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酌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抵在滚轮前面，他今晚没戴手套，修长白皙的指尖戳在仓澍眼前。
滚轮停了下来，仓澍也避免了成为火烤仓鼠的命运。
哇——
从滚轮上跳下来的仓澍脆弱干呕了两声，可惜什么都没吐出来，捂着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发愁。
晚上吃太多了撑得想吐，他干脆跑滚轮运动一下，结果刚才那一摔让他更想吐了。
鼠生艰难。
扑通，仓澍往旁边一倒，正好压在岁酌的衣摆上。
但他浑然不觉，还慢腾腾地扭了扭身体，把自己放到一个舒适的地方。
岁酌垂眸，看他先是躺在自己衣服上，又是往靠近火堆的方向挪，再把自己卷起团成个球，毛茸茸的一团轻轻起伏。
睡着了？
岁酌伸手扯了扯自己的衣服，没扯动，仓澍是只实心仓鼠，沉甸甸一个窝在上面，岁酌嘴角动了动，最后叹了口气，放任他睡去。
夜晚寂静无边，只有火焰里的枯枝偶尔发出声响，岁酌靠着墙闭目养神，手臂无意识地放松，擦着仓澍的身体垂落到地上。
下一刻，岁酌猛然睁开眼，手指上传来湿热触感，瞬间让他全身都僵住。
睡梦中的仓澍只感觉自己回到了末世前的小主人家中，枕在柔软的仓鼠笼里，抱着巨大的磨牙棒又舔又啃，咯吱咯吱地磨牙。
现实中，他往岁酌的手指上糊了一层口水，小尖牙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咬，不疼，更多的是痒。
岁酌狠狠拧着眉，不适感从手指蔓延至全身，他就连和人简单的肢体接触都会抵触，更别说被仓澍弄一手口水了。
手腕处绷起青筋，岁酌将手往回抽，仓澍在梦里发现磨牙棒长了腿要跑，大惊失色连忙手脚并用地勾住。
岁酌：“……”
食指被仓澍抱在怀里舔咬，其他手指被硬贴上来的身体紧紧挨着，柔软的毛毛从指缝中溜过，像一只羽毛在岁酌心上不重不轻地扫了一下。
男人沉默抿唇，像是遇到了难解的麻烦，手臂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有些麻木，他试探地抬起手，果不其然，仓澍后爪紧紧勾住他的手指，被一起带了起来。
可能感受到了位置变化，他的爪子不安分地乱蹬，毫不保留的力道在岁酌手上留下深深的压痕。
力气是真不小。
岁酌无法，只好将手垂下放到腿上，他垂眸静静等着，仓澍后背挨到结实的大腿，慢慢放松下来，勾缠的力道也慢慢减小。
最后紧贴着岁酌的腹部，安分地睡了过去。
岁酌终于能抽回手指，第一件事就是用水狠狠冲洗，但那种异样的感觉残留在指尖挥之不去，他重新戴上手套，手握成拳强迫自己不去想。
这一夜，一人一鼠相互依偎着，仓澍睡得此起彼伏的小肚皮紧挨着岁酌的小腹，喉咙里偶尔发出浅浅的呼噜声，岁酌听着，竟觉得有点催眠。
-
天蒙蒙亮了，仓澍翻了个身，骨碌一下突然坠落，很有分量的落地声音——咚。
仓澍摔醒了，一睁眼就看到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朝他伸来，脑子一抽张嘴咬了上去。
本想扶他一把的岁酌立即停下动作，但手指还是无可避免地被咬住了。
“……”
仓澍眨巴眨巴眼睛，下意识嘬了两口，发现味道不对连忙吐了出来，瞬间脑袋一片清明，意识到自己把岁酌的手指当成了磨牙棒，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鼠不是故意的。”
仓澍可怜巴巴地瞅他，小爪子试探地戳戳：“歪？你还好吧？”
大长腿怎么不动了，被咬疼了吗？他力气有那么大？
岁酌张了张嘴又闭上，两根手指并起给了仓澍一个脑瓜崩，声音里透出疲惫：“算了。”
仓澍连忙捂着脑袋跑远。
与此同时其他人也陆陆续续醒来，林木路过这边是突然停下脚步，惊讶：“老大，你黑眼圈好重。”
其他人闻言立刻上来关心，岁酌本来就因为仓澍的存在一晚上没休息，现在被他们围着只感觉嘈杂。
“没事。”他站起身去车内清点物资，声音逐渐远去，“今晚换个人守夜，我只是没休息好。”
跑得远远的仓澍回头，心虚地拢起耳朵，目光追随着岁酌的身影看了好久。
这次任务虽然完成的方式奇怪，但怎么说也成功杀死了四级变异植物，林木林森在附近找到了几根幸存的藤蔓，虽然失去了活力，但勉强可以交差。
基地那边的研究所会需要这些，只是首领可能又要不满意了。
车子摇摇晃晃地上路，距离到达基地还需要四五天，仓澍除了吃吃睡睡，就是听他们讲基地里面的事。
又一次提到“首领”这个人的时候，仓澍忍不住问：“你们和首领关系不好吗？”
众人沉默，一直没说话的岁酌回答了他：“不算不好。”
“但也不算好。”岁明飞速地跟在他哥后面补充了一句，一脸嫌恶。
