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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国葬

季春初十,京都城,素缟漫天,万民匍匐,今日正是女帝商君薨逝的第七日,遵循大周礼法“天子七日而殡”。从巍峨的皇宫至远郊的皇陵,梓宫仪仗队禁卫森严,甲士列阵,皆着素白丧服,枪戟凝霜。此番场景正是商君的国葬大典。

小皇女商承安懵懂地站在那具由珍贵金丝楠木打造而成的巨大灵柩之侧,她的小手紧紧地扶着左侧的棺沿,麻木的跟随队伍行走。她尚年幼,清澈的眼眸里满是迷茫,并不明白这眼前的一切究竟意味着何种残酷的别离。

她只是本能地觉得害怕,紧紧咬着下唇,小小的身子微微颤抖,就在她实在承受不住眼前所有人的打量几欲摔倒之时,一道女声冷冷响起:

“陛下,小心脚下。”

不是旁人正是宋玉。她身着斩衰服,粗麻制成衣服边缘参差不齐,断处外露,一头如雪般的白发肆意披散,面容苍白憔悴,却也难掩她本身的倾国之姿。

送葬队伍浩浩荡荡,以百位宫廷内侍为前导,手捧商君生前的玉玺、金冠、御笔等圣物,其后是两列身着素锦的宫女,她们轻洒着如雪的花瓣,如同三月飞雪。紧接着,便是那承载着商君圣躯的棺椁,由六十四名精挑细选的力士稳稳抬起,步伐缓慢而庄重,一步一顿。朝中重臣皆随侍其后,三公九卿头戴素冠,身着缟服,腰束麻绳,个个涕泗横流。

身为丞相宋玉并未跻身于三公九卿之列,她身姿孤绝地立在帝王棺椁的右侧,双手紧紧地扶着那沉重而庄严的圣棺,仿佛与周围的喧嚣和纷扰隔绝开来,虽于理不合,但也无人敢上前置喙。

辰时,送葬的队伍终是到了皇陵,神道两侧的石兽石人皆被白绫缠绕,礼官唱喏,众臣依序而立。纸钱飘飞,如蝶舞蹁跹,洒落在陵墓周围,随着灵柩缓缓入土,哭声、哀乐声交织一片,响彻云霄,似要将这天地间的哀伤都宣泄殆尽。

随着女帝商君的棺椁被一寸寸抬入皇陵,那沉重的皇陵石门也缓缓合拢,似是要将商君这一段的风云岁月永久尘封。恰在此时,一阵寒风裹挟着一道犀利的质问声骤然响起:

“宋玉此女,蛊惑君心、祸乱朝纲,行径无不为人所不齿,如此奸佞怎堪居于相位?”

那声音在空荡荡的四周回荡,仿佛要穿透这重重墓门,直抵黄泉之下。

此人正是户部尚书罗旭生的门生户部员外郎周定邦。

这是个年轻血气方刚的男人,他面色涨的通红,仿佛周身血液都在沸腾,双眼圆睁,举止冒失的在人群中大喝。想来是受到了有心之人的“点拨”不然也不会在今日此等重大的场合,公然质疑先帝遗旨,大言不惭的指摘已为丞相的宋玉。

“诸位!先帝是于瑞王与那宋贼大婚之日惨遭刺杀驾崩,此中必有内鬼与刺客暗通款曲,方使女帝蒙难、龙御归天。现今女帝密旨所言,纯粹是妇人之仁,实难作数!况且女帝是先拟下遗诏,而后才不幸遇刺身亡,如此情形下的遗诏,怎可当真?今日,我等务必一同斩杀宋贼,还我大周朗朗乾坤啊!”

此话毕,周定邦满心期待的群臣响应并未到来,四下竟是一片死寂,落针可闻。宋玉一向以理性著称,对于这般头脑发热的出头之人,心中只觉厌烦,打算径直唤来侍卫将其拖下去斩首了事。然而,当那句“妇人之仁”钻进耳朵,她那冷若冰霜的面庞竟没忍住缓缓绽出一丝笑意,那笑中透着彻骨的寒意与危险的气息,恰似平静湖面下涌动的暗流。

只见宋玉丝毫没有犹豫,手拿商君薨逝后赐予她的那把佩剑,走下祭台,径直向周定邦走去。她身姿挺拔,步伐沉稳,每一步都似踏在众人的心尖上,发出无声的威慑。随着宋玉的走近,周遭的官员顺势避开两侧,仿佛躲避一场即将降临的风暴。此时的周定邦早已两股战战,嘴唇不自觉地颤抖着,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眼中满是惊恐,却仍强撑着嘴硬:

“我说的没错!尔等妇人,怎能议论朝政!不过是痴心妄想,使大周不安,历代先皇啊!你们看看……”

还没等周定邦说完,宋玉冷白的剑光就已至他的脖间,那森寒的剑气让他瞬间闭了嘴,喉结不自觉地滚动,吞咽着恐惧。

宋玉眼神冰冷如霜,凝视着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狂徒,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妇人之仁?妇人?你是在质疑女帝吗?我不论你这等跳梁小丑是谁派出来挑衅我的,但你今日妄议朝政,诋毁先帝,实乃大罪。”

