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雾柏眸光深邃。
青年无措的小动作落在他的眼中,与那日医院面对自己的嚣张截然相反,又或者说,与对方调查报告上三番五次与富二代勾搭的记录对应不上。
郁汶感觉到握住的那只手掌没有离开的趋势,做贼心虚的冷汗渐渐平复,猜想黎雾柏大约只是同自己开玩笑的,深深呼了口气。
他垂眼,飞快地眨了下眼,只是视野内仍旧一片黑暗,模模糊糊地仅能看清自己正牵着黎雾柏温凉的手掌。
郁汶心内焦躁,忍不住描摹着对方粗壮有力的腕骨以缓解黑暗中的无助,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动作有何不妥。
黎雾柏眉角微微放松。
他温和道:“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真的吗!”
郁汶泪花还没坠下脸颊,惊喜的话语刚跳出喉咙,就意识到自己好像太过激动,显得自己很是迫不及待,欣喜的嘴角连忙压下。
只是刚刚脱口而出的话已经暴露了郁汶狂喜的心情。
他虽然奇怪黎雾柏为什么会突兀地改变对自己的态度,但黎雾柏要把他赶出黎家的话实在把他吓到了,郁汶都顾不上考虑他的内心活动。
再者,他欠v领青年债的事情肯定是越少在黎雾柏面前提越好,否则照对方一丝不苟的性格,会不会给自己还赌债还在其次,能不能容得下自己才是最关键的。
大不了……郁汶后面再跟别人借借,早日抵上赌资,反正……也不多。
郁汶轻轻扯了扯黎雾柏的衬衫袖口。
“大哥,我错了……”
语气显然透露出没有认错的意思,只不过是见对方摆出模棱两可的态度才敷衍地应付人家。
指尖却忽然落空,郁汶愣了愣,心慌感摄住胸腔,怯怯地垂下圆眼,努力拙劣凹出惹人心疼的角度。
但按照现场乌漆嘛黑的黑暗程度,大概率也是抛媚眼给瞎子看。
“!”
他们靠得很近,当黎雾柏俯下身时,郁汶惊觉他们甚至不需几寸便可紧紧贴着。
而即便是这么近的距离,郁汶也没从黎雾柏身上闻到从先前相仿的一丝一毫香味,郁汶本该疑惑的,此刻却被黎雾柏接下来的动作惊得缩起肩膀。
“小汶,抬手。”
黎雾柏淡淡道:“你还没穿衣服。”
丝毫看不出刚刚他还想把郁汶赶出黎家的赌气话。
郁汶勉强原谅他颐指气使的语气,略微放下心。
青年几缕发尾被冷汗浸润得透亮,紧贴着雪白的后颈,与主人骄横的气性截然相反地漂亮。从背后的角度看,还能隐隐约约瞥见郁汶聚焦不到一处的眼睛正咕噜噜转。
郁汶被对方当作无意识的洋娃娃般摆弄,但姿势太过别扭,加上郁汶看不清黎雾柏下一步的动作,时不时不舒服地挣动。
黎雾柏选的衣服貌似是一件长袖。
索性室内维持室温的空调系统正无声工作着,不至于叫郁汶烦躁地抱怨出声,只是闷闷地下撇嘴角。
郁汶仰头想挣出领口,结果只是将乌黑头发蹭得到处飞,脸颊粘上不懂事的发丝,偶有几根调皮的妄图钻进青年的嘴角。
紧接着被一丝不苟的人捻走。
后脑忽地被人托住。
郁汶从被人伺候的糊涂中惊醒,似乎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迷茫地想扭头。
黎雾柏温润地抚摸着青年后颈的容貌。
“我再最后确认一遍,除了刚刚你说的,你没有什么瞒着我的。”
他的语气比郁汶还没认出他时还要温柔,郁汶起初还想装傻。
“我能瞒什么……”
郁汶渐渐闭嘴。
他感受到身边的热源越来越远,惊觉对方刚刚的温柔好像是把自己赶出去前的回光返照,再也冷静不下来。
“我错了!我错了!”
他委委屈屈地缠着黎雾柏,疯狂想着对策。
“我真的没干什么,我那天、我那天给您打完电话就出门了,在酒吧门口遇见了我朋友,所以才跟着他下去的……”
“我真的没干什么……”
他狡辩的话在黎雾柏抚着他的后脑勺,强迫他直视监控内那道鬼鬼祟祟的人影后彻底鸦雀无声。
“你认识吗?”
“……”
何必让郁汶说认不认识的话?
黎雾柏压根对自己在家里的一举一动一清二楚!那天他给自己打电话……是不是正看着自己拙劣地撒谎?
