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午后的阳光穿透写字楼的玻璃幕墙，程小秋盯着电脑屏幕上闪烁的聊天窗口，手指悬在键盘上方。付知春的头像跳动着，那个曾经在朋友圈晒幸福的研究生，此刻正发来大段大段的文字。
"有空听一听故事吗？"他的开场白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小秋看了眼堆积如山的工作文件，还是回复："有的。"
对话框上方"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反复出现又消失。最终发来的是段语音请求，小秋按了拒接："打字，我上班。"
付知春的文字像决堤的洪水般涌来。他描述着自己如何被恋爱压垮——帮女友改论文格式耽误自己的课题进度，周末往返两个校区筋疲力尽，还要应付弟弟的情绪和实习压力。每个标点符号都透着窒息感。
"我就是想自己过得好一点，我有什么问题？"这句话后面跟着三个崩溃的表情。
小秋想起去年六月看到的朋友圈合照。照片里付知春搂着穿学士服的女孩，两人在未名湖畔笑得灿烂。当时她还点赞评论"99"，如今这段感情却成了他的枷锁。
"你因为这些拉黑了？"小秋谨慎地问。
回复来得很快："我实在累得很，让干啥就干啥，之前不会拒绝...谈的是有开心的时候，问题多了就累了。"
小秋的指尖在键盘上轻轻敲打。她想起李亦书上个月醉酒时说的"你怎么这么麻烦"，那种被当作负担的感觉她太熟悉了。
"你没有达到她的期望值，"她慢慢打字，"她想把你变成她想象中的样子。"
付知春的倾诉越发汹涌。他说女友总是指责他情商低，却又夸他体贴；三天两头打电话查岗，却在他疲惫时抱怨不够浪漫。最让他崩溃的是，当他弟弟提出担忧后，女友竟认为这是在"挑拨离间"。
"我是不是傻傻的，我没有骗过谁。"这句话让程小秋心头一颤。
她想起自己每次为李亦书找借口的模样。那个暴雨夜等他到凌晨的自己，那个月薪五千却给他转五百的自己，何尝不是同样的傻？
"爱人先爱己，"小秋用力地敲下这行字，"不会的你让她百度一下，教她方法，而不是代劳。"
聊天记录不断下拉，付知春提到女友工作后又读研，论文答辩失败想退学重考，还总念叨着考公却从不复习。这些碎片拼凑出一个在现实与理想间挣扎的女孩形象——和小秋自己何其相似。
"她都工作过了，思想还那么不成熟吗？"小秋忍不住问。
"心理年龄比较小吧，"付知春回复，"对考研有执念...现在想着退学再考，我觉得这规划有问题。"
小秋望着窗外阴沉的天空。深圳的雨季总是漫长，像极了年轻人迷茫的前路。她想起自己抽屉里那沓考研资料，和银行卡里永远不够的余额。
"你都曾经想过和她结婚了，说明那一刻便是真心的。"这句话既是对付知春说，也像在劝慰自己。
当付知春提到帮女友付房租时，小秋的手指顿住了。她想起上周给李亦书转的五百块，那个月她连杯奶茶都舍不得买。
"说这些就是感觉我已经尽力做了..."付知春最后发来这句，后面跟着个苦笑的表情。
程小秋的视线模糊了。屏幕上的文字扭曲变形，化作这些年她咽下的所有委屈。她深吸一口气，缓缓敲出：
"分吧，主要是你们规划不一致。"
发完这句话，她突然觉得无比疲惫。办公室的空调嗡嗡作响，像极了那年冬天老家漏风的窗户。她想起祖母临终前说的话："秋啊，别学你姐，把苦都往自己肚子里咽。"
聊天窗口又亮了。付知春问："她肯定会难过，然后回去哭鼻子。"
小秋擦掉不知何时流下的眼泪，回复："分手了这样正常...她很快便认识到你们结束了。"
这句话发出去，她忽然明白了什么。关掉对话框，她点开手机相册。最新一张是前天拍的——李亦书喝醉后瘫在沙发上的模样，茶几上散落着空酒瓶和烟头。
窗外，雨终于下了起来。程小秋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那个曾经眼里有光的女孩，如今只剩下一脸倦容。她长按照片，选择了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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