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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汪意点

这一年夏天,我们并没有实施蒋峪的毕业旅行计划,因为我的身体出了一点小状况。

我这么年轻,就彻底失去了某种健康,这令我感觉自己特别渺小。术后躺在床上的时候,我偷偷哭了。

蒋峪牵着我的手,一句一句帮我罗列幸福,尽心尽力地哄了我一整天,直到我累到睡着。

世界上确实没有真正切肤的感同身受,除非对方真的经历过。爱和真诚,勉强算作止痛剂的一种,但哪怕只能减少一分因疾病带来的苦楚,也能构成陪伴的最大意义了。

蒋峪每次问我好不好的时候,我都会坚定地说好。

因为我每天都努力告诉自己,我很健康,我很坚强,我一定能克服所有困难。

蒋峪爸妈共同来探望我一次,已经退休的蒋峪妈妈更是恨不得每天都出现在医院里,因为她觉得自己和我同为女性,照顾起来比较方便。

但蒋峪担心我疲于应对长辈,特别不客气要他爸妈别老来添乱,但他们还是变着花样地操心。

中间某一天,不知道是因为高温,还是因为感染,我有些发热,在病房嘈杂的混乱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睡梦里,我嘱咐蒋峪给我点冰饮,然后我感到一个温热的手心轻柔地贴在了我的额头上,耳边还有一个特别温柔的声音哄我说:“给你买了冰可乐喔。”

我安心睡着了。

我醒来的时候,病床两面的帘子都拉上了,空调打得很低,我身上盖着白色的被子,输液的手安静地固定在胸前。

掀开帘子的一角,蒋峪坐在床边的陪护凳子上,电脑放在床上,他带着耳机,一脸严肃地在工作。

听到我的动静,蒋峪立刻探进头来,“醒了吗?”

我要去厕所,蒋峪蹲在地上给我穿鞋,看着他低下来的头顶,我有一种回到父母还没有离婚前的感觉,那时候生病也好,玩闹也好,但我确信我什么都不用担心,因为我知道总有妈妈会照顾我。

即便过了快二十年,那种全然依赖别人的感受,仍淡淡地缠绕着我的心,那是一个甜蜜的美梦,我永远都忘不掉。

爱是一种感觉,是一种自在、放松的安全感,就像童年坐在地毯上一个人搭积木时的平静。

解决完个人问题出来,回到病床,我才注意到床头有一个白色的保温袋子。

我以为是外卖,然后看到蒋峪像变戏法一样,拿出几个外壳略有斑驳的保温饭盒,有米饭,蒸蛋,肉末土豆和一盒黄桃果切。

我尴尬地意识到,是蒋峪爸妈在我休息的时候来过了。

来输液前,蒋峪已经在单位吃过晚饭,我打上针以后让蒋峪给我点外卖,他不放心,要出门买。

但我不想一个人呆在这里,哪怕他保证自己很快就回来,我也不愿意。蒋峪答应得好好的,然后他趁我睡着的时候,摇来了他爸妈......

“叔叔阿姨来过了吗?”

“嗯,放心,送了就走了。”

蒋峪摆好桌子,我开始吃饭。土豆的汤汁浇在米饭上,入口软烂滑腻,超级好吃,果然做饭要看家庭基因,蒋峪爸爸妈妈做的饭和他做的一样美味。

“好吃吗?”

“嗯!”我用力点点头,看着蒋峪坐在我旁边回复他爸妈的消息。

蒋峪转达情报:“他俩问你明天晚上想吃什么?”

我摇头:“太麻烦你爸妈了吧。”

蒋峪笑了笑说:“顺路的事儿,不麻烦,明天让他俩多做点,我们可以一起吃。”

再拒绝就扭捏了,我接过蒋峪的手机,发了几道想吃的菜。

回复完长辈,蒋峪探身从保温袋里捞出一个毛巾包裹着的东西,居然是一瓶冰可乐。

我后知后觉,刚才我躺着的时候,不是在做梦,是真有人答应了我。意识到这一点,我有些不好意思,感觉我的头开始一点点热起来,又要脸红了。

蒋峪狐疑地贴了贴我的脸,“又热了吗?”

