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四月,西厢的杏树枝头终于也缀满了繁花。夏云特意找人来修理了秋千架,又在旁边放置了一套石桌石凳,府里的少爷小姐过来找维桑玩时,沏一壶茶,小坐片刻,欣赏落英缤纷的美景,也不失为一种享受。
维桑托仲德买了一付棋具回来,摆放在桌子上,玉瑶性子活泼,总是玩不了一会就想去荡秋千,倒是仲武来了两次,就对弈棋产生了极浓厚的兴趣,没事就喜欢跑过来看,维桑遂不厌其烦的教他。
这日午后,姐弟俩又在院子里交流起了棋艺,大夫人苏氏突然派人来请,说府里来了贵客,让他们都前去厅堂。维桑觉着奇怪,依照府里的规矩,女眷通常是不轻易出来见客的,舅母这般隆重,想必来人的身份非同一般,若去得晚了不免让人觉得失礼。她是无所谓的,可舅母素来不喜仲武,他此时若再回去换衣服肯定来不及,范氏少不得又得挨舅母训斥。想到此处,维桑拉过仲武,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仲武虽是男子,却生得斯文秀气,比维桑小了将近两岁,个头刚好也一般高。她笑了笑,计上心头,命夏云去取了自己的那套男装,然后交给仲武让他赶紧换上,出来一看,大小果然刚好合适。
姐弟俩来到厅堂,玉瑶已经先到了,连早上就出门去了的仲德也赶了回来,端立在来人的一侧。维桑隐约猜到了来人的身份,上前去先见过舅母,苏氏笑着招呼道:“维桑,仲武,快来见过宁王殿下和公子宣。”
维桑和仲德转身过去向二人行礼,仲德在旁边介绍道:“殿下,她就是仲德此前向您提到过的维桑表妹。”
宁王萧元璟年约三十岁上下,个头中等,体型微胖,穿着一身鸦青锦袍,头束玉冠,唇上蓄着一抹整齐的短须,看上去儒雅尊贵。他饶有兴趣的看了维桑一眼,笑道:“文侯爷好福气,昔日清芳小姐姿容出众,如今迎回来的外孙女也出落得这般清丽脱俗。”
维桑听他如此轻佻的提及母亲的名字,心中未免不喜,行完礼就退了回去,也不答他的话,低着头站在玉瑶身侧,只盼着宁王赶紧走人,或者让自己赶紧走人。
“本王今日贸然登门造访,其实是应公子宣之邀,陪他来府上给侯爷送请帖,没想这般不凑巧,侯爷和世子竟然都外出了。”宁王所说的公子宣就是高宣,他今日仍旧是一身白衣,看上去潇洒随意,不像个一国公子,倒有几分像江湖侠客。
“的确是挺不凑巧的,宣改日再来拜会侯爷和世子就是了。”高宣微微一笑,忠义侯府距离他新修的质子府仅相隔两条街,他看着文伯寅的马车从门前经过,当然知道他不在府上,否则岂会精心挑选了这个时候登门。
苏氏笑意吟吟询问道:“是何请帖?宣公子转交给妾身就是了。”
“哦,那就有劳夫人了。”高宣正是此意,忙道:“宣受陛下恩赏,于城东敕造质子府,有幸与文侯府相邻,实乃宣之荣幸。宣初来大梁,所识朋友知己不多,如今府已落成,宣想邀请宁王殿下以及京中的世家公子小姐,在质子府举办一场百花宴,藉此机会结识多一些朋友,还望夫人准许。”
苏氏听他既提邀请了宁王,想必其他两位誉王和祁王也会去,当即一口应承下来道:“宣公子迁居之喜,妾身理应让仲德兄妹前去相贺,请宣公子放心。”
“如此一来,那就拜托夫人了。”高宣将请帖双手呈上,苏氏旁边的婢女赶紧接了过去。
玉瑶上下打量了高宣几眼,扯了扯维桑的袖子道:“妹妹,你看看宣公子,是不是觉得眼熟?”
维桑这才抬起头来,望向高宣,恰好高宣的目光也有意无意的冲她扫过来,两人的视线瞬间碰撞在一起,维桑惊讶道:“是你?”
复又扭过头去,附在玉瑶耳畔轻声道:“他就是那天在杏林里对我出手相助的人。”
玉瑶也惊呼出声来:“原来是你呀,难怪我看着这般眼熟!”
高宣怡然一笑,站起身来向仲德、玉瑶与维桑三人做了个揖,道:“正是在下,上次杏林之事,是宣鲁莽了,险些引起你们与誉王殿下之间的误会。”
“怎么?你们之前有见过?”宁王与苏氏异口同声相问。
“哦,宣初次进宫面圣的前一日,就去了东觉寺的杏林赏春景,没想到在那里遇到了誉王殿下以及二位小姐和仲德少爷,期间发生了一点小误会,所幸誉王殿下不与我等计较,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吧。”高宣轻描淡写的几句话,顷刻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交待得清清楚楚。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老七那天不给你好脸。”宁王不以为然道:“老七这个人最是小气,你别放在心上,他若找你的麻烦,本王替你出面便是。”
你若替我出面,那才是真的麻烦了。高宣心里虽这样想,嘴上却哈哈大笑,将话题转移到别处:“七日后的百花宴,宣少不得要麻烦殿下,借我几个好厨娘使使才行。”
“好说,好说。你多准备几坛好酒便是!”宁王也大笑道。
苏氏适时留客道:“妾身已派人去送信给父亲和夫君,他们稍后就会赶回来,还要烦请宁王殿下与宣公子多等片刻,不如让仲德兄妹作陪,去园子里走走如何?府里的园子虽是小一些,但如今花繁叶茂,倒也有一二分景致。”
宁王与高宣欣然同意,苏氏偷偷的给女儿使了个眼色,然后领着仲武就下去准备晚宴了,维桑见状也准备走,高宣大声道:“仲德少爷、玉瑶小姐、维桑小姐,那就劳烦三位了。”
这下哪里还走得成,维桑只得留下来,一行人往后花园走去。仲德与玉瑶的心思都放在宁王身上,三人在前面边走边说说笑笑,未曾留意高宣与维桑渐渐的落在了后边。
高宣见她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故意低声调戏她道:“我可是上次出手救了你,你不是那么小气吧?连领我逛逛花园都不肯。”
“不是。上次的事多谢你出手相助。”维桑诚恳的向他行了个谢礼。
“那就不是在生我的气喽?”高宣瞥了一眼前方的三人,露出狡猾的笑容道:“是不是讨厌宁王?”
维桑急得拿眼瞪他,这家伙的胆子未免太大了,相隔这么近也不怕宁王听见,他不要命可自己还想好好活呢!看她蛾眉微蹙、杏眼圆睁的模样,高宣笑得更加灿烂,做了个鬼脸对她道:“其实我也挺讨厌他!”
“……”维桑无语,长得挺一本正经的人,为何说起话来就这么的不正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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