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干就干,第二日晏三娘就让灵秀把几家掌柜的喊来谈话。
在三娘说出来的时候,各家掌柜都默不作声,一下子安静如鹌鹑似的。
石掌柜是这些掌柜中最有威望的人,他想了一下虽不懂主子心里是如何想的,但是念在主子的情分上,还是率先开了口。
“主子自行决定的事情,我等都听主子的安排。“
灵秀透露个赞赏的眼神给他。
听到石掌柜开口,其他拿不定主意的掌柜也纷纷附和起来,于是没叫三娘多费口舌,这桩事情便落定下来。
晏三娘遣了众人回去,食过午饭后,她想亲自去看看。
灵秀有些担忧,“小姐,你身子弱还是不要操劳了,留给底下的人办吧。”
三娘摇摇头,温声道:“我若是不去,这心里是放不下的,亲自看着事情落定,这心里面才有底。”
她又说:“等一切都弄好了,后续自然就交给掌柜们打理。”
“小姐……”灵秀还想说什么。
晏三娘拍拍她的手,轻声道:“好了,没关系的,我的身体我自己有数,这点事情不影响什么的。”
“那好吧小姐。”
……
铺面很大,零零散散的柜台和桌面上都堆放着珠宝首饰。
晏三娘的指尖划过紫檀柜台里最后一支羊脂玉簪,暖玉触手生温,却暖不透她眼底的沉定。
账房先生捧着厚厚的地契与账簿进来,恭敬道:“东家,这是所有的铺子加起来的地契和账簿,全部汇总在这里了,您仔细看着。”
“我知道了,放那吧。“晏三娘让账房先生把这些东西放到桌上。
随后石掌柜又恭恭敬敬的进来,他行了个礼汇报道:“主子,城西粮铺的地契已验过,库房修缮的工匠也约好了,其他剩余的铺子正在陆陆续续的看。”
晏三娘说:“好,我知道了。”
她抬头,目光掠过满室流光,碧玺串珠、点翠头面、嵌宝金镯,这些曾是京中贵女趋之若鹜的稀罕物,也是这间铺子的根本,如今都要变卖了去换粮铺。
晏三娘拿来摆放好的地契,她指尖在“地契”二字上轻轻一按,才感叹道:“珠玉能博一时风雅不错,却填不饱肚子。粮铺开起来……才是真能救命的基业啊。”
有些东西变卖了,换来的是比珠玉更重的分量。
石掌柜管的这间铺子是最大、盈利额数最多的,因此很是值钱,晏三娘粗略的算了算,若是开一间粮铺的话能够屯很多米粮。
但是她却不打算只开一间。
她开粮铺的原因是因为怕乱世的来临,现在正是好世道的时候。
一来是若是铺子开大了,囤的米粮数过多,新米卖不出去,留作是陈米,保存不当又会发霉变质。
二来是因为狡兔三窟,若是将来京都被攻陷,其他地方有自己的家业。
晏三娘是一个喜欢防患于未然的人,平日里思虑的就重些,考虑多了总不妨事。
在这件事情上她和仲殊商量过,他也支持这种做法,倒是夸赞她颇有智慧,“娘子想的倒是周全,这确实是对的。”
“那主子先看着,我再去寻寻其他铺子挑一下。”石掌柜道。
“好,去吧。”晏三娘很是放心他的办事能力。
他做生意做了这么多年,无论在哪个州县地区都有些人脉,见多识广,这件事情交给石掌柜是最放心,最妥帖的。
晏三娘自己有分寸,该交给谁做最合适她心里门清,有些事情不该自己插手的,一律交给合适的人来做。
“行,大致就这些。”晏三娘起身,“灵秀我们回去吧。”
“是,小姐。”灵秀扶着晏三娘踏出门,上了马车。
暮色漫过户部衙署的飞檐时,仲殊才将最后一本册子合上。
他抬手揉了揉发紧的眉心,指尖沾了些砚台未干的墨渍,深蓝色的官袍下摆也因久坐而压出褶皱。
他望着窗户外面,心里有些想念自家娘子,于是收拾一下,便出了衙署。
以前未成婚时,他批改到深夜往往最后一个走,现在成了婚,却是按时按点的回家。
仲夫人总是打趣,“这成了婚的人就是不一样。”
哎呀,以前她总是命令人去请仲殊,现在他自觉的就回来,可叫她这个母亲欣慰的很。
晚上仲殊回来时,正好遇到仲景在院子里。
“兄长。”仲景今日异常欣喜。
“嗯。“他瞥了一眼自家弟弟,淡淡的嗯了一声。
“你嫂嫂呢?”他也没问别的,直接就问了晏三娘去哪儿了。
“嫂嫂去母亲那了,说是一会儿就回来。”仲景告知道。
他心里吐槽说真是不巧,前脚嫂嫂刚走,后脚兄长就回来了。
“知道了。”仲殊点头。
二人都坐在院子里的石墩凳子上,一时间相顾无言,气氛安静的很。
仲景倒是想找话题,却因着很久没见也不知道和兄长说什么。
他时常欲言又止,仲殊也不管他,给自己倒了杯茶喝着。
“喝吗?”他问道。
仲景摇了摇头,“不喝。”
仲殊也就真的没管他了。
他等着晏三娘会来,听到外面的动静,他站了起来,迎了上去,“娘子去母亲那去了?”
