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在校门口停下，三两个民警走下来，熟悉地跟老师领导打招呼。
沈袁架着一本历史教材在窗口巡视着情况，末了转过身来，冲班里喊道：“警车来了！”
“我去！刺激啊！”
“警察都派上了，这事儿不简单啊。”
窗口瞬间堵得水泄不通。
闷头睡觉的池欧被吵醒了，他蹙着眉头抬起脑袋，满脸不悦地从书包摸出耳机戴上，这又趴了下去继续睡。
尤辰舟抬眸看了他一眼，目送他重新趴回桌上，之后低下头写作业。
英语课上到一半的时候，两个警察一前一后地停在五班门口，男人粗哑磁性的声音响起，“打扰一下，刘老师。”
刘敏停下来，转头看他们：“有什么事情吗？”
“量身高。”其中一人说。
刘敏把讲台让给警察，退到一旁去。
“很抱歉耽误大家上课啊，主要考虑到上课时间班级人员齐全，”高瘦的警察说着拿出证件照，“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乐峙，音乐的乐，对峙的峙。今天能和大家见面也是缘分，希望大家都能配合我们的工作。”
“班长，清一下人。”乐峙说，“看看缺不缺人。”
李曳起身数了一遍，回道：“都到齐了。”
“好，现在从靠门这边第一个人开始，量一下身高。”乐峙挑了陈敛和池欧去帮忙组织，又让身后的同事在一旁做记录，自己走到尤辰舟身旁，热情地招呼着，“你在这儿读书啊？还是个学霸呢。”
尤辰舟挑眼看他，温温笑着，“还行。”
“这情况你怎么看啊？”乐峙靠坐在他桌上，“涉猎范围挺大啊，这孩子心理素质不错。”
“老师让我们安心准备期末考。”尤辰舟道，“我没了解，而且做了不给钱。”
乐峙：“……钻钱眼子里去了吧？”
乐峙从兜里摸出手机，翻出一张监控录像图给他看，“这是监控查到的，这小子聪明，穿了很多衣服，看不出身形。”
尤辰舟低头看了看手机里戴着黑色头套，手里拎着一个书包，着装臃肿的人，默不作声地记下关键信息。
“所以暂时只能从身高入手，”乐峙说，“拜托你们周老师算了一下，根据墙的高度算出来，他的身高在一七七到一七九之间，担心有什么误差，我们暂时认的一七零到一七九，之后再筛。”
“如果是校外的呢？”尤辰舟道，“你们把学校翻一遍也找不到。”
“不会是校外的，这家伙很熟悉学校，基本都能避开监控走，这一个录像都找了很久，而且学校财务室这么隐秘的地方，我估计大多数学生都不知道，校外的更不太可能。”乐峙道。
“那如果是往届的？”尤辰舟问。
“往届的，”乐峙摸了摸下巴，“不排除这个可能，但目前要把学校塞一遍，毕竟如果真的是往届的，我们基本断了线索，只能等他下一次来。”
“所以你们现在做的这些其实可能根本没什么意义对吧？”尤辰舟道。
乐峙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有没有意义得看结果了。”
“你有什么想法吗？”乐峙问。
尤辰舟闷头在草稿本上画出一个三棱锥，平静地说：“你们不是想抓小偷，你们是来走龙套的。如果真想抓人，已经打草惊蛇了，我知道学校让你们来之前可能就根本没指望过你们抓到人，只是安抚一下学生心态以及威慑犯罪者，如果只是因为这个，你没必要问我。”
“这你也知道。”乐峙更尴尬了些，“不过我们这不是真抓不到人吗？要真有一点儿线索又怎么可能不行动？总不可能无迹可寻还一往直前，做些无用功。我听你这意思，是有点儿什么想法吧？”
尤辰舟抬眼看着门口忙碌的池欧，回答起来，“这个人犯罪动机很怪异，如果只是想要钱，那么他拿的钱足够买很多零食面包牛奶，完全没必要在拿完上千上万的东西以后还去拿那几块钱的食物，这会降低他的行动能力，所以对方可能并不只是想要钱，加之他会在讲桌上摆一些**用品制造恐慌，可以看出他根本不怕被发现，并且有着明显的挑衅意思，如果他真的只是想要钱，那么他应该小心翼翼，恰恰相反，他做得十分明目张胆，而什么人在明知犯罪的情况下会不怕？”
“第一种，患有精神障碍的人，第二种，在极度需要某样东西的情况下，比如缺钱，第三种，长时间被精神霸凌而报复社会的人。”尤辰舟抬眼看向乐峙，“你怎么看？”
“看这情况，是第三种吧？”乐峙道。
“我猜，”尤辰舟慢腾腾地说，“三种都有。”
“怎么推断的？”乐峙神色警惕。
“猜的。”尤辰舟淡淡道，“你挡到我了。”
乐峙：“……”
“不是没上课？挡到你看谁了？”乐峙挑挑眉，“看你昨晚发的朋友圈，怎么回事？谈恋爱了，谁啊？”
