝。
叶清羽还不知道叶清河要怎么出生,直到他长到十六岁。
叶玄不知道干了什么事,几道天雷把他住处都劈成飞灰,人也是劈了个外酥里嫩。
那一夜,放置宁魂灯的荷花池里,长出七彩的莲花,化成了幼孩模样。
于是叶清河出生了。不过叶清河肉身只有两个月,说不了话。
叶清羽虽然不说,但很期待叶清河长大,他很喜欢叶清河吵吵闹闹的,他其实很喜欢这个弟弟。
也是叶清羽十六岁,云金洲出现远古大妖,为祸苍生,当今第一剑叶玄奉命除妖,夏凝禾作为阵法弟子炎阳宗弟子出身,也前往云金洲支援。
叶清羽留在清明台,叶清羽已经快结丹了,灵蚀蛊对他的控制越强了,同样的,他对母蛊的感应也更强了。
叶玄出发一天,叶清羽听到心里出现季叔牙的声音,“叶玄,你回不去了”
叶清羽电光火石之间什么都想明白了。
可他的动作全被灵蚀蛊镇压,兴许季叔牙就是故意让他知道的。
叶清羽好像被一根钉子钉在这里,动作不了,只能听见灵蚀蛊里传来季叔牙的声音。
叶清羽的牙关,似乎快要被咬碎,握着剑的手全是血,他能感受到灵蚀蛊在一点点啃噬他的内脏,骨头,灵根,识海,丹田,还没成型的元丹。
一根仙骨被灵蚀蛊蛀穿,再也没有登仙路。
痛彻心扉。
终于,灵蚀蛊咬穿他的手腕,他也终于挣脱灵蚀蛊的桎梏。
满身修为不复存在,天生地长的天资也没了,浑身是血的下了长宁山。
他已经没有知觉,不知道自己到底下山干嘛,叶玄的死讯传遍整个十四洲,夏凝禾也在落月河遭受魔兽袭击。
叶清羽沿着落月河从上游走到下游,捡回夏凝禾的簪子,痛的肝胆俱裂,浑浑噩噩的回了长宁山。
叶清河也下落不明。
八年镜花水月,终成黄粱一梦。
叶清羽见到过叶清河的复生,就算万劫不复,千丈深渊。
他也要试一试,他要叶玄夏凝禾回来。
他已经没有灵力了,只能用符咒催动萤灯草招魂,搜遍整个十四洲,了无踪迹。
流云峰上的萤灯草都枯死,灵气耗尽,一无所获。
叶清羽才知道,原来叶玄和夏凝禾是魂飞魄散,再不在这世间了。
于是整个十四洲再也没有教叶清羽下棋,教叶清羽练剑的人。
叶清羽又成了那个守在莫家村前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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