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一无二,
这几个字像带着魔力,深深地撞进了她的心里。她摩挲着那行字,眼泪又差点掉下来。
从小到大,她听到最多的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如何如何,或者是“你要懂事”,“你要忍耐”,从未有人告诉她,她是“独一无二”的。
“谢谢,谢谢你,江璟辰。”她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如同阳光般照亮她灰暗世界的少年,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了最朴素的一句感谢。
但她的眼神,却泄露了所有汹涌的情感。
江璟辰看着她的眼睛,看到了里面闪烁的泪光和真切的感动,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
她喜欢就好。看到她笑,比什么都值得。她知不知道,她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好看,像雨后的彩虹。他微微一笑,语气轻松地说:“不客气。希望新的一岁,一切都会越来越好。”
他们站在天台上,靠着栏杆,吹着微风,看着楼下渺小的车流和行人。
谁也没有再多说话,但一种无声的,亲密的气息却在两人之间缓缓流淌。阳光温暖,岁月静好。
如果时间可以停留在这一刻,该有多好。没有寄人篱下的委屈,没有学业的压力,只有这片干净的蓝天,温柔的微风,和身边这个,让我感到自己也被珍视着的人。
林晚偷偷侧过头,看着江璟辰被风吹起的发梢和明亮的侧脸,心里某个角落,像是被春风拂过的冻土,开始悄然松动,有什么东西,正在破土而出。
这个无人记得的生日,因为江璟辰,成为了林晚十七年人生中,最明亮,最温暖的一个印记。
那本写着“独一无二”的笔记本,被她紧紧抱在怀里,像抱住了整个世界。
初夏的阳光开始显露出灼人的威力,一年一度的校运会就在这样热烈的气氛中拉开帷幕。
操场四周彩旗招展,广播里循环播放着激昂的运动员进行曲,空气里弥漫着青春荷尔蒙和防晒霜混合的味道。对大多数学生来说,这是难得的放松和狂欢日。
林晚却有些格格不入。她没有参加任何项目,也没有加入哪个班级的啦啦队。
她只是安静地坐在本班划分的看台区域最不起眼的角落,膝盖上摊着一本英语单词书,试图在喧嚣中为自己开辟一方安静的天地。
但她的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跑道,飘向那个即将参加高三男子三千米长跑的身影。
江璟辰是班长,又是校篮球队的主力,体能出众,三千米对他来说似乎并不算太难。
但长跑终究是考验意志的项目,围观的同学依旧很多,尤其是女生们,聚在一起,兴奋地议论着,目光追随着正在做热身准备的江璟辰。
好多人都在看他,他就像太阳,天生就应该被众星环绕。我能做的,大概就是像现在这样,远远地看着,不发出一点声音。
林晚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单词书的边缘,心里泛起一丝微涩的自卑。她甚至没有勇气像其他女生那样,大声喊出加油。
发令枪响,跑道上的运动员们像离弦的箭般冲了出去。江璟辰并没有一开始就冲在最前面,他保持着均匀的节奏,处在第一梯队的中游位置。他的跑姿很舒展,充满了力量感。
比赛一圈圈地进行着,阳光越来越烈,运动员们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汗水浸透了他们的背心,喘息声也变得粗重。看台上的加油声却一浪高过一浪。
林晚的心也随着江璟辰的脚步起起伏伏。看到他被人超过,她会暗暗捏一把汗;
看到他调整呼吸稳步追赶,她又会稍稍松一口气。三千米,真的好长啊。一种莫名的担忧和心疼,在她心底悄然蔓延。
最后两圈,是意志力的终极比拼。有的运动员已经明显体力不支,步伐踉跄。
江璟辰咬紧牙关,开始加速,接连超过了前面的几个人,冲到了第二的位置,与第一名仅有几步之遥。全场的气氛达到了**。
加油!江璟辰!加油! 她在心里无声地呐喊,手掌因为紧张而微微出汗。
一种冲动,毫无征兆地涌上心头,她想为他做点什么,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支持。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最后的冲刺上,林晚悄悄起身,快步跑到操场边的小卖部,用自己省下来的零花钱,买了一瓶最普通的矿泉水。
她紧紧握着那瓶冰凉的水,心脏跳得比跑道上的运动员还要快。
终点线近在眼前,江璟辰和第一名几乎并驾齐驱,最后的冲刺!呐喊声震耳欲聋。
林晚挤在终点线旁边的人群里,手里那瓶水像烫手山芋一样。她看到好几个女生,包括班上最漂亮文艺委员,都拿着各种功能饮料或矿泉水,跃跃欲试地准备等江璟辰冲线后第一时间递上去。
退缩的念头瞬间占据上风,她的脚步开始往后挪。
就在这时,江璟辰以极其微弱的优势率先冲过了终点线!欢呼声瞬间将他淹没。
他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汗水像雨点一样砸在跑道上。
几乎在同一时间,好几瓶包装精美的饮料递到了他面前,伴随着女生们关切的声音:“江璟辰,喝水!”“喝点这个,补充电解质!”
