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里安埋头猛吃,恨不得把整张脸都埋进木碗里,根本不敢再看那圈幽蓝火焰和火焰的主人。营地一时只剩下柴火噼啪的轻响和诺兰轻轻吹凉糊糊的声音。
用餐完毕,诺兰指尖轻点锅沿,低声吟诵了一句简短的清洁咒。只见残存的油污与食物痕迹仿佛被无形之手抹去,大锅瞬间光洁如新。
他并未停歇,转而双手在胸前虚拢,吟唱出另一段轻柔的音节。空气中水汽悄然汇聚,凝结成一股清亮的水流,如同小型瀑布般精准地注入锅中,接着,他取过一旁早已处理好的魔药材料。先是投入几片银白色的月影草叶片,叶片触水即化,将清水染上淡淡的乳白色,接着再投入几颗深紫色的刺棘果,它们沉入水底,将乳白的水染成淡紫色。
最后他取出沃里安给的晨曦灵露,打开瓶塞,他手腕微倾,小心翼翼地抖落一滴,瞬间锅里的药剂化作一种深邃而梦幻的银紫色,搅动之间似乎有闪烁的荧光。
“再煮上几个小时应该就可以了。”诺兰轻轻搅动着坩埚里泛着微光的药剂,低声说道。
“这就快好了?颜色真是迷人啊。”沃里安饶有兴致地凑上前,注视着锅中流转的奇异色彩。
“不过,炼制魔药不是该用专门的魔药坩埚才对吗?你怎么连煮饭的锅都拿来用了?”沃里安盯着那口锅,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诺兰不慌不忙地坐回火堆旁,随手往火里添了根木柴,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这就是我专用的魔法坩埚。”
“什么?!就这个黑漆漆、毫不起眼的锅居然是传说中价值连城,工艺精美的魔法坩埚?!”沃里安几乎跳起来,指着那口锅,满脸不可思议。
要知道,魔法坩埚和普通的锅不同。它必须由技艺精湛的锻造师千锤百炼,融汇无数奇珍异宝,才能铸造而成。唯有这样,才承受得住魔药炼制过程中那些剧烈的魔法反应。
因此每一口锅的造价不菲,魔法师们都极其爱惜,可到了诺兰这里竟然沦为了煮菜糊糊的普通锅!
“暴殄天物啊!”沃里安捂着胸口,十分惋惜。
诺兰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锅不就是用来用的吗?做饭是用,炼制魔药也是用,我一直都有在发挥它的作用啊。”
“呃……”说的好有道理,沃里安几乎就要被说服了。
“可是,那不一样啊!”沃里安还想再挣扎一下。
“每个人生下来都有他的使命,就连这口锅也不例外。它被锻造出来,就是为了被人使用。而我,不过是在帮它完成与生俱来的使命罢了。”诺兰平静地说道。
沃里安一时语塞,张了张嘴却想不出任何反驳的话,哽咽着认输:“说、说得太有道理了……可恶,我竟然无法反驳!”
经过这一番闹腾,沃里安独自坐在一旁,仰望着星空默默思考人生。诺兰仍专注地守着药剂,生怕出一丝差错,布兰温则在一旁耐心的帮他控制火温。
没过多久,原本沉思的沃里安又闲不住了,他悄悄凑近两人,小声提议:“离睡觉时间还早着呢,我们要不聊会天吧?这么呆着实在太闷了。”
诺兰和布兰温都有些无聊,便同意了这个提议。
一时之间,谁也没想到合适的话题。最后还是沃里安先开了口:“你们听说过精灵族吗?对他们有多少了解?”
