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朝之……是谁?
对了……江朝之、是现在的我。
浑身难受的江入叶忽然听见有一人不断喊着江朝之,浑浑噩噩间她才集中起一些注意力辨别出说话的人是周沅也。
她努力睁开一丝眼睛,看着面前有些模糊的人们在说些什么,她要保持一丝清明,以免自己错过什么重要信息、以免自己,暴露身份。
周沅也取过续魂丹塞入江入叶口中,看着她颤动的睫毛,取了巾子替她擦了擦汗,语气沉沉道:“再坚持一下,秋医师就快到了。”
续魂丹一入口,让江入叶在紧要关头能有一口喘气的时间了,看来这药确实不简单。
“你再不按我说的去汲取怨气修炼,迟早要被这具躯壳排斥出去。”心魔忽然冒了出来。
这原本就让脑子里一团浆糊的江入叶更乱了。她已经在努力争取周沅也的信任了……
“情况如何了?”
秋怀渺一踏入屋内,目光就落在被众人环绕着的江入叶身上,只见她此刻脸色苍白,显得嘴角上残留的血迹更加殷红了。
她皱了皱眉,明明早晨她来诊脉时,情况都还算稳定,怎么下午就成这般模样了。
“春生,让秋医师给江姑娘瞧一瞧。”见秋怀渺来了,周沅也定了定神,拉着屠春生起身给秋怀渺让开位置。
秋师姐……
昏昏沉沉的江入叶在看见秋怀渺的那一刻,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松了一些。
秋怀渺给江入叶切着脉,感受到她正一瞬不瞬透过那一丝眼缝盯着自己,抬眼看过去,这回竟不躲开了。
从脉象上来看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她又掐了法诀替江入叶检查,排除了种种可能后,她确定了问题来源,也更加相信了她之前的猜测。
“还是因为之前中毒的缘故,又因假死,魂魄离体,体弱魂虚,加上思虑过重,未好好休息。”
秋怀渺拿起一个药瓶,倒出一粒她特地为江入叶现在情况赶制、还有些余热的药丹,而后送入江入叶口中,以灵力替她化开。
虽然她不知晓现在这个‘江朝之’怀着什么目的进的周府,还对她的一些习惯十分熟悉,但能把周府的水搅浑对她来说没有坏处。
暂且先看看。
江入叶吃下秋怀渺的丹药后,那种隐隐约约魂魄被排斥的感觉倒是淡了不少,在心底感慨一声,不愧是她师姐,医术了得!
她闭了闭眼后缓缓再睁开,朝秋怀渺虚弱道:“多谢秋医师……”
“你若真是谢我,就少想少做,安分歇着,与周小姐一般先好好养身体。”
秋怀渺目光扫过不远处桌面上的图纸,这几日江入叶的所作所为,她倒是从屠春生那里多多少少听见了些,这是在打什么主意?
在一旁听见秋怀渺所言的周沅也有些愧疚道:“怪我这些天忘记了江姑娘身子还没好,由着她连日做机关了。”
“这与少府主无关,少府主愿赐良药救我,我不胜感激。”
刚刚迷迷糊糊间,江入叶还是将周沅也与砚舟之间的话听了个大概。
那续魂丹原是周令白给周沅也准备的救命药,却能在这样情况下给她这个无关紧要的平民用,就算是出于愧疚,也可见周沅也确实心地善良。
江入叶想着,继续道:“唉,在出事之前,我一向身强体壮,这几日为赶工,便也忘了身上的变故,说来说去都是我的问题。”
她借着此刻的病体向周沅也示弱,想利用她的良善之心,与感同身受,让她对她更加愧疚。
“你知道便好,再乱来,出了问题,神仙难救。”秋怀渺起身,将药瓶搁置在桌上,注视着江入叶,意味深长道:“若还有身体不适的时候,吃一颗。”
说罢,她便收拾好药箱,离去前还特地走至窗边桌前,拿起江入叶的手稿看了看,而后若有所思地后放回原位。
江入叶看着秋怀渺的动作,感慨一声好在这七天内她提前去了趟原主的宿舍,取了原主手稿仔细临摹了一番,别的不说,只专注自己这一张画手稿时风格字迹贴近原主还是做得到的。
“聆风送送秋医师。”周沅也道。
秋怀渺却道:“无需,我自己出去即可。”
见人走远了,江入叶目光转到药瓶上,感觉自己身体缓得差不多了,她撑着床就要起身:“天快黑了,我也该回去了。”
周沅也却轻轻按下了就要起身她,道:“你身体不适,今日就在这儿歇息吧。”
江入叶动作顿了顿,养颐堂一般是周沅也用药的地方,而周沅也这段时间用药时,侍从一般都会支开自己,她躺在这儿,那岂不是会撞见她喝药的场景?
