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璟辰显然察觉到了她的异常。她的躲避太过明显,和之前那个在图书馆里会因为他一句鼓励而眼睛发亮的女孩判若两人。
这天下午自习课,林晚正对着书本发呆,一个纸团从旁边飞过来,精准地落在她的笔袋旁。
她的心一跳,下意识地朝江璟辰的方向看去,他正低头写着什么,侧脸平静。
她颤抖着手,像做贼一样,飞快地将纸团攥进手心,心脏狂跳。
趁没人注意,她悄悄在课桌下展开。纸上是他熟悉而挺拔的字迹,只有短短几句话:
「流言蜚语,清者自清。但如果这些声音让你感到困扰和压力,告诉我,我会保持距离。别一个人躲起来承受一切。江璟辰」
没有质问,没有不满,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责备。有的,只是全然的信任,深刻的理解和温柔的尊重。
他看穿了她所有的退缩和恐惧,却没有选择逼近,而是给了她一个安全的空间,甚至愿意为了她的“困扰”而主动“保持距离”。
他说“清者自清”,他相信我。他说“别一个人承受”, 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滴落在字迹上,晕开一小团湿痕。
但这不再是委屈和绝望的眼泪,而是被理解,被珍视的感动。
她紧紧攥着那张纸条,仿佛攥住了黑暗中唯一的光。和她预想的任何一种反应都不同,江璟辰用最克制也最温暖的方式,守护了她敏感而脆弱的自尊。
我不能再这样躲下去了。如果连他都选择勇敢地面对,我还有什么理由退缩,清者自清,
对,只要我们心里坦荡,又何必在意别人说什么?一股微弱的勇气,从心底滋生出来。
她偷偷擦干眼泪,将那张纸条小心翼翼地抚平,夹进了那本写着“致独一无二的林晚”的笔记本里。
放学时,她没有再第一个冲出去。她磨蹭着收拾书包,直到江璟辰也站起身。
在教室后门,两人不可避免地打了个照面。林晚鼓起勇气,抬起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一句:“明天图书馆见。”
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但江璟辰看见了。他愣了一下,随即,眼底漾开了如释重负的暖意,对着她,轻轻点了点头。
没有多余的言语,但那一刻,所有的误解和隔阂,仿佛都在这无声的交流中冰消瓦解。
流言或许依旧存在,但至少,他们之间,重新建立了比之前更加坚固的信任和默契。
林晚知道,前路或许仍有风雨,但至少,她不再是一个人了。那份关于看海的约定,在经历了这场小小的风波后,似乎变得更加珍贵和坚定。
流言的风波,因为江璟辰那张写着理解与尊重的纸条,以及林晚最终鼓起的勇气,悄然平息了下去。
或许是因为当事人坦荡的态度让闲话失去了滋生的土壤,或许是因为高三日益紧张的氛围让人们无暇他顾。
生活重新回到了图书馆,教室,家三点一线的轨道上,但有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
林晚不再像惊弓之鸟般躲避江璟辰的目光。在图书馆,他们依旧并肩学习,讨论难题,偶尔分享一个橙子或一块巧克力。
只是,空气中弥漫的那种默契和无声的信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浓厚。他们小心地守护着那个关于“海”的约定,把它当作藏在心底最珍贵的秘密。
时间飞逝,转眼到了年末。高三的元旦假期只有短短一天,但对于被学习压得喘不过气的学生们来说,已是难得的恩赐。
舅妈李秀兰难得开恩,允许林晚晚饭后可以下楼活动半小时,“透透气,别整天闷着像个木头人”。
小区中心的小广场上,比平日热闹许多。物业拉起了彩灯,不少居民聚集在这里,等待临近午夜时分的烟花燃放。
寒冷的夜风也吹不散人们脸上辞旧迎新的期盼。林晚裹紧了些旧羽绒服,站在人群外围,看着孩子们嬉笑打闹,夫妻们挽手低语,一种淡淡的,属于局外人的孤单感又悄然浮现。
又是一年过去了。妈妈打电话说今年活多,不回来过年了。舅舅还在出车。这个家,终究还是只有我一个人。
不知道江璟辰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和他爸爸妈妈在一起,温馨地庆祝?她呵出一口白气,看着它在冷风中消散。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林晚?你也下来看烟花?”
林晚的心猛地一跳,转过身。
江璟辰就站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围着灰色的围巾,鼻子冻得有点红,眼睛在广场彩灯的映照下,亮晶晶的。
“嗯,舅妈让我下来透透气。”林晚小声回答,心里却像揣了一只小鹿,砰砰乱撞。
“我也是,被我爸妈赶下来的,说年轻人别老窝在家里。
”江璟辰笑着走近几步,很自然地站到了她身边,和她一起望着广场上喧闹的人群。
两人之间隔着一段礼貌的距离,但在寒冷的冬夜里,却能感受到彼此身上散发出的微弱暖意。
“快期末了。”江璟辰找了个话题,语气寻常。
“嗯。”林晚点头。
“复习得怎么样?”