江璟辰喘着粗气,抬起头,目光在周围热情的同学脸上扫过,露出一个疲惫但依旧温和的笑容,摆了摆手,却没有接任何一瓶水。
他的视线越过层层人群,像是在寻找什么。
然后,他的目光定格了。定格在了正悄悄后退,试图把自己藏进人群里的林晚身上,定格在了她手中那瓶显得格外朴素的矿泉水上。
没有任何犹豫,江璟辰直起身,拨开面前的人群,在所有人惊讶,疑惑,甚至带着点探究的目光中,一步一步,坚定地朝着林晚走去。
他走过来了不,别过来,大家都在看, 林晚的大脑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冲到了头顶,让她感到一阵眩晕。她下意识地想把手藏到身后,但已经来不及了。
江璟辰走到她面前,因为刚剧烈运动完,他的胸膛还在剧烈起伏,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皮肤上,眼神却异常明亮。
他看着她,嘴角扬起一个带着疲惫却无比真实的笑容,声音因为喘息而有些低哑:
“水,是给我的吗?”
林晚已经完全僵住了,只能凭着本能,傻傻地把手里的矿泉水递过去,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江璟辰自然地接过水瓶,指尖不经意地擦过她的,带着滚烫的温度和潮湿的汗意。
他拧开瓶盖,仰起头,“咕咚咕咚”地喝了好几大口。水流顺着他仰起的脖颈滑下,混着汗水,勾勒出少年清晰利落的喉结线条。
周围的目光像聚光灯一样打在林晚身上,让她无所适从,脸颊烫得快要燃烧起来。羞怯,慌乱,难以置信,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隐秘的喜悦,像烟花一样在她心里炸开。
喝够了水,江璟辰用手背抹了把嘴,长长舒了口气,对林晚笑着说:“谢谢,正好渴坏了。”他的眼神坦荡而直接,仿佛在向所有人宣告着什么。
那一刻,林晚清楚地听到了自己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咚咚咚,像擂鼓一样,盖过了操场所有的喧嚣。
她慌乱地低下头,不敢再看他的眼睛,也不敢看周围那些意味不明的目光,用细若蚊蚋的声音挤出一句“不客气”,然后几乎是逃也似的,转身挤出了人群。
跑回自己角落的座位,林晚的心脏依旧狂跳不止。她用手捂住胸口,仿佛这样才能阻止它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远处,江璟辰已经被班上的男生们围住,抛起来庆祝。但她知道,刚才那一刻,众目睽睽之下,他走向她,接过那瓶水,是无比真实的。
他可能只是恰好看到了你,又恰好需要喝水而已。
可是,他的眼神,那么直接, 她心里乱成一团,但那瓶被他喝过的水,那清晰触碰到她指尖的滚烫温度,却像烙印一样,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记忆里。
阳光依旧炽烈,操场上人声鼎沸。但林晚的世界,却在那一刻,变得无比安静,只剩下自己如雷的心跳,和那个少年带着汗水与笑容,坚定走向她的身影。
一种从未有过的,被坚定选择的感觉,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了层层叠叠,无法平息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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