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做了一个梦。梦里,时光倒流,小秋又回到了学生时代。陈洁站在她面前,面色凶恶,声音冰冷地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她同桌的安排。是同桌故意安排她到这里上班的。自从知道考不上好大学,同桌就一直在“帮她”,介绍各种事情、各种去处。梦里弥漫着一种粘稠的不公平感,沉甸甸地压在心口。醒来时,小秋本能地想把这清晰的梦境记下来,可意识像流沙,睡着睡着,那些具体的细节又悄然溜走了,只留下模糊的轮廓和那股憋闷的情绪。
更让小秋没想到的是,任平生又失眠了,只睡了两个小时。她盯着手机屏幕上他发来的消息,指尖冰凉。她已经把他介绍给自己的好朋友了。只是……感情这东西,终究是他们两个人的事。他们之间,似乎越界了一点?小秋叹了口气,把手机屏幕按灭,一种无力感蔓延开来。
“德不配位”——这个词昨天突然钻进小秋的脑子里,挥之不去。巧的是,小梅刚好还了五千块钱。钱到手,那些被现实挤压的、关于“变好”的计划又顽强地冒了出来。她盘算着:十月一号,必须去做脸上的激光治疗了。祛斑是个持久战,需要时间,医生说过要做六次,每次间隔几个月。没钱的时候,连想都不敢想。十月一做一次,然后过年那会儿再做一次,到二月份,就算完成三次了。虽然依旧没有存款,每一分钱都精打细算到“刚好够花”,但只有弄好这张脸,才能摆脱那如影随形的自卑。尤其是在面试工作时,才能多一点挺直腰杆的底气。很多东西,真的不一样。
就像现在,和李亦书谈了四个月。小秋对着卫生间的镜子,仔细端详着自己的脸,那些浅褐色的斑点在她眼里被无限放大。她总忍不住想:他会嫌弃吗?如果他带自己出去见朋友,自己这副样子,能拿得出手吗?这种挥之不去的忧虑,像一根细小的刺,深深扎进她的自信里。小秋身上似乎并存着两种截然相反的特质:在某些时刻,她可以展现出近乎锋利的自信;但在另一些时刻,尤其在面对自身缺陷和亲密关系时,又陷入极度的自卑。这种矛盾在她身上既合理得可怕,又显得不可思议。
手机屏幕亮了,显示时间已经十点半。李亦书那边终于有了动静:“早。”
小秋看着屏幕,回了个:“早啊。”
她忙忙碌碌直到下午一点半,午睡醒来,聊天框里依然只有那两句简单的“早”。心里那点被忽略的不舒服又涌上来。“困,帅哥你已经很久没有搭理我了。”她发过去,带着点撒娇的埋怨。又埋头忙了半天,抬头看钟,竟已是傍晚六点。聊天框依旧空空如也。小秋终于没忍住:“六个小时了,半天了。”她本以为这个点他还在补觉,信息会石沉大海。没想到,回复几乎是秒回:
“太困了,睡着了,刚醒。”
“呵呵。”小秋只回了两个字,指尖却有点发凉。
“你看,忘记跟你说睡觉了,又生气了。”李亦书似乎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她的表情。
小秋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其实没有很生气,或者说,生气生多了,对身体不好,她有点麻木了。他大概就是这样的人吧。只是有时候那种被遗忘的感觉,会让她特别窝火。她也不知道下次会不会爆发,但这次,她忍住了。她没打字,只是默默发过去一个耷拉着耳朵、眼神委屈的小狗表情包。
“有没有可能我没有生气。”小秋最终还是敲下了这句。
“谁知道,我女朋友那么爱生气。”李亦书的回复带着点调侃,也带着点笃定。
“噢,少管点你,我就不生气了。”小秋几乎是脱口而出。对啊,以后操心他作息、他健康的,是他老婆的事,关她小秋什么事呢?就这样吧,总有些东西比情情爱爱更值得投入心力。
“那别气,就好,我去忙了。”李亦书似乎松了口气。
小秋撇撇嘴,才懒得理他呢。几个小时都不回信息,现在倒说“去忙了”。他们两个骨子里都带着点报复心,暗暗较着劲。
过了一会儿,李亦书那边又发来消息:“喝的,天都塌了。”文字间仿佛带着酒气。
“啊,抱抱。”小秋下意识地回复,指尖又犯贱地戳了几个“摸摸头”“抱抱”的可爱表情包发过去。
“还在喝酒。”李亦书补充道。
“帅哥要喝到什么时候呀,醉了?”小秋有点无奈。一到星期四,他就跟酒泡上了似的,没完没了。
“不知道,你早点休息。”他回道。
“嗯嗯,晚安。”小秋放下手机。
房间里安静下来。小秋望着天花板,心里空落落的。钱……什么时候自己才能真正有钱呢?别人再有钱也是别人的。这世上总有很多很多有钱人。小秋对金钱的渴望,仿佛已经刻进了基因里,成为一种本能的焦灼。可是,又能怎么办呢?
她还在打着这份月薪五千的工。就像井底的蛙偶然跳出来,瞥见过外面的世界,就再难安心待在井底了。见过了那些光鲜亮丽、出手阔绰的人,她越来越无法安于现状。心底偶尔会冒出阴暗的念头,像藤蔓一样悄悄缠绕上那些她认识的有钱人,幻想着他们的钱包。可念头归念头,真要是天上掉馅饼,递到她面前,她又会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不敢去接。那种“德不配位”的惶恐,始终如影随形。
“晚安。”她对着空气,又低低说了一声,不知是说给谁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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