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湾的夜潮声带着催眠般的韵律。韩轻煜刚结束一轮温和的光感巩固训练,覆盖着护目镜,坐在回廊的软椅上,指尖无意识地在温润的玉石板上描摹着那已然稳固的三角“光之脐带”。严茉初今晚有蓝礁石酒吧的例行盘点和月度聚会,特意说明会晚归,让她不必等。
林姐端来温热的洋甘菊茶:“小姐,该休息了。”
韩轻煜点点头,摸索着起身。就在她准备走向卧室时,口袋里的特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发出不同于常规铃声的、一阵紧似一阵的急促蜂鸣——这是严茉初号码的专属紧急提示音!
韩轻煜的心猛地一沉,指尖瞬间冰凉。她迅速摸出手机,按下接听键:“茉初?”
电话那头没有清晰的回应,只有一片嘈杂的背景音:模糊的音乐鼓点、人群喧哗的笑闹声、酒杯碰撞的脆响…然后,一个含混不清、带着浓重鼻音和明显醉意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
“…轻…煜…?唔…你在…哪呢…这里…好吵…灯光…晃眼…像…打翻的调色盘…五颜六色…转啊转…” 严茉初的声音黏糊糊的,像是浸饱了酒精的棉花,完全失去了平日的清冽干练。
“茉初!”韩轻煜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你在哪里?蓝礁石吗?和谁在一起?”
“…同…学会…嗝…高中…那帮…家伙…灌我…他们…不知道…”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带着委屈的嘟囔,“…不知道…我的小瞎子…在家等我…她…不能看…晃眼的灯…”
韩轻煜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又酸又疼。她立刻转向林姐的方向,声音斩钉截铁:“林姐,备车!去蓝礁石!快!”
“是,小姐!”林姐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拿起内线电话通知司机和保镖。
车子平稳而迅速地驶向蓝礁石酒吧。韩轻煜坐在后座,覆盖着护目镜的脸庞紧绷。她紧紧握着手机,电话并未挂断,那头依旧传来严茉初断断续续的、醉意朦胧的呓语和背景的嘈杂。每一次她含混地提到“小瞎子”或“灯光晃眼”,都像针一样刺在韩轻煜心上。
车子在酒吧后巷停下,避开前门的喧嚣。保镖林姐率先下车,为韩轻煜打开车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浪和混杂着酒精、香水、烟草的浓烈气息扑面而来,对韩轻煜高度敏感的感官来说如同无形的冲击。她下意识地蹙紧了眉头,握紧了盲杖。
“小姐,跟紧我。”林姐沉稳的声音在嘈杂中如同锚点。
韩轻煜点点头,盲杖精准地点在熟悉的地砖纹理上。她屏蔽掉大部分混乱的噪音和气味,全神贯注地捕捉着手机听筒里传来的、严茉初那独特的、带着醉意的呼吸声和偶尔的嘟囔,如同在喧嚣海洋中锁定唯一的灯塔。
穿过员工通道,进入酒吧内部。炫目的灯光(即使隔着护目镜也能感知到强烈的明暗闪烁)和震耳欲聋的音乐让韩轻煜感到一阵眩晕。林姐护在她身侧,隔开拥挤的人群。
“茉初!严茉初!”一个陌生的、带着醉意的女声在不远处响起,“你手机…跟谁煲电话粥呢?快回来喝!”
“不…不喝了…”严茉初含混抗拒的声音传来,比电话里更清晰,“…我要…回家…找…轻煜…她…看不见…这里…太吵…”
循着声音,林姐迅速锁定了一个半开放式的大卡座。几个男女正围坐说笑,严茉初独自歪在卡座最里面的角落,酒红色的丝巾有些凌乱,脸颊酡红,眼神迷离,手里还无意识地攥着手机贴在耳边。
“严小姐。”林姐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瞬间压过了周围的喧闹。
卡座里的人都是一愣,看向突然出现的、气场冷冽的林姐和她身边握着盲杖、覆盖护目镜、气质沉静的韩轻煜。
韩轻煜没有理会任何人。她循着严茉初的呼吸声和那熟悉的、即使被酒气掩盖也依然透出的松木香,精准地“走”到了卡座边缘,盲杖停在严茉初的脚边。
“茉初。”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背景噪音,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瞬间清醒的平静力量。
严茉初迷蒙的醉眼循着声音抬起,当模糊的视线捕捉到韩轻煜覆盖护目镜的轮廓时,她混沌的眼神骤然亮了一下,像迷路的孩子终于看到了家人。她咧开嘴,露出一个傻乎乎却无比依赖的笑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轻…煜…你来…接我啦?灯…不晃了…看到你…就…不晃了…” 她的话语颠三倒四,却透出全然的信任。