但周沅也作为一府少府主,用药什么的也向来十分私密,这番话显然对她的戒心有所降低。
“少府主,这于礼不合。”然而江入叶还是固执起身,周沅也戒心还在,现在待在这儿肯定不适宜。
“江姐姐你感觉好些了么?”屠春生上前搀住落地的江入叶。
“好些了,没什么大问题。”江入叶温声把刚刚未说完的话继续道:“这弓弩需要灵石驱动,到时候你灵石不够了就来找我。”
灵石对于普通人来说十分难得,可对目前的江入叶来说已经没什么大用,更何况周令白还给她加工钱了。
“由周府出好了。”
周沅也一锤定音容不得江入叶拒绝,见天色已晚拦不住江入叶就差人将她好好送回去,叮嘱她道:“早些休息,明日我许会早点来寻你。”
“是。”江入叶应了一声,也不问她是有什么事,行礼后,在砚舟的跟随下向外走去。
她刚一出门,就听见屋内周沅也传来一声声咳嗽,她脚步微顿,回头目光复杂地看了门边一眼,转过身来时,正对上一名这些日子她在这儿从未见过人的双眼。
那人跟在送药之侍从的身后昂首走来,面上看着有些阴鸷,眉上有道疤痕。
只这一眼,江入叶感觉脑子仿佛瞬间被针扎了一下,看见这人在昏暗的环境里狞笑的面容,画面很短暂,心头冒出个乔总管的名头,就生生被截断了。
她蹙紧眉头,抬手按着额角慢慢揉着,一是阻断那令人不适的目光,二是缓解一下头疼。
看来这乔总管与原主牵扯应该挺深?江入叶默默想着,一路无言回到屋内。
屋内只剩她一人后,她才坐在桌边,大胆地开始思索关于这位乔总管的蛛丝马迹,可想到深处时,她心口总会猛地一缩,像是在恐惧着什么。
“罢了。”江入叶看着手里被握得温热的瓷瓶,她怕等会过于执着反倒适得其反。
这条路暂时走不通,那就看看明日周沅也要做些什么吧?于是她干脆吹了灯,缩在床上闭目休息起来。
江入叶这边是熄了灯,天工府府主周令白的宅邸里却灯火通明至天亮。
她桌上放着刚刚乔复去周沅也那儿取来的江入叶与周沅也的手稿,以及另一张属于江朝之的手稿。两相对比之下她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乔复站在下方向周令白禀报这些天关于监视江入叶的结果:“府主,可以用于试探的法子我已经都用过了,并没有在江入叶身上发现一丝一缕关于夺舍的痕迹,难道她真是因吃了涤尘果的缘故死而复生?”
周令白不动声色地将手稿卷起拿在手心,她总觉得江入叶不对劲,可是她如今的修为竟然也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府主,要不我们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直接……”乔复目露寒光暗示道。
“不可,如今再动她,不说阿也那边无法解释,秋医师恐怕更不会罢休了,阿也的身体还需得指望她。”周令白摇了摇头道。
“可如今她与少府主走得、似乎过于近了,属下担心,少府主心地善良……”乔复看着周令白欲言又止。
周令白又怎么会不知其中意思?她看向自己女儿绘制的图稿,眼底有些许欣慰倾泄而出。
她本想将她带在身边先监视关押着,等看秋怀渺对其的态度再将这不稳定的因素除去,可如今既然被阿也要去人了,加上秋怀渺盯得紧,更不好动手了。
在阿也那边也好,远离秘密,等个机会再动手。
“继续让人密切注意她的一举一动。”周令白将手稿丢给乔复,威严道:“既然阿也已经答应只此一架弓弩,传令下去,这弓□□不得外传,任何人不得擅做,你把图纸送回去。”
“是。”一夜未眠的乔复带着图纸早早就去了周沅也那儿。
今天周沅也起得也比平常早些,乔复未等太久,就被她召入屋内。
“乔姨,可有异常?”周沅也接过乔复递来的图纸,慢慢打开,上面的图画和昨天拿走时一样,并没有什么区别。
“未有什么异常,少府主放心。”乔复如实答道。
“那阿娘怎么说的?”
“府主说,既然少府主已经做好决定,那这图纸就绝不会外传。”
“那便好。”周沅也将两份图纸卷起令聆风收好,眼中有一缕失望划过,又朝乔复道:“辛苦乔姨了。”
“若无其她事,属下就先回去复命了,少府主注意身体。”乔复朝周沅也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周沅也看了看天色,吩咐聆风道:“去看看江姑娘醒了没?若是醒了让她去养颐堂。”
“是。”
自从踏入周府起,江入叶每一天都是浅眠,直接和衣缩在床榻上,以至于聆风来喊她时,她直接就是整理了一下衣物上的褶皱,洗漱了一番便开了门。
速度快得让聆风忍不住嘟囔:“这般快?”
江入叶笑而不语,跟着聆风到养颐堂时,周沅也未披斗篷,束了袖口,在院里打拳。
这套拳法,她确实熟得不能再熟。这是她师尊祝云台自创的拳法,可强身健体,在招式一收一放之间,引导灵力游走周身,温养经脉。
以往每日卯时,她们就会在大师姐映溪的带领下,汇聚于小孤山的山顶一起习拳。只可惜,这拳法……只传了她们这一代。
“江姑娘来了?”周沅也手上动作一停,嘴角上扬朝江入叶道:“来随我一起练拳,强健筋骨。”
江入叶藏在袖袍里的手慢慢攥紧,看向前方浅笑着的人,咽下喉间的苦涩,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说:“我还不是天工府的门徒,如今怎么能学门内功法呢?”
“这并非天工府内的功法,乃是秋医师所传授,她说这套拳法有助于我强身健体,便教我练习了,我想着她昨日说要你与我一般养身子,所以想着今日教给你。”
“可……秋医师那未曾同意吧?”
“她那我已知会过。”周沅也见江入叶磨磨蹭蹭地,干脆一把将她拉过来,道:“先扎好马步。”
江入叶只好硬着头皮听她指挥,假装生涩地摆起架势。
“对,就是这般。秋医师医者仁心,相较于其她,她肯定更希望你身体康健。”周沅也松开手走至江入叶的另一侧,与她一同摆好阵势,提醒她道:“仔细学,晚些时候我们还需要出去镇上,时间紧迫。”
这话落到江入叶耳中,就剩下一句话:可以出去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