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秘书头疼地调整后视镜,映出青年埋进掌心,肩膀抽泣的模样。
他本来只是想解决大少吩咐的任务,将消息带回给大少,结果青年猛然扑向自己还蠢笨地摔倒在地。
“你害我摔倒了!你不可以走!”
对方明明脸色苍白,却非扯着自己的衣角细若游丝吐魂,只要许秘书多往后退一步就惊恐大叫。
许秘书只多看了对方一眼,就被抽噎着堵了一句:“……你、你不会后悔了吧,你说好会带我去医院的,不会半路把我放下吧。”
青年抬眼,嫣红眼尾如被春雨打落般的桃花般压下,任何一人窥进那双湿漉漉的眼底都不忍心对他说重话。
若非许秘书方才才亲眼见证过他死皮赖脸、无理取闹的真实面孔,恐怕也会被他欺瞒过去。
郁汶见他不吃这套,内心稀里糊涂地抓不住可以倚靠的靠山,抿了抿唇,全身似乎哭得有些发麻,竟连骨折的地方也感觉不太到痛感。
他垂头,道:“……好吧。”
“如果你想把我放下,就放下吧,我不会怪你的。”
郁汶不情不愿地挤出两句话,回想起空空如也的银行卡账户,心脏简直在滴血。
言罢,车辆的动静渐渐停下,红绿灯的红色光芒映照在车窗,却照不亮车内两人的身躯。
青年不可置信地瞪圆眼睛:“……?”
郁汶不敢相信,他只是说说话试探一下许秘书的口风,至少不要重蹈覆辙,被人平白坑了一顿还什么都没捞到。
结果明明之前从来不听自己的话的许秘书,竟然一遍就把开玩笑的话听进去。
他什么意思??早就看自己不舒服,故意选择性听话吗??
郁汶绝望地抓住车门拉手,没有勇气往下掰,侧过头想到未来流离失所,还要遭可恶的房东嘲笑的惨状就默默落泪。
“你给我等着……”
许秘书没错过车后座嘟嘟囔囔的动静,冷静地扶了扶眼镜,方向盘稳如泰山,正等待转角的红灯跳转。
他的耳麦内已良久未传出声响,闪烁光芒熄灭,仿佛那头的人正斟酌思考着。
“您确定吗?”
郁汶听见许秘书迟疑的话语,眨眨眼睛抬头看向前窗,吸了吸红通通的鼻子。
*
许秘书将掰了半天车门拉手都没掰动的郁汶拎下车,犹豫了会,还是将车上的纸巾丢了几张给他。
“擦擦。”
他言简意赅道。
郁汶脸色灰败地垂头,狼狈地用双手擦着眼泪,不想再理睬无情把他丢下的坏人,自己还为来路不明的陌生人二次摔断了腿。
刚刚在车上还没泛起疼意的小腿恢复痛觉,冲撞起膝盖间的软骨,烧灼热意害得郁汶不适地深呼吸一口。
郁汶措不及防地被推走,还没擦净的眼泪糊成一团,凝在青年鸦羽般的睫毛处,害得眼皮沉重垂下。
他得不到许秘书的关注,急急拽住对方的衣角:“你想带我去哪?”
许秘书袖口被他拽得皱巴巴,闻言抽了抽嘴角。
他犹疑地盯了盯郁汶过分漂亮的眉眼,毫无情绪波动,片刻后收回视线,却将郁汶盯得升起疑惑,忍不住放下扯住袖口的手。
他有点丢脸地捂住面颊,微湿的纸巾团在掌心,柔软面料被他揪出沉重的指甲印。
“我们来医院看看您的腿。”
郁汶“啊”了一声,警惕地往两边张望:“这是吗?”
郁汶没仔细听他奇怪的称呼,但猛然注意到许秘书带他来的医院并不是郁汶熟悉的青城医院布局。
郁汶早晨独自出院时,医生也许是看在郁汶缴纳医药费的窘迫样,多嘱托了几句疗养的注意事项,还叫护士送他到门口。
他不安地沉着呼吸,张望起周围夹杂着未曾在公立医院见过的温馨的蓝白色走廊。
这里并没有拥挤的病人进进出出,所望之处皆是平和,就连医护人员行走时身侧都卷起清新香气,夜晚温柔的大厅灯光坠下,零零碎碎地在地面形成圆圆的阴影。
“小许总……”
郁汶震惊地听到医生们恭敬地围在许秘书身边,心思活络起来。
……
但即便郁汶想同许秘书说上话,很快被抓去做检查的郁汶却没能再遇见他。
他甚至不清楚许秘书是何时离开的,就已沉沉进入梦乡。
但等到半夜的时候,他忽然迷迷糊糊惊醒。
身体如同烧化的棉花糖,软得出奇,仿佛被人轻轻一捏就变形,喉咙有如在滚烫的烈火中炙烤过。
郁汶勉强动了动手指,似乎想叫人过来,却无法捡回混沌的意识。
吐息间的热气几乎烧干他的脑浆,脑海如同干涩未上过的润滑油的齿轮“咔咔”作响。
沉重的眼皮被主人尽力掀起,可却抽不出一丝力气来移动指尖。
体内冷热气息仿佛在寻找什么出口,冲撞着郁汶酸软的关节,尤其是受伤未愈的下肢。
仿佛听到青年的呻吟,过了许久,指节分明的宽大手掌抚上滚烫的额心。
对方似乎才从屋外进来不久,衣服上犹夹杂着凌晨的湿润雾气,掌心的温度直冻得郁汶下意识哆嗦。
他喘着气,本能地想躲避碰触。
对方顿了顿。
可他一停下,青年又不满意了。
青年喘息着,仰起染上桃花粉的脖颈,企图哀求对方将冷源紧紧贴在自己的每一寸皮肤上。
吐息还未及触碰到对方抽离的手掌,便渐渐消散至空气间。
“咳咳……咳咳……”
额角的碎发被人撩起一角,湿答答地卷至半空。
郁汶迷迷糊糊地动了动手指,清凉液体沿扎进青紫血管的吊针渗进体内,仿佛真的有效果般,成功降低几分燥热。
郁汶被被子闷得不太舒服,侧头咳了两声,半梦半醒间想翻身将被子挣脱开,却发现自己的右脚被吊起来。
他侧躺着,视野内迷迷糊糊出现一道人影。
对方斜斜侧身,眉眼深邃,郁汶想尽力认清对方的面孔,努力许久却以失败告终,恍惚以为是自己离得不够近。
他下意识想坐起踢开束缚。
但包扎得严严实实的绷带并没有给他机会。
青年似乎有些困惑。
“……许总?”
