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列车在黎明前驶入人间边境。
窗外的麦田像一片金色的海，浪尖上跳动着细小的露珠。
卡米洛却无心看风景。
他蜷在莱昂内尔怀里，手里攥着一封暗红色火漆封口的信——
【致血族小殿下：
按《暗夜法典·婚姻卷》第13章第4条，
凡缔结婚姻之纯血，须于七日内完成双向血契，
并以双方真名向元老院呈报。
逾期未报，视为违约，强制配对候补名单即日生效。
——血族元老院·监督司】
莱昂内尔用指尖弹了弹信尾：“听起来像催稿。”
卡米洛把脸埋进他肩窝，声音闷得发甜：“我不想咬你。”
“巧了，我想被你咬。”莱昂内尔侧头，在那一撮因为紧张而翘起的金毛上落下一吻，“但只接受自愿投喂。”
2
列车停靠第一站——
“人间烟火”炸鸡店。
铜锤在门口支起露天小桌，炸鸡的油香混着晨雾，像给世界刷了一层脆皮滤镜。
卡米洛左手啃鸡腿，右手给莱昂内尔写“拒绝血契的100个理由”。
第一条：先生会发烧。
第二条：发烧会传染给葡萄藤。
第三条：葡萄藤感冒了明年就没有酒喝。
……
写到第九十九条“炸鸡会冷掉”时，莱昂内尔抽走了羊皮纸。
“再加一条。”
他唰唰落笔——
第一百条：
“如果咬完以后，小蝙蝠会因为心疼我而哭成草莓味喷泉，那就算我赢。”
卡米洛耳尖瞬间熟透，蒸汽把炸鸡桶顶得“噗”一声掀开。
3
然而逃避没用。
监督司的效率比地狱地铁还快——
午后三点，炸鸡店门口凭空出现一行穿黑斗篷的“快递蝙蝠”。
他们抬着一口巨型礼盒，礼貌鞠躬：
“小殿下，这是长老们给您和先生的‘七日倒计时’。”
礼盒打开，是一座会报时的黑曜石沙漏。
流沙是血红色，每落下一粒，就响起一声催命提示音：
“叮——距离强制配对还剩168小时。”
莱昂内尔把沙漏倒扣在桌上，声音停了。
他冲蝙蝠们微笑：“抱歉，我们决定走人工客服。”
蝙蝠们面面相觑，最后留下一张便签：
“如有疑问，请写信至：
“元老院·婚姻焦虑收容所”
邮编：000-13-13-13”
4
下午三点，列车临时停靠在一座无名小站。
站台上竖着一块手写木牌：
“本日特色——代写家书、代寄情书、代办请假条，价格面议。”
摆摊的是个戴圆框墨镜的侏儒老头，招牌旁边竖着一排玻璃瓶，瓶里漂着会发光的羽毛笔。
卡米洛眼睛一亮，拽着莱昂内尔蹲到摊前。
“请问……能写‘延期血契申请’吗？”
老头推了推墨镜，露出两颗金牙：“可以，但得先填表。”
他递出一张皱巴巴的羊皮纸，抬头写着：
“非人类婚姻疑难杂症问诊单”
卡米洛认真勾选——
问题类型：√配偶太脆弱，怕一咬就碎
病情描述：人类体质，发烧史≥3次/月
期望结果：延期至配偶身体≥血族平均值
莱昂内尔在旁边补充一行龙飞凤舞的小字：“医生建议：先度完蜜月，再讨论如何互相咬”
5
问诊单收走，老头从抽屉里掏出一只更大的信封。封口火漆是草莓形。
“寄给谁？”卡米洛问。
“元老院啊。”老头努努嘴，“他们最怕投诉信。”
信封正面，老头代笔：
【收件人：血族监督司全体
寄件人：莱昂内尔·冯·埃德尔斯坦（卡米洛配偶兼唯一指定血袋）】
信纸内容如下——
尊敬的监督司诸位：本人因以下原因，特为配偶卡米洛·阿什福德申请“血契延期”：
1. 本人目前处于蜜月期，心情过于甜蜜，血糖偏高，暂不适合被吸血。
2. 配偶担心我发烧，心理压力巨大，若强行实施，可能导致他咬完就哭，场面难看。
3. 经多方验证（包括地狱草莓田、人间炸鸡店、翡翠山谷葡萄藤），“快乐”比“仪式”更有助于婚姻长久。
综上，请将血契期限顺延至：
——下一次我主动发烧之前。
如若到期仍未发烧，可再顺延一次。
随信附上医生诊断：“诊断结果：健康，但恋爱脑晚期，无药可医。”
另，随信附赠炸鸡券两张，请诸位补补血糖，少管闲事。
此致
不敬礼，只敬礼裙。莱昂内尔·冯·埃德尔斯坦
6
信寄出的当晚，监督司的回信来得比流星还快。信封是黑的，火漆是白的，像一块翻面的小饼干。
【批注】
延期申请已收。
经长老院连夜投票，结果如下：
全票通过，理由简单粗暴：
“不想被投诉到地狱，更不想被投诉到炸鸡店。”
附：倒计时沙漏已暂停，请二位安心度蜜月。
另：炸鸡券已兑换，味道不错，下次多寄。
7
远处，沙漏安静如死。
篝火噼啪一声，像替他们按下了世界的静音键。
莱昂内尔把卡米洛拉进怀里，低声问：
“现在，可以许一个新的愿望吗？”
“嗯？”
“愿我身体比你想象的更坚强，
愿你的血契不必再等下一个百年。”
卡米洛抬眼，眸子里映着篝火，也映着莱昂内尔的倒影。
他踮起脚，用只有两颗小虎牙能听见的声音回答：
“那……我们约定好，”
“当先生不再发烧，当小蝙蝠不再害怕，我们就把彼此的夜晚，咬成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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