我立刻摇头。

蒋峪爸妈有一种可爱的贴心,因为他们买的是崂山可乐,这点真的太细心,太可爱了。

而且,他爸妈用来包着保温的毛巾还是蒋峪自己在家里的擦脸巾。

蒋峪显然也注意到了一点,他无奈地拧开瓶子递到我嘴边,“喝吧,青岛小土著。”

吃了饭,蒋峪收拾餐余垃圾,然后迅速给我盖上被子,要我快睡。

我让蒋峪也在床上休息一下,地方不大,挤一挤还是可以的,但蒋峪不肯,他坚定地靠在床尾的位置,稳重如山。

我拿脚戳了戳他的腿,立刻被摁住。

“给你暖暖,快睡。”

我闭上了眼睛,感受到脚心传来的阵阵热意,如果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我也会觉得非常好。

我上大四的时候,蒋峪读博三,我读研一,蒋峪读博四,我读研二,蒋峪博五毕业了。

他像一座安静的灯塔,总是状态稳定地矗立在那里,只做一件事,等待。

可能是等待毕业,也可能是些别的事情,但他总是那里。

我其实已经习惯了,不管我去哪里,出差也好,实习也罢,只要我回到学校,我总能找到蒋峪,这让我一度很安心。

我从研一开始就给蒋峪画饼,我说我要留在这里,所以如果蒋峪毕业以后,也能留在本地,这再好不过。

我觉得很幸运的是,我们没费什么力气就达成了一致,因为蒋峪也是这样想的,我们都不必为了对方,付出什么违心的代价,这很重要。

我并不排斥特别野心勃勃,特别“上进”的人,但这个人不能是我的伴侣。

我不喜欢卷,不喜欢极大的生活压力,我只想找一份过得去的工作,有一个可以互相照顾生活的伴侣,然后过很平静的生活。

蒋峪作为一个很知情知趣的人,恰好框进了我的择偶标准,这就很好了,我很满足的。

这一年,我正处于研二下学期到研三上学期的阶段。

刚读研时候放下豪言壮语时的勇气,早就消弭了一大半。

我的生活不能说特别累,但确实是非常忙碌。

导师对我们是放养型管理,也愿意放人出去实习,再加上我迫切就业的需要,我很珍惜每次的工作经历。

但周内晚上从实习单位回到学校宿舍的时候,我总有一种恍惚之感,原来又过去了一天。

还有一次,我带着单位的工牌,一路回到了宿舍,从一楼大厅镜子前走过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累得都忘摘了。

可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放弃这些工作,因为这是我生活的必要条件。

实习工资不算多,但我毕竟是一个相对节俭人,再加上学校的读研补助,经济压力并不大。

我时常觉得学生的身份真好,每个月只要几千块就能实现经济独立,在不拿家里一分钱以后,我觉得我找回了人生的主体性。

经济独立给人以自由,在任何情况都成立。

我记得我读研的第一个学期,蒋峪送了我一个墨水屏的阅读器,作为我研究生开学的礼物。

我在京东查了一下价格,大概是三千多块,我当时有点难过,不过不是因为蒋峪,是我想到了大学时期的一件小事。

刚上大学的时候,同宿舍的女孩子有用kindle看书的,我记得特别清楚,青春版好像只要六百多块钱,我也想买一个,这样就可以看很多书。

因为我在爸爸家的可支配空间很少,我的书除了课本就是教辅,而那些早在我高中毕业后全部打包卖掉了。

我兜里不是没有六百块钱,但比起更务实的衣食住行来说,它显然毫不值得。直到后来kindle都退出国内市场了,我也没有买。

蒋峪送我墨水屏这件事,突然就提醒了我,我读研了,经济独立了,我也可以花钱买一点平价但自己喜欢的东西了。

我从未在蒋峪面前说过这种小事,他平常用墨水屏看文献,觉得很不错,所以也给我买了一个,可能我的心永远会为这种推己及人的贴心而柔软吧。

我和蒋峪在一起这几年,在经济上,一般都是蒋峪付钱,他也不让我花钱。

因为他的经济状况比我要好,还有一点是,他大我几岁,总是不自觉承担起“大人”的角色,但他明明也是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

去年,我拿到第一笔实习工资的时候,请蒋峪吃饭,还给他买了一条漂亮的领带,蒋峪特别高兴,颇有一种我也变成大人了的自豪。

在我们的文化里,孩子上班发的第一笔工资,好像确实需要反哺父母,哪怕买一点礼物。

但我想了想,还是算了。

我爸可能都忘了,我阿姨和他结婚,最关键的一个因素是,我奶奶有退休金,不用花我爸的钱养我。但我这辈子也想不明白,我爸不愿给我花钱,那当初为什么要争夺抚养权,这显得我的人生像一个玩笑。

我本科时期,得到的第一笔奖学金,却被我爸要求,他也添点钱一起给我阿姨买个金戒指,说也让阿姨高兴高兴的时候,我就觉得他疯了。

我一个自小父母离异,二十岁出头,人生有一半时间都在住校的人,让我去缓和一个日常拿我当空气的后妈的关系,他脑袋没进水吧。

我爸自己有父有母,家庭幸福地长大,他有体会过我的感受吗?他怎么能对我讲出这样的话呢?

