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半,急诊抢救室门再次打开,出来两位医生,其中一位是陆爸摇来的专家之一,专家率先张口面色凝重的跟陆爸说“老陆,家属呢,刚刚抢救做了我们目前所有能做的所有,病人是爆发性心肌炎,是非常危重的状况,加上来的时间太晚,开始抢救的时候已经有了心脏停跳,呼吸骤停。经过四十分钟的抢救,依然没能挽回她,抢救无效于04:28分宣告死亡。”主任神情有些凝重,接着说“老陆啊,节哀,家属后续的一些流程问题,我安排小李跟你这边对接,多保重啊”说完,主任拖着疲惫的身躯消失在医院走廊的尽头。
“死亡,死亡,死亡”李想被这个字眼狠狠的砸醒了。
妈妈不在了?昨天还活生生的妈妈,今天就不在了……不在了……
陆爸跟小李医生说完话,向陆昭和李想的方向走来,这时陆昭李想相互搀扶着起身,两张苍白的脸上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与不解,这个晴天霹雳一样的消息把两个孩子都吓到了。别说是孩子,大人也接受不了,陆妈妈也哭出声音。
陆爸同时扶着两个孩子的肩膀,说“李想,接下来一系列的事,你不用怕,陆叔叔会一直陪着你,一件件的去办。你妈妈是爆发性心肌炎,情况非常危险,你尽力了,医院也尽力了,这样的结果很难接受,但是现在妈妈离开了,我们作为活着的人,要先收拾情绪,把事情先处理好,叔叔说这话有些残忍,但,孩子,这就是生活,叔叔不希望你被打倒。太多事需要你去挑大梁,孩子,你要撑住。”
“爸爸,你不要说了!”陆昭觉得今天爸爸说话完全不讲人情,一直在讲大道理,她不想听大道理,她哭着、扯着喉咙跟陆爸爸喊起来。
李想经过刚才的一场痛哭,此刻变得异常冷静,他侧身扶着陆昭说“陆昭,你不要这样跟陆叔叔讲话,陆叔叔说的对,我不应该我也不能现在垮掉,很多事等着我处理,叔叔是在帮我,你不要这样。”
李想转身,跟着陆爸一起和小李医生在说着后面要做的一系列事情。
太阳出来了,陆昭浑身发冷,冷的想发颤。她接受不了,怎么白雪公主感冒发烧,人就没了?!陆妈在边上扶住女儿,也是泪眼婆娑。
在医院的层面,处理病人死亡是工作之一,按部就班的流程一丝不苟中带着些许冷漠。有小李医生帮衬,李想跑前跑后的处理妈妈后事很顺利。
第二天傍晚时分,姨姨和舅舅在赶来,当时就哭瘫在地的二人还是李想安慰着才起身。家里遇上这样的事,别说一个孩子,就算是一个大人也很难处理,加上李想家本身就是外地过来的,在本地无依无靠。但陆家在这件事上可以说倾尽全力,陆爸从医院抢救就开始帮忙,陆妈垫付就医的钱,跑前跑后的给大家搞后勤,这些李想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发誓,陆爸陆妈就是他的父母,以后有任何事他都会责无旁贷。
因为是外地人在本地没有亲戚,加上李想妈妈一向不喜欢人多,李想决定妈妈不举行追思仪式,选择直接火化,但是有个问题,爸爸还没通知到,他犯了难。他直接走到陆爸面前,希望陆爸能给些意见,陆爸明白李想家庭比较复杂,而且李想爸爸在澳洲,隔山隔海隔时差,这事确实不容易。“李想,要不你爸爸电话给我,我去跟他沟通,后续问题我再跟你说,你看怎么样?”陆爸总能第一时间明白到李想真实的难处。
李想手抖着掏出电话本,给了陆爸,平静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谢谢陆叔叔,那就麻烦您了。”
“没关系,我们爷们儿之间不用客气。况且,准确的说你还未成年,还有你的抚养问题,我也一并跟你爸爸说。”
“谢谢陆叔叔”
“不谢不谢,你先跟陆昭回去,这边医院需要你签字的都签完了吧?”