郁汶惊得汗毛竖起,努力平息的喘气声断断续续,眼睛飘忽地躲开屏幕上慌乱失措捡起掉落的书籍的青年。
室内隐隐绰绰的亮光折射至两人脸颊。
郁汶忽而觉得那道幽幽视线是多么刺人。
他彻底被堵死反驳的余地,小鹿般湿漉漉的眼眸勉强与男人交换视线,艰难地道,但声线已然尖锐:“……我只是想看书……”
这个理由连郁汶自己说出来都十分心虚。
他找不到更好的理由,脸色涨红,越说越小声,“但是……大哥的书我看不懂,就把它放回去了……”
黎雾柏瞳仁漆黑:“大哥有点好奇,为什么你会去拿你够不着的书?你想找什么类型的吗?”
郁汶才宿醉苏醒,太阳穴的疼痛还没有彻底缓解,哪里还记得清楚一面之缘的破书,更不可能直接告诉对方,郁汶是想要找钻戒。
郁汶被他问得自乱阵脚:“因为它长得、比较好看……比较特别,吧。”
——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句实话。
“砰!”
郁汶没能拦住黎雾柏离去的冷酷背影,甚至转瞬房间门就被狠狠砸上,落锁的动静尤为明显。
室内彻底陷入黑暗和寂静,留给郁汶无尽的心慌。
“大哥!”
“大哥!”
“咚咚咚!”“咚咚咚!”
许秘书扶了扶眼镜,见黎雾柏没有带着人出来,又将才打开的仍飘着热气的饭盒盖上,用以解酒的绿豆汤被默默封好,搁置在办公室内的茶几上。
“大少?”
许秘书皱了皱眉,当时郁汶进黎雾柏书房的监控播放时,他也站在旁边,况且许秘书并不是第一回和郁汶接触,明白郁汶的劣根性。
只是,黎雾柏与弟弟们的感情一般早已不是公司秘密。
如果是别人,可能还会考虑黎家四兄妹有什么和谐相处的隐情,可许秘书在他手下工作这么久,绝对不会承认上述说法。
黎雾柏没有理由管束二少的情人——即使对方以一枚价值甚至比不上黎家人配饰十分之一贵重的钻戒,声称自己是二少的未婚妻。
作为有极大希望继承黎氏财团的继承人之一,黎雾柏一举一动都像极了他的父亲。
除去他随母亲的面容,黎雾柏在继承人选的抉择上,几乎没有任何可以挑刺的地方。
氤氲热气拂过黎雾柏晦暗不明的眼神,他垂眸,许久都没有出声。
许秘书也不敢擅自揣测他的话,只是在旁边站着,聆听书页翻动和“咚咚”的捶门声此起彼伏。
“……”
或许是门捶累了,又或者青年不堪没人搭理的羞辱,办公室侧面的休息室渐渐息了动静。
起初还能听见对方嘶哑的哭喊声,但随着时间推移也渐渐归于平静。
黎雾柏不急不缓,道:“去看看。”
许秘书愣了愣,想起青年**的身躯,犹豫地望了望黎雾柏,没从波澜不惊的面容看出对方的态度,只好道:“……是。”
“大少,不会出事吧?”
黎雾柏摩挲着茶杯,朝他挥挥手,示意许秘书离开。
“算了。”
*
哭得一塌糊涂的青年被抄着腿弯抱起前,已失去大部分反抗的力气,只是在黎雾柏要将自己放下时,惊慌地用左腿踢了两下黎雾柏的胸口。
不过很快被黎雾柏抓住。
郁汶的眼睛肿胀红肿,呼吸断断续续,泪痕都已经快干燥,俨然是哭不出更多泪水了。
黎雾柏定定地观赏着他漂亮的侧脸,轻轻地拨开被细汗黏住脖颈的湿发,沾湿了手帕,替他擦拭泪痕。
郁汶咬紧嘴唇。
他的嗓音早在刚刚的喊叫中嘶哑,此时黎雾柏的擦拭更像是一种和好的信号,郁汶却已经失去了对他的信任,不想搭理态度冷热两重天的黎雾柏。
“小汶,你不该随便和坏人出去。”
“为了和他们出去,你做了太多错事,让大哥很生气。”
郁汶的耳垂受情绪激动,此刻通红一片,灼热得几乎能将人烫伤。
郁汶有气无力地咽下被小口小口送入口腔内的绿豆汤,没有闲工夫搭理他,黎雾柏也停止了劝慰的话语。
我凭什么听你的?
郁汶被他圈在怀里,很想振作起来,但又恐惧黎雾柏把自己重新关进黑暗的休息室,愤恨地瞪着地面某一点。
青年的脊背因抽噎而颤抖,正如主人底下不屈于管教的灵魂。
“难道我不能出门吗?”
黎雾柏见他自动忽略一大堆前置条件,只揪着不算矛盾的矛盾点纠缠,眼底渐渐清醒。
他替郁汶卷起垂落至覆盖胳膊的袖子,淡淡道:“小汶太寂寞了才会出去和他们玩,明日起,大哥找人陪你。”
郁汶迟钝地将眼珠子转向侧面。
男人目光沉沉地与他对视。
郁汶(尖叫):不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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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短暂禁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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