后来到了我研究生入学的时候,我的奖学金可以覆盖相当一部分比例的学费,但在它返还给我之前,我也要全额支付掉应交的学费。

我爸在一线城市的中学教书,身为旅游城市的土著,他还有几套房子在出租,我自认家庭条件没有这么差,为我提供学业上的经济帮助是很轻松的,但是我爸做不到。

是的,他做不到。但是他的儿子可以穿上千块的运动品牌,他从来没有上过班的老婆可以背奢侈品包。

我是上了大学才知道,我弟弟穿的一件FILA短袖,价格能在四百到六百不等,而那是我一个星期的生活费。

在我们青岛,家里有点小钱的全职主妇,平常烫个头,做个美容,一年买个lv是很普遍的,起码我阿姨是这样的,她还会喷一种我不太喜欢的香水,每天把自己打扮得像一个发酵过头的小蛋糕。

人都是现实且自私的,我把这些事情看在眼里,要说我一点想法都没有,那是反人性的。

其实我找爸爸要钱,也是可以要到的,但是我不愿意。

因为每次要钱的时候,我都要做很久的心里建设,一遍遍地想要怎么说讨巧的话,做什么温顺的表情,还要忍受阿姨时不时飘过来的冷眼,像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可我现在已经长大了,能自己挣钱了,我也有尊严,这种为了几千块钱,把自尊踩在脚底下的事,我再也不要做了。

所以,我攥着手里的钱,看着工资卡里的进账,我还是想把钱留给值得的人花,哪怕是吃一顿并不实惠但美味的饭。

像刚解决掉温饱,然后才能享受的人,我也开始装点我的生活。我在宿舍养了一株茉莉,报了舞蹈培训班,看了喜欢的演唱会,和蒋峪约定好了定期的旅行。

我不再说,自己总是差一点。

我的名字叫汪意点,是我妈妈取的,出自苏轼的诗句“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因为“一”放在名字里有些单薄,所以改成了“意”,给我取名叫“意点”。

汪意点,这是一个读起来,既奇怪又绕口的名字,几乎没有人会把“点”这个字放到名字里,而且如果小名叫“点点”的话,听起来像小狗。

在我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错过某些很好的机会的时候,我就会觉得我的运气很坏,总是差那么一点点,进而迁怒于这个名字。

但现在,我又觉得,这一点点重要,但也没有那么重要了。蒋峪一直鼓励我说,我的生活会越来越好的,而我勇敢地确认着这一点。

生命之于我,如荆棘之于玫瑰的意义,它一定是痛苦与甜蜜的伴生,不管情不情愿,我都以勇气接纳了。

我一直很感谢命运的是,它给了我非常多的缺失,但又以隐秘的方式回馈了我。

而蒋峪就是那个礼物,是我人生游戏不断通关时,掉落的魔法奖励。

如果没有遇到蒋峪,我还是会努力考研,念书,找工作,照顾自己的生活。只不过要孤独一点,花费的时间更长一点,但我无比相信自己,像我之前独立生活的每一天那样。

这是我内心深处,最真诚、最坦率的表白。

——正文完——

《差一点也没关系》是我写的一个短篇,现在它完结了,感谢读者朋友们,感谢一切相遇。

创作是一种袒露行为,在写最后两章的时候,我忍不住在图书馆嚎啕大哭,我不得不狼狈地离开座位,跑到洗手间调整自己。

读书时期的痛苦是很具体的,一方面,是对自身的规划,对家庭的要求、对未来的渴望,另一方面,现实却总是令人束手无措,做了很多改变,努力过,挣扎过,仍无济于事,最后想想,还是算了。

这种成长的阵痛确实很具体,但对人生的未来畅想却模糊一片,想要成为独立的大人,想要过更好的生活,但幸福的标准是什么?不知道。

我也在这种空心人的状态下过了很多年,写这个短篇的时候,我正好面临学业上压力比较大的一个事情,当然,结果也是失败的,心气儿像一只被戳破的气球,一下就散了。

很多人会讨论二十岁的生长痛,因为它确实带来了非常多的痛苦,读了这么多年书,攥着那一纸文凭,如在大浪潮头中抱着一块浮木,当生命暴风雨打在身上,它也是剧痛的。

写到这里,已经夜深了,我突然也感到有些疲倦,人生很是漫长的,如果问我怎么解决痛苦,怎么接受平凡平庸,可能我的回答也是只有一声轻轻的叹息。《差一点也没关系》是我送给自己,也是送给屏幕前读者朋友们的礼物,因为人生很长,所以“差一点也没关系。”

好好生活,是我二十岁重新开始学习的人生课题,“差一点也没关系”是鼓励,也是动力,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坚定地宽容自己,爱护自己和珍惜自己,哪怕只有一个晚上,一个短篇的时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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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汪意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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