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二娘见着妹妹发愣,连忙呼唤,“怎么了这是?”
晏三娘回过神,早已不见那劳什子铺子了,她敛了心神,笑了笑,“没事,就是想起来一些事情。”
晏二娘舒了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怎么了呢。”
她们今日也不只是单纯出游逛逛,晏家近日来的宾客众多,需要买些上好的茶叶来招待。
马车在京都城南的“茗香总铺”前停下,正值年节最盛时,这的朱漆大门洞开,檐下悬着的鎏金木牌在日头下泛着金光。
这是京都最好的茶叶铺子,“江南春”“北苑贡”“西樵云雾”等名号一溜排开,风过时,木牌相撞的脆响混着茶香漫出半条街。
门口的侍从招待着,一进来便看到上百只成色极好的锡罐码的整整齐齐的一溜排列好,罐身上面贴着不一样的标签。
晏三娘和晏二娘绕过一架插满腊梅的青瓷瓶,来到内堂,内堂摆着张巨大的乌木茶案。
掌柜的早知道晏家来人,见到便问:“可是晏家姑娘?尝尝我这‘白毫银针’,今年闽地贡的头拨,雪水沏的。”
两人笑着谢过,接过茶盏时,指尖触到碗沿的微凉,揭盖便觉一股兰芷清气直冲眉梢,茶汤在盏中晃出浅浅的金,细观可见毫毛如银线一般在上面浮着。
“好茶。”晏三娘抿了一口,夸赞。
她平日里喝茶甚多,如今掌柜给的这一盏茶,清香不失味道。
晏二娘看着满室的茶,吩咐者,“要二十斤的蒙山红茶,分十盒装着,再要五斤碧螺春和三斤大红袍。”
满室的茶从粗茶到贡茶,种类繁多都拢在一处,茶香混着松烟的气息漫过,真叫人神清气爽。
晏三娘倒是很喜欢这种味道,她在心里有个打算,不若以后她也开间茶叶铺子?
伙计将茶叶捆好,用红绳系着递过来交给身边的丫鬟和小厮,二人才离去。
晏三娘刚要上车,忽的想起前些日子她在书肆定的书还没送来,她与晏二娘说了几句让她先离开,她与灵秀过会回去。
晏二娘面露担忧,“你可以吗?”
晏三娘笑,“我又不是小孩,你何必操心那么多,二姐姐,放心吧。”
在晏三娘的再三保证下,晏二娘这才离去。
晏三娘带着灵秀来到她平时常去的书肆,这件书肆很大,种类也是最全的。
门口的掌柜看见晏三娘来,忙笑着迎上去,“晏三娘子来了,哎,上次您定的书还要几天才能派人给您送去呢,实在是莫怪啊。”
晏三娘闻言道:“好,没事,我来看看有没有别的书。”
她没有为难人,客套了几句后便走向书肆里面。
书肆铺子的书架与桌案都是用老松木打的,根据晏三娘了解,这间铺子已经三代传承了,可谓是有些历史了,故而这铺子的书籍比其他铺子的要多的多,有些读本也是珍藏。
晏三娘前日和父亲聊天时,谈到了一本周游记,是隋朝苏翁写的《观山小帖》,这本游记是他晚年周游大好河山时写下的所见所闻集成一体的。
晏三娘往铺子里面走去,在书架上挑挑拣拣,终于在角落找到了这本书。
付了钱后,她与灵秀一同出来,晏府的马车已经重新在门口等着。
时候不早了,夏天时便和她讲,新开的翠居楼的膳食很不错,这下出来总得有空,她就和灵秀过去了。
年前人们都乐意花点钱一年到头给自己改善伙食,这翠居楼的生意不错,包厢的位置已经没有了,她们来时是临时起意,没有提前通知,只能坐外堂。
晏三娘倒是不介意,素日沾些烟火气也是好的。
菜很快上齐,有一道梅花汤饼倒是格外吸引了晏三娘的注意力。
灵秀瞧着很是好看,率先给晏三娘盛了一碗,“小姐快尝尝,看着就好吃的很哩。”
晏三娘品了品,心道确实不错,这-梅花汤饼以白梅与檀香泡出的汁液和面,将面片印作梅花形状,再以清鸡汤打底煮制而成,卖相和味道均不错。
灵秀道:“小姐若是喜欢,回头找了厨子来学,什么时候想吃了就给小姐做。”
别说为什么灵秀不做,实在是她的厨艺太差,自己糊弄一口饭吃不错,若是给小姐那就万万不得了。
晏三娘笑,“好吃也不能日日吃,何必那么麻烦,想吃了便出来就是了。”
她只是身弱,又不是无法行动,用不着那么小心翼翼。
晏三娘正吃着别的菜,她就听到隔壁桌在压低了声音谈话,“哎,你知道吗?我这有个小道消息,听不听?”
