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跪着膝盖也难受,徐浪心捂着肚子慢腾腾转成坐着的姿势,但仍然虾蜷着,他只要直起身体一点点,小腹就疼得他眼前发黑,更悲惨的是,左边小腿开始一阵一阵抽筋。徐浪心连哼哼的力气都没有,一只手捂肚子,一只手勉强推着小腿上不受控制的肌肉,头靠在膝盖上大口大口地吸气呼气。
四个队友先是走到他周边,看了两眼他的倒霉模样,黄毛攥紧了拳头,忍不住说:“真不知道你前面装拼命干什么。”
光头有一句公道话要说:“也不全是他害的吧,可惜如果知道今天注定要输,我就不会搞到现在不仅输,还颜面扫地的地步。妈的丢人。”
南南北北两个犯规王互相对视一眼,南南夹着尾巴,北北却还有一口气,他朝在地上起不来的徐浪心另一条腿踢了一下,极为怨怼:“到后面已经赢不了了,我们就想出口气,你这个人是不是不会看别人的眼色行事。”
说完就一起跟在黄毛和光头后面去大本营躲起来了。
球场上,除了徐浪心以外,没有其他碍眼的小丑妨碍白队庆祝近在咫尺的胜利。
“李免!李免!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摔到哪没有,膝盖疼不疼,手疼不疼?”
白队大本营早站满了人,队员们根本进不去,索性就在球场边缘稍作休整。五班的同学们蜂拥过来给他们拿水,关怀李免刚才被撞倒的情况。
李免眼前有一排眼熟的、不眼熟的同学递过来的水瓶和毛巾,他从中接过于珊珊的毛巾,抹了把额头和下巴。
他刚想笑一下回应说没事,一点都不疼,就被队友小呆一记重重的拍肩打得差点吐血:“投得好!奠定胜局的一球!”
“就是!”阿维也有一发铁砂掌朝李免另一边肩膀发功,“十六分,十六分啊,最后一节他们追平的可能性为零!”
李免任何心情都被这两个重击抽得烟消云散,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队友和同学都当李免因为比赛被针对而不高兴,一个个“蹭”地都冒起了哄他开心的小火苗,汇聚在一起,越烧越旺。
“李免,你好厉害啊!”
“是啊是啊,不仅全场防守,投球也特别准,你简直是全能的!”
“之前的比赛从没见你投球,我们都以为你投球要差点呢,原来是你太低调。”
“那可不,李免是我们班的秘密武器呢,就是藏到决胜局才亮一手!”
大家一人一言说起来就停不了,屋顶球场上其他观众见这边聚集了这么多人,也纷纷往这边靠近凑热闹,众人都爱看这种对手耍手段结果成为自己垫脚石的桥段,此刻也不管是不是五班的,是不是潮中的,几乎所有人都充满了向往和激情,学着五班啦啦队喊口号。
“五班,冲!校草,帅!潮中,必胜!”
并且逐渐形成声势,一浪盖过一浪:
“五班,冲!校草,帅!潮中,必胜!”
五班啦啦队的女孩们手舞足蹈地对着几百个观众进行紧急指挥,索性开学前都经历过军训,此刻那肌肉记忆还在,大几百人不一会就形成了秩序,口号喊得像军号一样又整齐又嘹亮:
“五班,冲冲冲!校草,帅帅帅!潮中,必胜必胜必胜!”
“五班,冲冲冲!校草,帅帅帅!潮中,必胜必胜必胜!”
徐浪心终于从小腹的刺痛和小腿的抽痛中缓过来,听见有很多人在喊校草,是在喊他吗,他迷茫地抬头往那个热闹极了的方向看去。
不知道谁提议的,更不知道谁开头的,十几个人把李免举起来,一下一下地抛向空中又胡乱接妥,李免刚被举起来时简直花容失色,被抛了两回后就笑得花枝乱颤,所有人都沉浸在欢乐的海洋里。
五六班的学生把庆祝胜利用的礼花礼炮打得漫天飞舞,还有人把两箱冰七喜分出来,分到的人也不喝,拿在手里摇摇晃晃甩个五六下,然后刷一下拉开往人群里浇灌。
白色七号也是校草吗?
徐浪心默默地看着欢呼庆祝的人群,看着被所有人拥护又爱护的李免,感觉心口有一股沉重的憋闷感。小腹和小腿上的疼痛他都可以忍耐,也不得不忍耐,但此时此刻,他有点难以呼吸。
在学校里人人喊打,被所有同学轻视、疏远甚至羞辱,成为了他学生时代的一部分。再往前追溯,父亲的抛弃,母亲的嫌弃,是他记事起就背负的原罪。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人能像李免这样受尽所有人的欢迎和追捧。当这样的李免活生生、水灵灵地出现在他面前,将天差地别四个字体现得淋漓尽致,这其中的滋味撕扯得他的心脏泛起一股一股酸涩。
他的目光停留在李免身上无法移开,直至裁判吹哨示意第四节比赛即将开始,人群把李免放下来,有序四散退回球场周边继续当观众,上场的队友也往球场中间走去,而李免双腿重新碰到地面有些不习惯,明显正在发软,这时有一个其貌不扬的女生走上来,李免虚软的腿迈开两步跑过去,双手张开拥抱着依偎女孩的身上。
他身形比女生高挑很多,此刻却挂出了小鸟依人的软浓。
那个女孩被李免全心全意地挂在身上,本来没有表情的脸向石头投湖泛涟漪一样漾出笑脸,一只手环住李免的腰,将他被弄皱卷起的球衣往下扯好。
徐浪心认得这个女生,早上云中三主力使唤他去买早餐,他正苦恼不知道潮中门口哪家早餐摊好吃,一出大巴车看见的正是这个女孩,作为潮中本地人,她指出味道不错的摊子,那时候她的善意,让徐浪心相信今天应该是一个很不错的日子。
他当时悄悄扫了一下女孩的校章牌,潮中一年级一班,肖樱。
后来三主力吃了肖樱指的、徐浪心买的早餐全部倒下,那三个人躺在小床上痛苦哼哼,徐浪心更觉得痛快,心想如果还能碰见肖樱,一定要好好感谢她,只不过肖樱第一眼就是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女孩子,他要是没头没脑地去搭讪,一定会被误认为是什么怪人吧。
但这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女孩正被一身薄汗的李免抱着,满脸笑容,抬手将李免有点歪掉的发带取下来,李免的头发被固定久了,取下发带后像一个散乱的菠萝头,肖樱笑得更开怀,又给李免捋着头发,李免的回应是像小狗一样用头蹭她的手,两个人一边贴贴一边走到架着遮阳棚的看台上,那里有一个小桌板已经摆好了各种冰饮小甜点。
徐浪心一边觉得心里满不是滋味,一边撑着地站起来,准备迎战第四节比赛。
在他的心里那片绵延千里的死寂沙漠上,此前旷日持久的灼灼骄阳逐渐被遮天蔽日的乌云掩盖,滚滚乌云一闪一闪,其中藏着数万道闪电,一场雷暴雨正在其间酝酿。地面的层层黄沙早已被太阳经年累月晒得发烫,这场气势汹汹的雨,对他来说是一场缓解久旱的甘霖,还是增加涂炭的热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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