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时间留给戴妫去思考什么基因，什么遗传，什么嗅觉味觉的事了，因为她发现自己忘了一件事，而且不止她一个人忘了这件事。
“什么！！！啊啊啊上周的作文还没写啊啊啊！！！”
教室里，不止一个人这样抱头痛哭。
是的，上周三的看阅兵曲老师布置下来的作文，她一个字都没有动，而这个作文周一就要交。
至于周一，当然是今天。
还有什么比这个更绝望的吗？
大抵是没有了。
所幸还不是特别让人心如死灰，戴妫看了看课程表，盘算了一下，第五节课是语文小测，如果语文小测写得快的话，至少有二十分钟留给她写作文，而二十分钟，足够了……
才怪！
戴妫笔尖在冒汗，手下的动作一刻也不停——不敢停啊，这次语文小测很简单，也就是一篇古文阅读和古诗鉴赏，她匆忙做了选择题，随意写了几句鉴赏就扔在一旁，而后拿出了随笔本。
但是！但是！！！
这个破作文她毫无头绪！足足想了十分钟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只能掏出摘抄本找了几句正能量的句子，又翻阅了一下往期的作文，思索了一下，戴妫在草稿纸上写下“燃少年之青春，举盛世之火炬”，又在底下写下一二三点。
看到这个陈旧到毫无新意的标题，戴妫皱了皱眉头，但实在想不出好点子了，最后忍着一副好似吃屎的心，写下作文第一句话。
匆忙结束第一段，戴妫甩了甩双螺旋挂件，努力又编了一句联子做第二段的中心句，而后深吸一口气，写下：“曾几何时……”
唰唰唰，下一段又编一句整齐的话，又打头写下：“君不见……”
中间夹杂着各种诸如“大有可为”“有所作为”的句子。
又来第四段写下第三个中心论点。
戴妫抬眼看一下挂在黑板上的时钟，还有两分钟抢饭！来不及了！！！
再扫眼看看整个教室，几乎所有人都在埋头苦干奋笔疾书。
哈哈，原来都在赶作文啊，哈哈！
戴妫眼神灰败，在这个不化妆纯素颜都好看的年纪，脸色黯淡如死人。
算了，来不及就不写了，抢饭最重要。
其余人显然和她有一样的想法，也都先后看了眼时钟并放下了手中的笔，众人合上笔帽的眼神坚毅，有如战士收刀入鞘般的荣耀。
戴妫叹气，为什么这时候也能想起这些用到烂的形容。
不过胡思乱想不妨碍她一条腿迈离桌下，她已经准备好抢饭了。
三、二、一。
专属于毕业生的提前五分钟的下课铃响起时，几乎所有平日里死气沉沉的人都如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一百米跑都够呛的人在这一刻堪比亚洲小飞人。
戴妫缀在小飞人后面，缀在她的前桌后面。
她的前桌还是姜玄乙——在换了座位后。
她的运气很好。
菁英班一共二十四张桌椅，于是她们将将二十四个坐标编序号做成抽签筒，每周末所有人抽签进行座位的更换。
上周末，也就是昨天全班随机抽签换座位后，戴妫的前桌也还是姜玄乙，只是她俩的位子不再靠窗，而是变成了靠门，这更方便她们抢饭了。
姜玄乙跑得飞快，长长的马尾在后面摇摇晃晃，看得短发齐肩的戴妫手痒。
她总能看到前桌飘来飘去的长发，发丝柔顺亮丽，看着像丝滑的绸缎，如果，戴妫想，如果她有嗅觉，应该还能闻到洗发水的味道。
应该会是淡淡的栀子香。
然而她连大锅饭的味道都闻不出来，站在食堂门口，戴妫只能从氤氲的人间烟火气中感受到一丝丝热意。
她和前桌算是快的，然而食堂也早早有人排上了队。
紧随而来的其余高三生哀嚎：“不是吧！怎么这么早都有人啊！”
“一人血书非毕业班不允许体育课提前下！”
“对！不允许！”
他们只是嘴上嚷嚷，还不敢嚷嚷太大声，真走到人群里又老实了，恢复了沉默寡言的高三生形象。
戴妫也找了个队伍排着，巧的是隔壁窗口的队伍就站着姜玄乙。
“戴妫，好巧！”
戴妫弯唇：“好巧。”
姜玄乙咧嘴笑笑，正要开口说什么，突然眼神一凝。
戴妫顺着她的眼神望过去，原来是自己前面隔着一两个人的位子有人在插队，看样子那个插队的人和前后的人认识，所以就这样直接凑活着插进去了。
就一两个人，而且本来队伍就不长，戴妫一般见到了也当作没看见，懒得搭理。
她正准备收回目光，却听到旁边的人一声大喊：“还有没有素质了！”
嘻嘻哈哈充斥着的空间霎时安静，勾肩搭背的几个少男僵硬着转过身来。
戴妫看向一直温温柔柔说话的姜玄乙，姜玄乙的声音总是低柔的，她从没想过原来也有粗豪的一面。
从来甜甜微笑，好像江南水乡里走出来的人疾言厉色，一脸严肃大喊道：“大庭广众之下插队，还要不要脸了！”
姜玄乙道：“就你们着急吃饭啊？我们不着急啊？大家都排着队就你们搞特殊啊？那我们好好排队的人该怎么办？”
戴妫抿唇，也开口：“插队的都滚回去。”
中学的男生有脸皮厚的，然而大多数人也没能厚到让人直接戳穿插队还老神在在待在原队伍的。