室内没有开灯,月光隐隐投进宽敞的病房内,洒在男人挺拔的肩膀上,却明显与深夜匆忙带他来医院的许秘书不同。
床边人重复着青年的呢喃,表情没太多变化。
“你知道我是谁吗?”
郁汶定了定神,焦距勉强定格在男人身上。
他侧躺着,眼神拙劣地勾勒着对方的眉眼轮廓,却好像小孩子学画画般连不成线,每每遇到转角处便忘记先前的记忆。
黎雾柏垂了垂眼。
“叮咚。”
旁边的杂牌手机难得地在深夜一遍遍地传着消息,只是两人却没给予它任何回应,而后渐渐消散在寂静的病房内。
青年迟钝地眨眨眼睛,大惊失色:“你是……”
黎雾柏看他。
“你抢了我的戒指!”
他大哭,气鼓鼓地栽进枕头,耍赖地道:“都怪你!都怪你!”
他记不清前因后果,但眼前人的事迹实在过分,连迷迷糊糊间都对他印象深刻,好不容易出现在眼前,郁汶下意识不想放过他。
“怪我什么?”
黎雾柏淡淡地翻过书页。
郁汶噎了一句,抽噎的泪花滚落枕头:“你……你……”
倘若要是平常的郁汶,一定会说“要不是你抢走钻戒,我就可以把钻戒卖了,不会遇到今晚的事,也就不用这么狼狈地摔断骨头”,但郁汶还没彻底清醒过来。
他说不出个所以然,反倒被人抢了先机。
“你知道自己为什么进医院吗?”
郁汶迷茫地摇头,柔软耳垂被病床床单蹭得通红,一时竟能将人的目光都吸引至其上。
黎雾柏挪开视线。
“你的腿不疼吗?”
尽管没听懂黎雾柏的意思,郁汶也迅速捕捉到了“疼”的关键词,绞尽脑汁,最后给了肯定的回答。
但郁汶向来有三分疼偏要说到七分疼。
“疼……”
床上主人的面颊不知是发烧后遗症还是纯粹被压得有些红润,无知无觉地被沉沉的眼神舔过,渐渐归于平静。
“我的腿,是不是好不了了?”
黎雾柏还未就言语,青年就委屈地骂道:“都怪姓黎的,他们没一个好东西……”
黎雾柏:“照你所说,谁比较好?‘许总’?”
“……”
他耐心地等候半天,可郁汶半天没回应他,他正想起身结束探视,青年却慢半拍,嘟嘟囔囔地道:“许总给我付钱,我不该觉得他比较好吗?”
“卓君……”
黎雾柏眯了眯眼,淡淡地回想起自己将他钻戒拿走时,对方崩溃的表情。
“……你最坏!”
“本来、本来我是二少的未婚妻,可是现在都没有了,呜呜呜呜……”
郁汶绞尽脑汁,费劲半天终于从晕沉的脑海中想出一个绝佳的主意。
“你得让我做回二少的未婚妻,否则就要十倍价格赔我钻戒!不给我的话,我就让警察局来抓你!”
忙碌的电话铃声响起,黎雾柏只看了一眼联系人便挂断。
黎雾柏俯下身替青年掖了掖被子,将暴露在外冻得冰凉的胳膊塞回被子内,缓缓低声道:“听起来,第一个提议比较划算点。”
离得过近而若有若无扫过青年的威压不自觉使郁汶打了颤,险些苏醒过来。
掌心被握在手里揉捏着软处,郁汶“呜呜咽咽”地踹开身边硬邦邦的躯体,嫌恶地想打开那只手,却被牵拉着摊开手掌。
“咔。”
病房的门悄无声息地关闭,如同来之前无声无息地打开。
五百哥(阴沉):我掏的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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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你是……许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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