韩轻煜伸出手,精准地握住了严茉初因为醉酒而绵软无力的手腕。触手是滚烫的皮肤和微微汗湿的黏腻感。
“嗯,回家了。”韩轻煜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带着安抚的力量。她转向卡座的方向,尽管看不见,那份沉静的气场却让刚才还在哄笑的人瞬间安静下来,“抱歉,茉初喝多了,我先带她回去休息。各位尽兴。” 语气礼貌却带着不容置喙的疏离。
林姐立刻上前,半扶半抱地将浑身发软的严茉初搀了起来。严茉初像找到了主心骨,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倚向韩轻煜的方向,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回家…轻煜…贝壳…项链…没丢…”
回到月牙湾别墅,喧嚣和混乱被彻底隔绝在外。林姐帮忙将醉得几乎不省人事的严茉初扶到客房的床上。
“林姐,麻烦准备蜂蜜水,温的,不要太甜。还有热毛巾。”韩轻煜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有条不紊地吩咐着。她摸索着坐到床边。
“是,小姐。”林姐立刻去准备。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严茉初躺在床上,呼吸沉重,带着浓烈的酒气,混合着她身上原本的松木香,形成一种奇异的、带着颓靡气息的味道。她的眉头紧蹙,似乎很不舒服。
韩轻煜摸索着,小心翼翼地帮她解开了束缚的丝巾和领口的两颗纽扣。指尖触碰到她颈间滚烫的皮肤和微微急促的脉搏。她拧开林姐送来的温热湿毛巾,动作极其轻柔地擦拭着严茉初汗湿的额头、脸颊和脖颈,避开眼妆的位置。
“唔…难受…”严茉初无意识地哼唧着,身体不安地扭动。
“乖,忍一忍。”韩轻煜的声音低柔得像哄孩子,她端起温热的蜂蜜水,用勺子小心地喂到她嘴边,“喝点水,甜的,喝了就不那么难受了。”
严茉初本能地抗拒了一下,但或许是韩轻煜的声音太过安抚,或许是蜂蜜的甜味吸引了醉后的本能,她终于小口地啜饮起来。喝了几口,她似乎清醒了一点点,迷蒙的眼睛努力聚焦在韩轻煜覆盖护目镜的脸上。
“轻煜…”她的声音带着醉后的沙哑和浓重的鼻音,伸手胡乱地摸索着,抓住了韩轻煜正在给她擦拭的手腕,“…对不起…吵到你了…灯光…太晃…他们…一直灌…”话语依旧破碎,却充满了委屈和歉意。
“没关系,”韩轻煜任由她抓着,另一只手继续用温热的毛巾轻轻敷在她的额头上,“都过去了。这里没有晃眼的灯,只有我。” 她的话语如同最有效的安定剂。
严茉初似乎听懂了,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她抓着韩轻煜手腕的手却没有松开,反而更紧了些,带着一种全然的依赖。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韩轻煜手腕内侧细腻的皮肤,喃喃道:“…你的…脉搏…跳得…好稳…像…月牙湾的…潮声…听着…就不晕了…”
韩轻煜的心被这句话狠狠戳中。她低下头,尽管隔着纱布和护目镜,她的“目光”仿佛能穿透黑暗,落在严茉初因醉酒而显得脆弱的脸庞上。她用空着的手,轻轻抚上严茉初紧蹙的眉心,试图抚平那里的不安。
“睡吧,茉初,”她的声音如同最温柔的海风,“我在这里。潮声…会一直陪着你。”
也许是蜂蜜水起了作用,也许是韩轻煜的安抚和那稳定脉搏带来的安全感,严茉初紧蹙的眉头渐渐松开,沉重的呼吸也变得悠长平稳。她抓着韩轻煜手腕的手也慢慢卸了力道,滑落到身侧,陷入了沉睡。只是即使在睡梦中,她的身体也下意识地微微侧向韩轻煜所在的方向。
韩轻煜静静地坐在床边,听着严茉初均匀的呼吸声,指尖依旧停留在她微烫的额角,感受着那份沉睡中的宁静。浓烈的酒气在空气中慢慢消散,只余下熟悉的松木香和一丝蜂蜜的甜意。窗外的月牙湾,潮汐声温柔地起伏,如同永恒的摇篮曲。
林姐悄无声息地送来一条薄毯,轻轻披在韩轻煜肩上。
“小姐,您去休息吧,我守着严小姐。”
韩轻煜微微摇头,覆盖护目镜的脸庞转向沉睡的严茉初:“不用。我答应过…潮声会陪着她。” 她的指尖轻轻拂过严茉初颈间那枚在昏暗中依旧温润的贝壳项链,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她的港湾醉了,我得…当一会儿她的锚。”
月光透过薄纱窗帘,洒在床边守护的身影上,也洒在那枚紧贴着温热血脉的贝壳上。这一刻,喧嚣褪尽,唯有潮声与呼吸交织,在黑暗中构筑起一片无声却无比坚实的温暖港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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