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汀风打量着随松源，他头发理得一丝不苟，身上的秋季校服上还别了一个中国拟人化的吧唧，笑得十分标准，皮肤偏黑。
“边苍雪，我不信你不知道我喜欢你。你这样做有意义吗，一直贬低我很好玩吗？”随松源语气认真又有些虚浮地红着眼说。
仲汀风打量他的目光不算温和，也不复往常散漫，夜色之下，只有眸中两点幽光清晰可见。
“喂，同学，别打扰候场的人准备，回你位置去。”仲汀风手搭上随松源肩膀，从后方幽声说。
“你又是谁？”随松源吓了一跳，转身近吼地质问。
“志愿者。”仲汀风声音淡淡地说。
仲汀风站在边苍雪身后，看着那人离开，才缓步上前，低声问：“你还好吗？”
“嗯？你要什么？”边苍雪问，脸上略带不屑的笑。
“我能有什么想要的，只是路过罢了。”仲汀风回答说。
“这个给你，别直接握拳，你现在指甲不短，别刺伤手心。”仲汀风说。她拿出一个蓝色小熊，递向边苍雪。
“你……”边苍雪说，脸上笑容落下，迟迟未曾接过小熊。
仲汀风等边苍雪反应过来伸开手，便将小熊放上，然后转身离去。
仲汀风绕道去向厕所。她正向里走时，一个女孩突然从里面走出，撞到她身上，带来丝丝清香。
她一低头，便和一双透亮的眸子对上，看到了甜美地笑的何飞雪。她没穿外套，手拿贴着学习至上的相机，刘海微乱，侧面还有精心的编发。
何飞雪的确有一张纯真且无辜的面孔，而此刻，她抬头腼腆地笑着向仲汀风道歉，然后侧身小跑着离开。
仲汀风愣了一会儿后向厕所走。她出隔间向洗手池走时，耳边是交谈声。
“李李，你们班没惹你的吧。”一道狙犷的男声从隔着一道墙的健身器材区传来。
“倒是没什么人找我事儿，但有人挺装。”白羽李说，声音偏淡，略带沙哑。
“哼，在李李面前装，真胆儿大。”一道偏尖的男声传来。
“啧，突然想起来我之前那同桌考前背答案，才能考高分儿。”白羽李说。
“哟，这么装一女的，叫什么？”又是那道狙犷男声。
“这……就不说了。”白羽李说。
仲汀风打开水龙头洗手，听到那几个人在水声响起后静了一下，低声说了几句，然后她便听到脚步声渐远。
她洗完手走出厕所，走向原本声源地。她只能看到在看台底的正面的另一端，还有一个人在向看台侧走。他身形高大，头发微长，穿着黑无袖上衣，左胳膊有明显纹身，右手夹着一根烟正在吞吐。
仲汀风望着他们站过的地方，地上是烟头，红色的看台砖石图案旁堆了几个有捏痕的绿色酒罐，风里还残留淡淡烟气。
仲汀风再次绕步到人群后，低头看清风吹动假的小草，双手插在兜中汲取温暖。
恍惚间，一道温柔而充满力量的歌声穿过人海，钻入仲汀风耳中。
“昨日种种
随它去吧
让我们成就这个草木疯长的盛夏啊”
仲汀风抬头，看到边苍雪在台上歌唱。边苍雪和其它几个人一起唱了最后一句，在唱到“盛”时共同抬手，彩色光束从舞台下方的灯处伸向人群。
在众人起身惊呼，抬头看向如夜中极光般的天幕时，仲汀风也抬头，顺着光看向舞台。在发光体处，其余演唱者手心向天，而边苍雪手心向下，手心的掐痕被保护起来。
仲汀风笑着将手从口袋拿出，手指微颤，手心也是掐痕，因为紧咬牙关而疲惫紧绷的脸也因为这一笑有片刻放松。
鸟雀总是叽叽喳喳在叫，毫无规律，像是要为听者缠上一团团黑色丝线。
可怕的点在于，当我们厌烦时，我们即飞不出这片林，当视线拉远时，也不能确定看向它们的我们，是否也在茫茫鸟雀中露出圆润毛绒的鸟类背影。
但草木生长的时节里，鸟类也能作扑地飞禽，在河畔自由跳跃奔走，羽翼自生清风，鸟类的尖爪可以划破情绪迷网，停在其畔，让阳光撒向世间生生不息的万物。
何况，可能是人的背影，独立于鸟兽世界之外。
音乐节落幕，众人搬着椅子欢笑着回班。仲汀风拿着网兜在操场捞垃圾，余光中却见到一个人站在她身旁。
仲汀风回头，看到了穿着校服的边苍雪。
“我来还你熊。”边苍雪说。
“不用，本来老师让我搞氛围撒向大家来着，我拿了一个，剩下的有个女孩主动要撒。”仲汀风说。
“好。你今晚请假对吧，我们可以一起。”
“万一不顺路呢？”
“可以顺路。”
“行。”仲汀风无奈地笑着说。她没想到边苍雪突然这么自来熟。还陪她一起捞了垃圾。
仲汀风找到自己放角落的书包，拿出从陈一那要来的自己的手机，再背上包，和边苍雪一起向西门走。
“我不是上台故意不拿小熊的，老师怕影响舞台效果。但我有手心向下，虚握空气，像拿了小熊一样。”边苍雪先说。
“我信你，但你同样有自己的选择权。”仲汀风回。
“那就好，我们可以加微信吗，我记下来。”
“可以。”
到校门后，边苍雪要先走，她回头向站在原地等打的车的仲汀风告别。
边苍雪回头后收敛表情，继续走，其实她的确故意不拿熊。她不信别人会无缘无故对她好，他人必然有所图谋。
边苍雪对仲汀风不算有很大的好感，但仲汀风还算好看，成绩不算差，高挑又贴心，身上还有种散漫的气质，算得上一个优质朋友，乃至女朋友。而自己，就图谋这片刻美好。
仲汀风坐上车，倚在后座，打开手机。“王，中中中”家庭群里有几条消息。
她爸转发了班级群里的音乐节照片，@她问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和他说。
她哥过了五分钟发了个笑脸。她爸发消息后等了十分钟，见她不发消息，又@她哥，说他请假回家不要看手机。
她兴致恹恹地关了手机，精心调控的回消息时间，连她音乐节期间不能看手机也不知道。
她看向窗户，她感觉自己认识了边苍雪的一面。一个勇敢又功利自傲的边苍雪。她不信边苍雪会因为不拿小熊愧疚，在自己看过去时，边苍雪有些僵硬的面部肌肉说明了一切，还没初见时那一眼透澈。
不知道边苍雪又在忍耐什么，像寒冰裹的野火一样，矛盾又坚韧。
好喜欢这个标题的。[彩虹屁]
人们从众就像鸟儿适合生存在有水有树的森林一样简单，所以当人们看鸟的时候，又怎么能确定自己的背影不是身后人看到的毛绒绒的鸟的背影呢？
一个小小的比喻啦。
苍山薄雪是边苍雪啦，她的名字取自“苍山覆雪，明烛天南”。目地是为了体现青山上覆了白雪的一种滞感。毕竟，天天被父母否定（下章有提），又被严要求，自己又聪明早慧，换谁谁不疯。[彩虹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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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鸟入丛林，苍山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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