周定邦闻言,脸色愈发惨白,却仍梗着脖子强辩道:

“我……我只是说出了众人心中所想,你这妖妇……”

听到眼前之人还敢回话,宋玉冷笑一声,手腕微微一动,剑尖轻挑,在周定邦的脖颈上划出一道血痕,鲜血渗出,周定邦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身体筛糠般地抖动着,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唯有眼中的求饶之意愈发浓烈,然而宋玉的眼神却未起一丝波澜,手中的剑依旧稳稳地悬在他的咽喉要害之处,仿佛下一刻就要取其性命。

周遭众臣中终于有几人没能忍住,纷纷从人群中站了出来,他们神色看似担忧,却又充斥着满满的有恃无恐,替周定邦求饶道:

“小宋丞相息怒,周定邦虽言语冒犯,但念其年轻无知,且今日是女帝下葬之日,不宜见血,还望丞相饶他一命。”

宋玉面若冰霜,双眸如寒星般冷冷扫过眼前求情的几位官员,不动声色地将他们的名字暗自铭刻心间。她的唇畔泛起一丝几不可察的轻笑,那紧握着剑柄的手悄然松动了短短一瞬。周定邦见状,眼底燃起一丝侥幸的火苗,以为宋玉不过是虚张声势。然而就当他自以为是时,宋玉的身形陡然一转,动作利落干脆,伴随着利刃的寒光,刹那间,周定邦的头颅已滚落至尘埃,鲜血喷涌而出,在地面上蜿蜒出一股触目惊心的暗红色溪流。

方才还在求情的几人瞬间神色凝固,眼中的愤恨仿若实质化的利箭,直直向宋玉射去。但碍对方的身份,他们不得不强压下心头怒火,极不情愿地躬身行礼,那姿态僵硬而勉强。

宋玉神色冷峻,从袖间抽出一方洁白手帕,轻轻擦拭着沾染鲜血的宝剑,剑刃上的血迹在雪色手帕的轻抚下渐渐晕染开来,宛如一朵朵盛开的红梅。她朱唇轻启,声音冷冽如冰碴:

“小宋丞相?哼,诸位怕是老糊涂了吧!这朝堂之上,丞相之位岂有大小之分?丞相就是丞相,何来小这么一说呢?此等荒谬的称呼我不希望再从任何人的口中出现!至于这周定邦,我不管他从前是攀附于何人门下,是何党羽,今日在皇陵之上,先帝灵前,他竟敢出言不逊,辱没先皇圣名,如此大逆不道,他便唯有一死谢罪。”

言罢,宋玉手腕猛地一甩,宝剑裹挟着凌厉风声疾射而出,“铮”地一声深深没入一旁的立柱之上,剑身嗡嗡颤动,似在宣泄着她汹涌澎湃的怒意。她那原本白嫩如瓷的脸颊上,溅落着几滴周定邦的鲜血,伴随着白发飘舞,在日光映照下,显得格外妖异诡谲,宛如自冥河血渊升起的罗刹,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让在场众人皆噤若寒蝉,无人敢再多言半句。

“陛下!陛下您怎么了!快来人啊,小皇女悲伤过度晕过去了!”

眼前一幕过于血腥,宋玉显然没有考虑到商承安这个年仅四岁的孩子,她毕竟年幼,晨起后一路从山脚跋涉至皇陵,身心俱疲,加之又亲眼目睹如此血腥的场景,人头落地的那一刹那,便径直昏了过去。

宋玉静静地凝视着眼前乱作一团的宫侍和大臣,眼眸深处悲凉暗涌,思绪飘远:“阿君,这样懦弱的孩子,真的能继承你的大统吗?她真的比你差太多了。”不过片刻,她便收敛心神,眼神恢复凌厉,镇定自若地指挥众人。她先是屏退众臣,随后招来在旁待命的御医。经御医仔细查验,所幸商承安只是因过度紧张而昏厥,并无大碍。宋玉即刻安排栾驾,稳稳护送商承安回宫。她行事干练利落,一如当年。

将商承安妥善安顿好已是傍晚,暖橙色的夕光透过雕花窗棂,丝丝缕缕地倾洒在宋玉的白发上,彷佛有一双温柔而无形的手,轻轻摩挲着她的鬓角。宋玉的目光缓缓从商承安沉睡的面容上移开,抬起头,望向那被霞光染透的虚空,眼神中满是复杂情绪,她微微启唇,声音低低的,似是怕惊扰了这一室静谧,又似在对着远方的某个人倾诉:

“我知道的阿君,我明白你的心思,你不想让我着急,可现如今这孩子,这般懦弱,无半点你的风范,若不快速打磨,将来怎能扛起这万里河山?”

她的话语在空气中轻轻飘散,最终隐没在渐浓的夜色里,只留下无尽的叹息在这殿宇间回荡。

宋玉感受着夕阳的余温,未曾留意到那躺在床上小小人儿,尽管双眼紧闭,可睫毛却不住地颤动。随着宋玉的话音落下,被子里商承安的小手早已紧紧攥成拳头,关节泛白,似是在隐忍着什么,又像是在心底暗暗发誓。她虽年幼,可尊严与志气已在心底悄然生根发芽,只待破土而出的那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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