“还好,就是政治总背不完。”
“我也是,那些时政要点太碎了。”
对话内容平淡无奇,就像任何两个普通同学之间的寒暄。
但在这寒冷的夜空下,在周围陌生的热闹衬托中,这种平淡却滋生一种奇异的亲密感。
他们仿佛自成一个小世界,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和寒冷。
就这样站着,不说话,好像也挺好的。至少,不那么孤单了。
林晚偷偷侧过头,看着江璟辰被彩灯勾勒出的柔和侧脸,心里那片孤单的冻土,似乎被注入了一丝暖流。
临近午夜,广场上的人越聚越多,气氛也越来越热烈。
主持人开始倒计时,人们跟着一起大声呼喊:“十,九,八,七,”
声浪一阵高过一阵,烟花准备工作就绪。
江璟辰和林晚被人群不由自主地挤得靠近了一些。
他们的手臂几乎要碰到一起,林晚甚至能闻到他围巾上淡淡的,清爽的洗衣液味道。
“三,二,一!新年快乐!”
“砰,!”
第一朵巨大的烟花在漆黑的夜空中炸开,绚烂夺目。紧接着,更多的烟花争先恐后地升空,噼里啪啦地绽放成各种形状和颜色。欢呼声,惊叹声,彼此祝福的声音响成一片,整个广场沸腾了。
就在这最喧闹,最绚烂的时刻,在所有人都仰头望着天空的时刻,江璟辰忽然微微侧过头,俯身,凑近了林晚。
周围太吵了,鞭炮声,欢呼声,音乐声震耳欲聋。
林晚只感觉到他温热的气息拂过自己的耳廓。他好像说了句什么,但声音完全被淹没在了巨大的声浪里。
林晚猛地转过头,看向他。烟花的光芒在他脸上明明灭灭,他的眼睛亮得惊人,里面映着璀璨的烟火,也映着她惊愕的表情。
他的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复杂的笑意,像是鼓励,又像是紧张。
那一刻,世界所有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了。林晚只听到了自己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咚咚,咚咚,像擂鼓一样,猛烈地撞击着她的胸腔,几乎要挣脱束缚跳出来。血液轰的一下冲上头顶,脸颊烫得惊人。
他到底说了什么?
是“新年快乐”吗?还是,别的什么?
她不敢问,他也只是看着她,没有再重复。
两人就在这震耳欲聋的寂静中对视着,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味道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绷紧的暧昧。
几秒钟后,江璟辰直起身,重新望向天空,仿佛刚才那个靠近耳语的瞬间从未发生。
但林晚却无法平静了。她的整个右耳都还在发烫,那瞬间靠近的温热触感和他眼中复杂的光芒,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脑海里。
烟花表演持续了十几分钟,终于落下帷幕。人群开始渐渐散去。冷风一吹,林晚才稍微清醒了一些。
“不早了,回去吧。”江璟辰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温和,仿佛刚才那个在烟花下展现出不同一面的人只是她的错觉。
“嗯,新年快乐。”林晚低着头,小声说。
“新年快乐。”江璟辰看着她,眼神温柔,“新的一年,一起加油。”
“好。”
两人并肩朝家的方向走去,一路无话。但那种无声的张力,却比任何言语都更加强烈。走到分岔路口,互道再见。
林晚回到冰冷的杂物间,靠在门上,依旧能听到自己如雷的心跳。
窗外,零星的鞭炮声还在响起。她伸出手,轻轻碰了碰自己依旧发烫的耳廓。
新的一年,开始了。而林晚的心里,住进了一个巨大的,关于他耳语内容的秘密,和一个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这个跨年夜,因为那个被烟花声淹没的,未知的耳语,成为了林晚青春里最暧昧,最勾人心魄的。
新年过后,时间仿佛被按下了加速键。倒计时牌上的数字一天天变小,黑板一侧写满了各科老师的最后叮嘱和押题要点。
空气里弥漫着粉笔灰,咖啡和浓重的焦虑气息。每个人都像一张拉满的弓,弦绷得紧紧的,等待着那决定命运的一刻。
林晚几乎把所有时间都埋在了书山题海里。杂物间的小灯常常亮到深夜,陪伴她的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窗外无边的夜色。
那个烟花之夜江璟辰未尽的耳语,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涟漪过后,被更深沉的学业压力暂时覆盖,但并未消失,
只是沉入了心底最柔软的角落,在某些疲惫的间隙,会悄然浮现,带来一丝微甜的悸动。
她和江璟辰依旧在图书馆见面,但话题几乎全部围绕着复习,考点,解题技巧。
偶尔眼神交汇,能看到彼此眼中的疲惫,以及一种无需言说的,并肩作战的默契。
那个“一起去看海”的约定,成了支撑他们度过这段枯燥煎熬岁月最明亮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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