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山谷的宁静，像一块刚出炉的酥饼，又香又脆——直到被一封镀金的官方信函砸碎。
信使穿着教廷的制式袍子，将信件塞到铜锤手里时，差点从骡背上栽下来。
“枢机主教阿方索三世……致莱昂内尔·冯·埃德尔斯坦阁下……及伊蕾娜·冯·罗严塔尔修女……”
铜锤磕磕绊绊地念着烫花标题，挠了挠头盔，“这老头还不死心？”
大厅里，莱昂内尔正试图教卡米洛用羽毛笔蘸草莓汁画画，闻言头也不抬：“念重点。”
“呃……‘鉴于此前种种误会，及罗严塔尔家族之关切，特派弗朗茨·冯·罗严塔尔伯爵，即伊蕾娜修女之兄长，于明日午后莅临月桂庄，进行友好磋商’……”
“兄长？”伊蕾娜原本在擦拭她的圣水瓶（现在用来插野花了），手指一僵，瓶子差点落地，“那个‘铁壁伯爵’？他来干什么？”
卡米洛好奇：“铁壁？是因为他穿很硬的盔甲吗？”
莱昂内尔轻笑，放下羽毛笔：“不，是因为他的脸皮和性格都像莱茵河畔的防洪墙——又冷又硬，还油盐不进。”
2
次日午后，月桂庄迎来了这位“铁壁”伯爵。
弗朗茨·冯·罗严塔尔与他妹妹有七分相似，同样是铂金色头发，冰蓝色眼睛，但线条更为冷硬。
他一丝不苟的黑色礼服没有一丝褶皱，每一颗扣子都扣得严实，与莱昂内尔永远少扣三颗的丝绸衬衫形成惨烈对比。
他的目光扫过略显凌乱却生机勃勃的大厅，在伊蕾娜身上停顿一秒（她正穿着园丁的粗布外套，试图给一盆快蔫了的薄荷浇水），最后落在莱昂内尔身上。
“埃德尔斯坦。”他微微颔首，语气像在宣读判决书，“我代表教廷与家族而来。长话短说，我妹妹必须回去。”
伊蕾娜立刻反驳：“我不回去！婚礼是闹剧，我已经辞职了！”
“辞职未被批准。阿方索主教暗示，若你回去，婚礼可作罢，但你需接受一份……相对自由的监管职务。”弗朗茨语气平板
“留在这里，与一群……”他瞥了一眼正在偷吃茶点、嘴角沾着碎屑的卡米洛，“……非人生物为伍，成何体统？”
卡米洛迅速咽下点心，小声抗议：“我不是生物，我是吸血鬼……”说完觉得不对，又补充，“但我有原则！”
莱昂内尔笑着把卡米洛拉到身边，用指尖擦掉他嘴角的碎屑，动作自然亲昵：
“伯爵阁下，令妹在这里担任安保队长，薪资优厚，工作环境良好，员工福利包括不限量草莓供应和日光豁免权。请问教廷能提供更好的待遇吗？”
弗朗茨的眉头拧紧：“这不是待遇问题！这是体面与责任！”
“体面就是强迫她嫁给一个不想嫁的人？”莱昂内尔挑眉，“还是责任就是让她继续为那个老糊涂卖命？”
3
下午茶的气氛比放了三天的小面包还僵硬。
弗朗茨正襟危坐，小口喝着红茶，仿佛在完成一项任务。
卡米洛觉得这位伯爵先生像个漂亮的大冰块，忍不住把自己那碟淋了加倍草莓酱的司康推过去：“伯爵先生，这个很甜，吃了会开心一点哦。”
弗朗茨看着那碟视觉效果十分甜腻的司康，嘴角微微抽搐：“……不必。”
莱昂内尔看热闹不嫌事大，把自己那杯没加糖的苦咖啡递过去：“那试试这个？提神醒脑，适合思考如何拆散别人……呃，我是说，思考公务。”
弗朗茨：“……”
伊蕾娜忍无可忍，放下薄荷盆：“哥哥，你看到了，我在这里很好，很自由。我不想回那个压抑的地方。请你回去告诉主教，也告诉父亲，我的选择我自己负责。”
弗朗茨沉默片刻，冰蓝色的眼睛审视着妹妹。他印象中的伊蕾娜总是紧绷的、恪守教条的，甚至有些刻板。
但此刻，尽管穿着粗布衣服，忙着照顾一盆快死的草，她的眼神却有一种他从未见过的……鲜活和坚定。
他再次开口，语气似乎缓和了一丝，但依旧冰冷：“即使这意味着与家族决裂？失去一切庇护？”
“我现在有新的‘家人’了。”伊蕾娜看了一眼旁边的莱昂内尔和卡米洛，虽然表情有点别扭，“虽然其中一个很浪，另一个很奶，而且都不太靠谱的样子。”
卡米洛：“诶？”（无辜中枪）
莱昂内尔：“谢谢夸奖。”（欣然接受）
4
弗朗茨最终没有带走伊蕾娜。
他离开时，背影依旧挺直，像一棵被移植到错误地方的冷杉。
但在踏上马车前，他回头看了一眼月桂庄。目光掠过爬满藤蔓的石墙、开着野花的窗台、以及门口那只正在打哈欠的金发小吸血鬼。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颔首，随即关上了车门。
“他这是……同意了？”卡米洛扒着窗框问。
“不，”伊蕾娜叹了口气，“他只是暂时撤退，回去制定新的‘攻坚计划’了。我了解他。”
莱昂内尔揽住卡米洛的肩膀，懒洋洋地笑：“没关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我们这里有会脸红的吸血鬼，会晕血的修女，还有我——”
“会破产的庄主？”卡米洛接话。
莱昂内尔低头咬了一下他的耳尖：“错，是会搞定一切的完美先生。”
5
晚风送走教廷的马车，也带来了葡萄的甜香。
危机似乎暂时解除。
卡米洛又开心起来，拉着伊蕾娜商量要不要在庄园门口挂个新牌子：“就写‘罗严塔尔与蝙蝠不得入内’？”
伊蕾娜：“……首先，我也姓罗严塔尔。”
卡米洛：“啊哦……”
莱昂内尔大笑，把两人一起推进屋里：“行了，比起挂牌子，我们不如想想怎么解决铜锤新酿的那桶酸得能当醋的葡萄酒？”
“或许……”卡米洛眼睛一亮，“可以送给伯爵先生当礼物？他看起来需要一点酸味提神？”
莱昂内尔和伊蕾娜对视一眼，同时笑出声。
也许，翡翠山谷的生活，就是由一场场小小的危机和大量的草莓甜味组成的。
而他们，恰好开始学会享受这种混合的滋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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