“被你抓去当劳工的那个。”尤辰舟望着满脸不悦地举着尺绳的池欧。
乐峙看了看，转头笑说：“开什么玩笑，做劳工的是男孩儿。”
尤辰舟没说话。
乐峙笑了没几秒，顿了下来，愣愣说：“你对象男的？”
“嗯。”尤辰舟点头。
乐峙：“……”
他平复了一阵，扭头盯着陈敛和池欧，问道：“哪一个啊？”
“最可爱的那个。”尤辰舟笑了笑。
乐峙：“……那个卷毛？”
卷毛陈敛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低声骂了两句。
“不是。”尤辰舟道，“是另一个。”
乐峙的目光落在池欧身上，少年满目艴色，动作卞急，没什么耐心，似乎下一刻就会往人群里丢颗炸弹，他顿了一阵，回头说：“是……挺可爱啊。”
“继续说说刚刚那事儿，”乐峙最终还是把话题牵回正题上，“别说猜的，我不信，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的确是猜的。”尤辰舟道，“而且就算我告诉你了怎么做，这个做法也太荒唐了，你们根本不会采纳。”
“只要能抓到人，你说。”乐峙焦灼道。
尤辰舟悠悠转着笔，“让学校发布声明，在大会上公开说明，即日起，改为线上线下联合课，所有人把手机放在抽屉，放学也不能带走，能做吗？”
不说荒唐，乐峙更多的是认为这个做法和调查小偷的关联根本不大，疑惑道：“为什么？”
尤辰舟目光落在池欧身上，心中的不安呼之欲出，隐约察觉到对方犯罪动机的他没法放下心，尤其是池欧很有可能在对方的计划之中，于是他跟乐峙说：“如果你们能做到这一点，我无条件加入你们查案。”
“我要知道你完整的计划。”乐峙道。
“你当然应该知道，但不是现在。”尤辰舟道，“因为我不能确定我的猜想是否正确。”
“老子一七九！”不远处传来池欧的喊叫。
“池儿，真就一七八，头发也够不着七九啊。”
“我说一七九就一七九！这量尺有问题。”
尤辰舟笑了笑，对乐峙说：“信我吗？不信的话你们可以继续做这些没什么用的功夫。”
乐峙盯着窗外的榕树想了一阵，“好，可以。”
当日下午第二节课，仁华举办了一次“创新课程引领”大会。明确说明从今往后所有人都不用把手机交给老师，而是把手机放在抽屉，进行线上线下联合课程，并且做了潦草的课程计划。
操场上一阵狂呼。
“太他妈牛了，这也行？”
“这课怎么上啊？”
“线上和线下？还能结合？不会降低学习效率吗？”
“妈的，以后上课打游戏都能说是在学习，真爽。”
池欧皱起了眉，转头问尤辰舟：“什么意思？”
“什么？”尤辰舟问。
“你今天跟那男的聊半天，不是在聊这个？所以你这么做是什么意思？”池欧道。
“晚上回家再告诉你。”尤辰舟笑了笑。
“我跟你说过别他妈逞能，如果最后出了什么问题，你负不起责。”池欧道，“如果影响到这些人的学习考试，你自己负责，如果最后你被那个逼盯上了，别逼我先他一步弄死你。”
尤辰舟心口暖暖的，轻轻说：“别担心，我不会有事。”
“谁他妈担心你。”池欧傲然回头。
-
夜十点，出租屋。
“你的意思是，他的目的是扰乱大家的心态？”池欧皱起眉，“太离谱了。”
“陈敛抽屉里有手机，放在很明显的位置，他动都没动，却偏偏拿走了我的烟你的牛奶何纪的笔，这些东西的价值难道高于手机吗？”尤辰舟道。
“万一他只是没发现陈敛的手机呢？”池欧问。
“不会，”尤辰舟道，“我担心烟被老师发现，所以藏得很隐蔽，他连这都能找到，不可能找不到陈敛的手机 ，而且陈敛的位置是完全没有被翻过的痕迹，而我们班前十名，即便没有丢东西也被翻过一遍。”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是来搞心态然后自己考第一的？”池欧一脸无奈，“不至于吧，他要真想要第一也不至于做这么傻缺吧？”
“他想要的不是第一。”尤辰舟道，“是报复。”
“报复谁？我又没惹过他。”池欧说。
“我在美国看过一篇报道，报道中一个高中生因为长时间被父母用来和邻居比较，指责他没有一个地方比得上邻居，这个高中生其实很努力，甚至比邻居都要努力，但他依然无法超越邻居，无论是在成绩和社交上，于是他也开始拿自己和他比较，自卑和压抑之下，他患上严重的心理疾病，最后他杀了邻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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