几个人脸涨成了猪肝色，很快就在吵吵嚷嚷的人群里离开了。
队伍又恢复了平静。
戴妫和姜玄乙对视，姜玄乙很是张扬地笑了笑。
好像在说，我厉害吧？
戴妫正要张嘴，胳膊突然一沉，是姜玄乙勾住她，将大半体重都压在她身上了。戴妫身体一僵，听到姜玄乙小声道：“戴妫快扶扶我，我腿有点软。”
有点可爱了。
“好。”戴妫抬起手臂好让姜玄乙站稳，“你很厉害。”
“嘻嘻！我也觉得我厉害。”
姜玄乙轻笑，声音又恢复温温柔柔的劲儿。戴妫偏头看她，发现她的耳根子都红透了。
做了那么勇敢的事，但是好容易害羞。
队伍很快轮到二人，姜玄乙红着脸站直，打了饭和戴妫一起走到班级座位上坐下吃饭。
埋头干饭的徐容笙举起大拇指：“行啊燕子！食堂英雄！”
杨颂绍笑道：“隔着大半个食堂都听见你的声音了。”
林章姝吹了声口哨：“太帅啦姜玄乙！”
“燕燕我爱你！”赵雪飞吻。
戴妫默默点头。爱上姜玄乙是很理所当然的一件事。
不过……戴妫挑眉。
姜玄乙大吼那群男生的时候，其实嗓音挺沉的，和平时的很不一样，真要说的话就是前者是御姐音，后者是甜妹音。
如果不是就站在姜玄乙身边，戴妫可能都猜不到是姜玄乙，没想到这几个人耳力那么好。
没有时间给戴妫去思考大家怎么听出来姜玄乙的声音了，因为戴妫需要更多时间去思考怎么把剩下的作文给憋出来。
好消息是下午就有语文课，而众所周知语文课可以干除了听课的任何事情——当然，这消息仅在私底下流通，且不能完全不听课。
一边附和老师，戴妫一边在随笔本上下笔如有神，这不是因为她读书破万卷，而是DDL在追赶她，毕竟DDL才是人类第一生产动力。
唉……
手写到疲软，终于到总结段落，戴妫叹气，捏着手腕休息。前桌的马尾好端端地垂在脑后，前桌整个人都看着很沉稳，八风不动的。
今早的语文小测也是这样，所有人都在奋笔疾书，只有前桌写完小测后开始复习别的科目。
她当然不用着急，戴妫一直都能看见前桌，知道前桌早就把作文给写了，就在上周四，趁着语文课写的。
记得语文课上老师让小组讨论的时候，姜玄乙回头和戴妫对视上，还冲她眨眨眼，俏皮又可爱。
那时姜玄乙将食指竖在嘴巴上，说：“语文课就是拿来写语文作业的嘛！”
食指压得她的嘴唇下陷，戴妫不知道为什么看得有些脸烫。她不清楚自己是不是脸红了，只是匆忙点头表示了解，而后便加入小组讨论。
然而或许是天气太热，她大脑混沌，昏昏欲睡，总是走神，还被小组成员询问脸怎么红了。
戴妫垂眸，现在回想也不知道当时脑海里到底在思索什么。
手腕不怎么酸了，她继续低头写，或者说是套公式。
“吾辈青年……立于时代洪流……”
将最后一个句号写下，戴妫看了看自己通篇要飞起来的字迹，算不上鬼画符，但绝对不好看，是会被曲老师说的存在。
倒也不一定，毕竟字迹这方面，总有徐容笙垫底。
不过谁的卷面是最好看戴妫很确定。
戴妫合上随笔本，目光直视前方，看向PPT，然而余光总有正前方的前桌。
前桌的字就是很好看，她现在都能数清楚前桌得了多少书法奖状，哪怕是争分夺秒的考试前桌也能写出一手美观的字体。
还有前桌的作文，不仅仅是金玉其外，内里也是壮丽非凡，她那天只是看到前桌动笔，但是没能看清楚具体内容。
戴妫很想看，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找姜玄乙要。
平日实验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戴妫这个时候却没有为这心态刨根问底的意愿，笔尖却无意识写下：“怀疑，争论，推理……最终是观察和实验，探明了它神秘的踪迹。”
她低头看看，把这行字划掉。
一个简单的心态问题，还用不上推理、观察、实验。
不去要可能是因为她总能看到作文吧。
戴妫心里突然有些雀跃。今天把作文交上去，曲老师努力一点，今晚就能改出来，明天就能发下来。
而当了曲老师那么久的学生，她最清楚曲老师的习惯，他习惯把优秀作文公开。如果是考试作文，他就会复制一遍答题卡放到公告栏，如果是随笔，就会拿到班上阅读。
戴妫开始期待。
曲老师，为了学生，今晚当一当牛马吧。
【引用】
[怀疑，争论，推理……最终是观察和实验，探明了它神秘的踪迹]——人教版生物教科书必修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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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9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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