“什么消息?磨叽什么,快说!”那人不耐烦道。
“是我姨家的表哥说的,说是三皇子要回京了,也就是四五月份的时候。”那人朝着对面的人挤眉弄眼。
三皇子?
晏三娘一边吃着,一边放慢了速度,在脑子回想了一下。
三皇子是端妃所出,一直被圣上派在边疆,不知为何要来京都?
“三皇子要来,为何?”对面的人不解。
只见一开始说话的人耸了耸肩,他也不知,但总觉得这次三皇子的到来会掀起一场风浪,不过这却和他们这种阶层的人没关系了。
只是凑巧提前得知这个消息,憋不住在心里,他与旁人炫耀着罢了。
什么三皇子不三皇子的,和他无关!
听着隔壁桌子的交谈已经换了其他话题,晏三娘就没有再听下去。
父亲和他说过,圣上如今越发身体不好,虽然皇位的继承人一直都是太子,但是仍然耐不住有些皇子的野心。
三皇子自成年后便被圣上派往边疆戍守,其母端妃在后宫又是一个极其稳重的人,朝堂之上谁也猜不到三皇子是否有夺位的心思。
她倒是还有些疑问,只不过要等回了晏家和父亲谈了一下才能知道。
不过据她了解,仲殊和仲家一直都是太子一党,这几乎是朝堂上心照不宣的事实。
而晏三娘临安外祖家一脉的子弟,大多都跟随者三皇子,那外祖是否站三皇子一派?
自己与仲家的结亲,又会怎么样?
晏三娘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她不经意听到的这些消息,却都让她联想太多。
事关皇位夺嫡还有家族,不得不小心行事。
每次就诊,大夫总说让她不要忧思过度,晏三娘却也总是无奈,因而总是笑着答应。
……
回了晏府后,等到晚上晏大人回来,晏三娘才姗姗的过去。
此时严大人正在书房,他书房案上的铜鹤香炉里的沉水香烧得正旺,烟气袅袅缠上悬挂字画。
“咚咚。”晏三娘披着狐裘披风,手轻轻扣门。
“父亲。”她轻声喊着。
“进来。”晏大人看着女儿,慈祥的笑,“三娘来了啊。”
晏大人的一双儿女都出落得很是模样,长子一表人才,女儿冰雪聪明,让他很是骄傲。
“父亲,我来是想问关于三皇子回京的事情。”晏三娘眸光闪了闪,她拢了下身上的衣服,坐了下去。
晏大人有些奇怪,“你是怎么得知三皇子回京的?”
作为圣上身边的近臣,晏大人今日才知道,三皇子回京的消息还没有公之于众,三娘整日深居简出,怎么晓得?
晏三娘轻声解释今天发生的事情,“今日我和二姐姐出门采买些茶,我独自去了书肆后又去了她之前给我推荐的翠居楼,听到翠居楼里的客人私下说的。”
晏大人了然,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三娘有什么想问的?”
“咳……咳咳”晏三娘刚要讲话便有些不适,晏大人给宝贝女儿倒了水,晏三娘平复后才道:“不知三皇子此次回来是圣上召回还是自行上书?”
若是圣上召回,那三皇子的心思便揣摩不定,若是自行上书召回便有的猜。
“是圣上让三皇子回京的。”晏大人简洁的给了三娘答案。
三娘了然,问出来了真正担忧的,“若是三皇子有意夺嫡,我即将与仲家结亲,该当如何了?”
有些事情无需晏三娘说的很清楚,晏大人也明白她的顾虑,不过他也不知,眼看着三娘即将出阁,他只得安慰女儿:“三皇子目前的意思还不知道,但是圣上一直是看好太子,若是不出意外,只要太子不错,那胜负自然可分。”
他在圣上身边多年,不可能对圣上的态度不知道。
晏大人又道:“你放心,不论如何,为父都不会让晏家倒下,你外祖那边也无需担心,我届时会修书一封去,让那边去打探三皇子的态度。”
离三皇子回京的日子还有些远,这些可以慢慢做打算。
晏三娘离开后,晏大人望着女儿喝过的茶盏深思。
他的这个女儿,自小聪慧过人,有勇有谋,有些朝堂之事晏三娘比晏二郎更悟的明白,他不是一个扫兴的爹,不是机密更自然愿意多说几句。
过了年节,马上与仲家的亲事也要提上日程了,不知道晏三娘嫁过去,仲家会怎么对待?
想到女儿出嫁,晏大人的心忽然有些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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