“嗯,小李医生都陪我跑完了,后续转到殡仪馆,我再过来就行,但是火化日期还没定,这个可能要等您跟我爸爸沟通完,看是不是需要等他,再确定具体时间了。”这些字眼从这个瘦弱的少年嘴里说出,陆爸这个中年男人心里也是一阵酸楚,但他没有表达,又是拍拍少年的肩膀,他们各自去忙活起来,他还有更重要的工作,去跟李想爸爸报丧。
跟李想分别后,陆爸第一时间回到家,给大洋彼岸打去电话,延迟两声,接电话的是一个女声,表达来意后,李想爸爸接起电话,这边陆爸一五一十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及现在的情况一一表述给李想爸爸,李爸爸有些震惊的同时,思绪猛的闪回到二十年前,那时候他和李想妈妈被称作金童玉女,对未来充满希望,两个年轻人凭着爱,想要度过一生,那时候一切都是积极向上的,李想的到来把这个小家庭的喜悦拉到最高点,李妈妈那时候爱吃糖葫芦,李爸爸晚上跑了几条街都没买到,为此懊恼,第二天竟然自己买了山楂要在家里给李妈妈做。李妈妈满眼笑意的吃着丈夫笨手笨脚做出来的糖葫芦,心里都是甜的。
李想是在这样的爱意中来到这个世界的,这些幸福被打破在李想五岁的时候。李爸爸因为工作关系对于家庭有了背叛,李妈妈无法接受这种事情,在那个年代毅然选择离婚,李想妈妈的家庭传统到令人不解,李想外公不接受女儿离婚,觉得离婚是件丢人的事,当李想妈妈需要家庭的帮衬时,换来的是父母的唾弃,非但没有帮助她们艰难的母子,反倒大门一闭表示如果离婚就不认这个女儿。家里的大姐带着两个孩子,日子不宽裕,且大姐夫是个脾气很差又酗酒的男人。小弟一言不发站在爸爸身后,没对姐姐做任何帮助。伤心透了的李想妈妈决定带着才五岁的李想从老家一路北上来到这个华北小城,安家。起初的一切都是艰难的,离婚是她提出来的,情感洁癖的李妈妈受不得感情半分被玷污,李爸爸当时有错在先,也没理由做任何挽留,一切都是听李妈妈的。这样,一个原本幸福的小家庭瞬间分崩离析,五岁的李想只是依稀记得爸爸的模糊样子,但并没有一个具象的脸庞,可能走在路上擦肩而过都不一定会知道的程度。
艰难的日子,咬紧牙关的过,李妈妈一个柔弱的女性扛起了一家里的顶梁柱,小生意做过,小吃也做过,总之能赚钱的她都要尝试尝试,九十年代,小城流动性很小,南方来北方的更是少之又少,李妈妈经历的艰难很难一一赘述,李想都想不起来妈妈吃过多少苦,但是她们母子一直相依为命,再难的日子也挨得住。
李爸爸定了最近的航班,直飞北京再转火车到他们这,大概也要两天时间了,陆爸跟李想商量,妈妈的遗体是不是等爸爸来之后再去火化,这样也算见了最后一面。
李想说“陆叔叔,我不确定妈妈是不是想见他。我觉得,可以不用等。按照殡仪馆那边的工作流程就好。”李想一天之内长大成人了一般。
“嗯,我尊重你的意见,那咱们就按照你的意思,先这么安排。”陆爸挂了电话,转身跟陆妈说“媳妇儿,你看,这样行不行,这几天让李想来咱们家,一方面处理事情好商量,另一方面,孩子自己在家吃东西都不及时,感觉孩子又瘦了,怕他扛不住啊。”陆爸殷切的说。
“对,我刚也在想这个问题,现在情况特殊,来咱们家确实好一些,让昭昭陪着他,也多个精神支柱。”陆妈心疼的。
“好,我这就给他打电话。”转头就去给李想家里电话,“李想,我是陆叔叔,你收拾几件衣服,这几天来我家里,一方面咱们处理事情也方便,二来你日常起居我们也好有个照应。”
“谢谢陆叔叔,我不过去了,家里还有姨姨和舅舅在,我还要招呼他们,如果我过去你家的话,他们两个也是人生地不熟,所以,我就在家里没问题的,您放心。”李想一副大人模样,说着事情来龙去脉让人心疼。
“哦哦,好的好的,那咱们随时保持电话联系,你爸爸定了最近的航班,到时候先到北京,然后火车过来,等他到了,我们再说后面啊。”陆爸挂了电话,眼里除了因为这两天忙前忙后没睡好的红血丝,还有每次跟李想说完话都不自主要流出的眼泪。
哎,李想这么好的孩子,老天爷怎么这么对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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