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章宫内,纱幔低垂,燃香袅袅。
殿首的凤榻上,吕皇后斜躺在一张披着白狐裘的凤榻上,仍凭旁边跪着的小宫女萝衣,手持玉锤,专心致志的帮她敲打按摩双腿。萝衣习得好一手按摩松骨的精纯手艺,下手的力度不轻不重、恰到好处,敲击得吕皇后浑身酥酥软软的,半眯着凤目,似打起了小盹。
宁王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制止住两位欲向他问安行礼的宫女,蹑手蹑脚的走至凤榻前,从萝衣手上拿过玉锤,挥了挥手叫她下去,然后亲自动手帮母后锤腿。敲了有约摸一盏茶的工夫,只见吕皇后玉足微微一动,睁开了双眼,含笑望着他,宁王急忙放下手中的玉锤,向吕皇后请安道:“儿臣手艺不精,可是吵醒了母后?”
“我儿孝心可贵,母后已经心领了。今日休沐,你还特地进宫来向你父皇和我请安,可是有事?”吕皇后直了直腰,一旁的宫女芷兰见她是要坐起来的意思,赶紧上前扶了她一把,往她腰后加了个厚厚的软垫。
“果然是什么事都瞒不过母后的眼睛。”宁王亲热的凑上前道:“母后,你说儿臣这次若能平息作乱京城的逆党,父皇可会将太子之位授予儿臣?”
吕皇后迎向宁王渴盼、炽热的眼神,恍惚中似乎又看到了另外的一张脸,那是她已经逝去五年的大皇子元乾,她的心突然一阵抽痛,眼里像蒙上了一层氤氲的雾气。
“母后怎么了?”宁王欠身上前关心道。
吕皇后拿帕子拭了拭眼角,软语劝慰道:“没什么,只是又想起了你皇长兄。邦儿,太子之位万万不可操之过急,你耐心些,千万莫要重蹈你皇长兄的老路。”
听吕皇后提及皇长子,宁王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厌恶,然吕皇后正在暗自伤神,并未发觉。宁王略微调整了一下情绪,很是乖巧道:“儿臣也时常思念皇长兄,他是母后最疼爱的儿子,亦是最照顾儿臣的大哥,却无端遭人迫害,止步于东宫门外。母后,儿臣不甘啊……儿臣一定要为皇长兄,为母后讨回公道,讨回这个太子之位,让那些觊觎吕家的人,都得到应有的下场!”
宁王这番话显然深得吕皇后的心,她泪光隐隐,万分怜爱的抚了抚宁王的头,道:“我的儿,你既有此心,也不枉母后和元乾昔日对你的疼爱。太子之争我儿不必着急,你外祖父这些年告病休职,吕家明面上看着的确是势弱了,但实际上却是韬光养晦,待日后时机成熟,自然会出来助你一臂之力。”
宁王大喜过望,当即俯下身去,向吕皇后致谢道:“母后和吕家对儿臣的扶持之恩,儿臣没齿难忘,他日若登九五之尊,必当好生报答吕家,孝敬母后!”
吕皇后将他扶起来,嗔责道:“元璟你这是何话?你我母子连心,母后为你做任何事都是心甘情愿的。对了,你还未告诉母后,这次京城平乱进展的可是顺利?”
“托母后之洪福,如今万事俱备,只等逆贼咬钩赴死了。”宁王心情大好,面上却不敢表露出丝毫得意之色,反而忧心忡忡道:“儿臣听闻老七这些日子到处搜罗新奇玩意,往忠义侯府上送,母后,我们是不是也该和文家拉拢一下关系了?”
吕皇后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顺手拿起桌上的一柄玉如意,把玩道:“那就让他去忙活吧。”
“这是何故?文家可是与父皇有立后之约的,这万一要是让他和文伯寅搞到了一块,岂非对我们很不利?”宁王不解道。
“立后之约?”吕皇后笑容更深了,连眼角的皱纹都不经意的跑了出来,她胸有成竹道:“我儿放心,文伯寅是只老狐狸,不见着兔子,他是不会撒鹰的!再说,还有你父皇那关呢,文家想当大梁的皇后,还得看她有没有那个命!”
宁王听得似懂非懂,但吕皇后显然并没有让他追问下去的意思,而是望着殿外转移话题道:“哎,天气越来越热了,你父皇素来怕热,也不知近来是否安寝?”
芷兰识趣的接过话题,抱怨道:“娘娘您自己晚上都睡不好,还总是记挂着皇上,照奴婢说,您就该拿出点颜色来给长乐宫的那位瞧瞧,只不过是个妃位,仗着皇上的喜欢,就敢连每日的请安都想来便来,不想来就打发人来传个话,若今后让她爬到懿贵妃的位置,那还得了!”
“母后,怎么新来的嬛妃不尊敬您吗?”宁王拧眉询问道。
“放肆,谁准许你多嘴的,下去!”吕皇后斥责了芷兰,扭头对宽解宁王道:“芷兰小题大做,母后好歹是六宫之主,嬛妃就算是再得皇上荣宠,她也越不到本宫头上去,元璟不必为母后担忧。本宫只是怀疑,这个嬛妃年纪轻轻却颇有些本事,进宫短短两月,就已经越级升妃,日日独宠,背后想必有人在为她指点谋划,不知究竟是何目的?”
宁王急忙表示道:“母后若有顾虑,就把她交给儿臣,儿臣去想办法弄清楚她背后的势力和目的。”
吕皇后摆了摆手,轻笑道:“本宫有什么好顾虑的,本宫统领三宫六院,想要对付区区一个妃子,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再说,着急的大有人在,何须本宫亲自动手。元璟你目前的首要任务是剿灭京城的逆贼,这些后宫的小事,你就不必放在心上了。”
“是,母后。”宁王恭谨的俯首答应道:“儿臣一会还要出宫去巡防营走一趟,今日就不能陪母后一起午膳了,请母后恕罪。”
“哪里的话,你既有要事,就速速出宫去吧,等事情办妥后,再来宫中陪母后不迟。”吕皇后笑语吩咐道:“本宫做了些清凉薄荷糕,你小时候可爱吃这东西了,总跟你皇长兄抢,今日正好带两盒回去吃个够。”
“那儿臣真是有口福了,好久没吃到过母后亲手做的糕点了,一想就流口水。” 宁王笑呵呵的从芷兰手上接过食盒,起身告退道:“多谢母后的薄荷糕,儿臣改日再来向母后请安。”
马车出了承明门,往宁王府而去,途经街边的一群乞丐时,一个精美的食盒从车内扔了出来,盒里的糕点顿时四散跌落在地,乞丐们一拥而上,瞬间就把它抢了个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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