晏三娘有些惊讶,“郎君回来了。”
“是,我刚去过母亲那。”她道。
仲景乖乖喊:“嫂嫂。”
“二郎也在这呢,和你兄长聊什么了?”她笑眯眯问。
“没聊什么。”他抓抓头。
晏三娘转头看向仲殊,“厨房已经备了菜 ,传菜上来吧。”
随后她又对仲景说:“二郎也在这吃饭吧。”
仲殊闻言,眼神有些变化,他看向仲景示意让他拒绝。
仲殊不想让他打扰他们夫妻二人。
奈何傻弟弟应是没看懂兄长使的眼色,一股脑答应下来,很是高兴,“好啊,嫂嫂,那我就不客气了。”
等他看到自家兄长的脸色不是很好时,还摸不着头脑,问道:“兄长,怎么了?脸色这样难看。”
仲殊无言,他也不能给当着娘子的面给仲景说这些话。
他只道:“无事,走吧,进去吧。”
他牵着晏三娘的手进了屋子。
饭菜上的很快,仲景看着这些菜系啧啧称奇,“哇,这是什么,问都没吃过。”
“嫂嫂,你这的菜,比我吃的好多了。”
晏三娘笑,“好吃就多吃些,平时回来了耶可以来这边吃饭。”
她倒是不觉得小叔子来吃饭有什么打扰的,但是听了她这话,仲殊夹菜的手一顿,随即用筷子夹了菜放到仲景碗里,语气不变,“吃吧。“
然后用力踩了一下仲景。
他本身练武是很有力气的,往日轻轻的对仲景都是伤害,更别提用力了,疼的他“嗷”一嗓子忽然又止住。
晏三娘吓了一跳,忙问:“怎么了?二郎?是哪里不舒服吗?”
男儿有泪不轻弹。
仲景眼眶内含着泪水,幽怨的看了一眼自家兄长,故作坚强的摇了摇头,违心的向嫂嫂说:“没事嫂嫂,就是太好吃了,控制不住自己。”
仲殊仿佛无事发生的样子,安抚晏三娘,“没事,二郎素日有个习惯,吃到好吃的食物就容易兴奋,我们吃我们的,不用管他。”
他给了二郎一个警告的眼神。
仲景收到后低着头吃饭,嘴里念叨:“是是是,嫂嫂,你不用管我,我就这样的哈哈,哈哈。”
晏三娘闻言,想给仲景夹菜时,仲殊看着她,眼里闪过一抹失落。
晏三娘觉得那眼神仿佛是控诉自己一般,她的筷子转个弯还是把菜放到了仲殊的碗里,无奈开口道:“郎君快吃吧。”
仲殊才笑的和煦,“多谢娘子关心。”
仲景这一会安静的要命,只是狂往嘴里塞饭,吃过饭后他立刻请辞,“兄长,嫂嫂,我那还有一些书没看,这会就先回去了,等改天再来拜访。”
晏三娘惊讶,“这么早吗?”
仲殊给他找补,“二郎平日里最是好学了,他既然想去就让他去吧。”
晏三娘道:“好吧。”她点了点头。
饭后夫妻二人坐着聊天,晏三娘给仲殊说起来了今天她干了什么,仲殊细细的听着分析起哪的铺子更适合开张。
聊完这个后,仲殊倒是向三娘提起了另外一桩事。
“三皇子大约明日归京。”他简单的说了一下。
“明日?”三娘道,“这么快吗?”
仲殊摇摇头,“本来正常的时日是三皇子这个时候启程,大约半月到,但他行事一向随心所欲,临时改了时间这就提前了半月。”
她听罢,蹙着眉心,“那太子那边……”
这仲家终究是太子的人,三皇子回来对太子是最大的威胁,还是要多考量些才是。
仲殊倒是神色从容,“太子那边早已经商量好,等三皇子回京之后的举动再做打算,若是三皇子不选择争夺皇位辅佐太子,那就是皆大欢喜。”
他清瘦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眼神深邃,“若是选择与太子为敌……那便容不得了。”
他的出发点也并非是只针对于仲家是太子党派,更重要的是晋国禁不起夺嫡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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