仓澍若有所思：“那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鼠对待两种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态度。
赵雯听着他幼稚的问题，失笑，一边擦拭匕首一边说：“这个世界上可不止有好人和坏人，好坏也不是一句话就能概括的。”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眉眼间闪过一丝疲惫：“首领这个人，高傲，自负，但基地能有现在的规模发展，他又功不可没。”
这显然是个沉重的话题，所有人脸上都没了笑意，严肃得让仓澍不安。
他左看看右瞅瞅，突然跳到岁酌腿上，扒着他的衣服就往上爬。
岁酌眼皮一跳，伸手却为时已晚，仓澍动作飞快地爬到了胸口，抬头估量了一下，跳进他上衣的前胸口袋。
刚刚好装下一只仓鼠。
他十分认真地和岁酌商量：“我跟你回基地，你要保护我，懂吗？”
岁酌怔了下，从未有人这样直白地说需要你的保护，他努力忽略身前的异样触感，说：“会的。”
基地不是首领一个人的基地，基地是属于大家的避难所，他在异能者中实力顶尖，不至于连一只小小仓鼠也护不住。
但想到仓澍身上的诸多秘密，岁酌思索片刻，对他说：“只是进了基地，你的特殊不要对任何人展现，会说话这一点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言尽于此，岁酌抬眼看向其他人，他们立即表示：“老大，我们绝不会往外说！”
“嗯。”岁酌忍了忍，终究还是伸手将仓澍从口袋里抓了出来，仓澍只好退而求其次待在他手上：“放心放心，你保护不了我的话，我也可以反过来保护你。”
就当收小弟了。
仓澍只在电视里见过收小弟的场面，自己还从未试过，想想还有些小小的激动。
岁酌不知道他脑子又转到什么地方去了，只是再三叮嘱所有人都不能透露一丝一毫风声，对外只说捡了一只仓鼠当宠物养。
而后他们纠结了许久应该把仓澍安排在谁头上，最终岁酌以全票通过，对外便说仓澍是他的宠物。
仓澍好奇地瞅瞅男人的脸色，果不其然在上面看见了一点点抗拒和扭曲，瞬间在心里乐开了花，故意在岁酌面前摆弄存在感。
仓澍在他手心里放了包零食，小爪子拍拍他的手指，像握手似的，学着以前小主人和他说话的样子，郑重其事地清清嗓子：
“以后请多多指教，主人。”
“咳、”岁酌一个不注意呛到自己，偏头咳了半天，唇上都多了几分血色，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不用这么称呼。”
仓澍不明所以，以后要住在同一个屋子里面，还要保护自己养自己，怎么不算主人呢？
人类真的好难懂哦。
而后排的岁明已经无声笑疯。
-
回去的途中路过c市，想到他们打劫过的超市，赵雯提议再去一趟拿些食物，仓澍犹豫了好久，偷偷戳岁酌手臂：
“空间没有地方了。”
仓澍的声音不小，安静的车内所有人都听得到，提议的赵雯先是一愣，紧接着连忙找补：“没关系，我也只是随口一提。”
“啊对对对。”岁明跟着解释，“反正上报基地之后也要派人来的，我们拿不拿无所谓，真的。”
林木林森姐弟两个话不多，但也对仓澍表示没关系。
岁酌更是一点意外的神情都没有，只是对他说空间还有进化的可能，让他不要伤心。
仓澍捧着一肚子话愣住：“……”
有没有一种可能，鼠的空间真的不小。
只是装的东西太多了呢？
可惜没有人能想到，他们觉得仓鼠能够拥有空间已经是意外中的意外，压根没有想过更深的可能，就连岁酌也下意识觉得他的空间很小，小到只能装下他自己的家当。
仓澍鼓着脸背过身去，一肚子气都不知道往哪里发。
最后只能小声嘀嘀咕咕，再偷偷摸摸装作不小心踩岁酌两脚。
狠狠踩！
无知的人类，气死鼠了！
-
“站住，拿出你们的身份凭证。”
基地外，一列列长队吸引了仓澍的视线，他从车窗上探出一个小脑袋，好奇地瞧。
基地的围墙高耸，方便抵御丧尸，大门处有不少身穿制服的人走来走去，从排队的人手里接过什么东西查看，有的人可以通过，有的人却被粗暴地赶走。
仓澍看了一会儿，重新跳回岁酌的前胸口袋，只露出个脑袋顶，抖了一下：“鼠会被抓住丢出去。”
岁酌低头看他，手犹豫地抬起，最终停留在差一点点就碰到的距离：“不会。”
仓澍正要感动，就听见岁酌说：
“被赶走的都是人类。”
言下之意，你只是一只仓鼠。
实在是多虑了。
这么直是找不到老婆的……（欲言）（又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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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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