诺兰心中暗想,自己本就是精灵,所知的比沃里安了解的还要多得多。但他面上却不露声色,只装作不知地摇了摇头。布兰温见他如此,也跟着摇了摇头。
沃里安见他们都不知道,瞬间高兴的一拍手,“嗨!这你们可问对人了!全大陆最了解精灵族的人我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沃里安眼中闪着光,继续说道:“精灵族世代居住在银月森林深处,他们天生亲近自然,更是出了名的神射手!要论用弓,整个大陆没人比得上他们。传说中,精灵族的每一把弓都拥有独特的弓魂,唯有与其共鸣之人,才能发挥出真正的力量。”他说着,一边兴致勃勃地从身侧取出一把长弓。弓身线条流畅,木质温润,上面刻着细密的古老纹路,显然绝非凡品。
“看,这就是我从兰顿斯帝国的一场拍卖会上得来的精灵弓!只可惜……”他语气稍顿,略带遗憾地叹道,“这把弓似乎缺失了它的魂。”
诺兰和布兰温对视一眼,这把弓他们认得,不就是在兰顿斯帝国拍卖会上的那把吗?当时诺兰还向布兰温科普过,只是没想到竟然被沃里安给买走了。
见气氛有些冷场,诺兰装作不知道又问道:“弓魂是什么?没有魂,这弓就不算完整吗?”
沃里安抓了抓头发,讪讪一笑:“我也只是听说。据说有魂的弓仿佛拥有生命,能与主人心意相通。这把弓虽然工艺精湛,但握在手中……总觉得缺少了某种温度。”
“但这依然不失为一把好弓,不是吗?”诺兰见沃里安神情低落,便轻声安慰道。
“你说得对!”沃里安顿时振作起来,语气也轻快了许多,“精灵出手,绝无次品!对了对了,还有啊,世人都说吸血族容貌绝世,可他们不知道,其实精灵族才是真正颜值天花板!”
布兰温闻言,下意识地望了诺兰一眼,随即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当然了,精灵族不仅容颜绝世,更天生拥有感知人心善恶的能力,是不是很神奇?”
“或许你们还不知道,其实精灵族并非只有我们常见的那一类。传说中,还存在着一种更为神秘的存在——月精灵。”沃里安眼中闪着奇异的光芒,他压低声音说道:“我之所以知道这一点是因为,我小时候就见过一只月精灵!”
“我这一生,都忘不了那只月精灵。”沃里安的声音轻柔下来,眼中仿佛映着那晚的月光,“他在月华最盛时现身,身后舒展着一对透明的翅膀,宛若星光披身,他来到我身边为我驱赶魔兽,他走过的每一步,都会落下细碎闪烁的光尘……那一刻我就知道,我愿终生追随精灵族的脚步。”
他的话语落下,脸上满是憧憬与虔诚。诺兰微微垂眸,神色说不出的复杂,而布兰温则听得入神,他还是第一次听见月精灵的说法,出于好奇忍不住追问:“后来呢?你还见过他吗?”
沃里安摇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怀念与遗憾:“那惊鸿一瞥之后,我再无缘得见。但他留下的光尘,我收集了起来。”
说着,他从手上的空间戒指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琉璃瓶。瓶中装着点点微光,宛若被揉碎的月光,柔和而璀璨,在夜色中静静散发着光芒,十几年如一日。
“看,这就是那天他离去时,我小心收集起来的光尘。”沃里安轻声说道,眼中写满了怀念。
“好美……就像把月光装进了瓶子里。”布兰温被那光芒吸引,忍不住轻声赞叹。
诺兰的目光微微一动,他静静注视着瓶中那些熟悉的光点,没有作声。看着沃里安珍惜的模样和布兰温由衷的欣赏,他眼神中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情绪,脸上的表情也更加不自然。
忽然他开口道:“你们很喜欢这个吗?”
“当然喜欢!这是我追寻精灵族的初心啊!我做梦都想要再见他一面!”沃里安握紧拳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真的很美。”布兰温轻声应和,他见过不少珍奇之物,却都觉得不及眼前这么细碎光尘动人。
沃里安将瓶子小心的收回了空间戒指里,脸上仍带着几分眷恋。四周安静下来,只余篝火噼啪作响,和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
“其实……”诺兰忽然轻声开口,却又顿了顿“能遇见月精灵,本就是极为难得的缘分……”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完,但沃里安懂他的意思。
他用力点头:“所以我绝不会放弃!总有一天,我要亲自走进银月森林,去寻找那个答案。”
夜渐渐深了,药剂也熬煮得差不多了。诺兰仔细熄灭了炉火,布兰温帮忙收拾着器具。三人没再继续那个关于精灵的话题,但那份悸动和期待已经埋藏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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