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苇湘被叫到办公室去已经十分钟了。
教室里的气氛也没有很好，这次月考大都考得不错，唯有英语考得出奇地差。
刘敏逐个叫了些学生去办公室，凌苇湘是第五个，在她前面回来的就是池欧。
池欧不是那种会被一次考试影响情绪和计划的人，也不会因为老师的责怪而低落，所以刘敏的批评对他丝毫没有造成影响，他只会自己去总结复盘，为下一次考试做准备。
不过除了他以外的每一个几乎都是带着情绪回来的，凌苇湘是个敏感的人，兴许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尤辰舟，”池欧小声问，“你英语多少来着？”
“一百五。”尤辰舟淡道，“怎么了？”
“啧，怎么做到的啊。”池欧砸吧着嘴，“你脑袋里有百度百科？”
尤辰舟轻轻笑了笑：“因为我在美国读了几年书，所以语感稍强一点儿。”
“也是，”池欧啧啧叹道，“算了，不问你了，打击人。”
尤辰舟揉了揉他的脑袋，“你也很棒的。”
“我知道我棒。”池欧反手揉了回去，把他头发揉得乱糟糟的。
办公室里，乔枫闲散地靠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本历史书，不时抬眼看一眼正在被训的凌苇湘。
女孩儿模样乖巧，一言不发的，欲哭不哭的。
乔枫心里叹了口气，没再去看。
凌苇湘走以后，刘敏沉默地坐了一会儿，扭头跟乔枫说：“我训训你的孩子，没得罪你吧？”
乔枫讪讪笑道：“应该的应该的。”
“乔老师，”刘敏调好姿势，找出一本英语教案来，一边说着，“你们班问题最大的就是英语，是不是我的讲课模式有问题，我看这群人其它科都没这么惨淡。”
“没有，刘老师，跟你肯定没关系，你只管上课就是了。”乔枫道，“小孩儿都有点玩儿性，我会好好管教他们的。”
凌苇湘回到教室的时候没有什么反常的，和往常一样翻出作业来做，看上去什么也没发生。
她强忍着写了一页作业，直到历史课也一如往常，只是没和这群人去闹了。
“这节课写作业啊。”池欧从门口走进来，“晚上历史课讲。”
他说完回到位置，一如往常地写起作业。
班里的氛围也如此。
凌苇湘偷偷把上节课写完的英语阅读训练掏出来对答案，在看到无数道错以后她终于忍不住，低头半掩着脸哭了起来。
“凌苇湘？”时宁愣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哄人，于是直言问，“你哭了？”
凌苇湘没有侧头，低头继续掉眼泪。
“怎么回事？湘姐哭了？”陈敛低声喊道。
“凌苇湘怎么了？”李曳侧过头来。
池欧写作业的思路被打断，转头去看那阵动静，“上课呢，吵什么？”
“池儿。”陈敛指了指凌苇湘，作为解释。
尤辰舟抬起眼将目光混了进去。
池欧神色微沉，起身走了过去，“安静上自习，自己写自己的，别看了！”
喊完他又低头小声跟凌苇湘说：“你出来一下。”
凌苇湘跟着池欧走出教室。
屋外的风有点凉，将人吹醒了些。
“怎么啦？刘总说你了？”池欧歪着脑袋看了看她，递给她一张纸。
凌苇湘抽泣着摇了摇头。
“那就是陈敛欺负你了？”池欧轻声问。
凌苇湘哭声大了些，但仍是摇头。
哽咽着，带着哭腔，她不清不楚地叙述起来，“我刚刚做了几篇英语阅读，错了好多。”
一说完又是狠狠哭了起来。
“啊，这样啊，没事没事儿，别哭了，那篇阅读肯定很难。”池欧心里明白她是因为什么，也没想躲躲闪闪，直言说道，“我知道你是因为考差了，刘总说你了，你本来还能忍住，回来一看到英语错这么多就忍不了了是吧？没事儿没事儿，别哭了啊，大家都一样。”
“我也考得不好，而且对错都很正常，现在才高二，你可不能垮啊。”池欧道，“你也别把自己逼得太死，实在学不下去就玩儿一会儿，调整一下心态，我也经常做半天作业结果错一大堆，乐观一点，错误也是一件好事儿，至少你这次错了，你把它记住，高考就不会错了。现在的错都是为高考的对做铺垫的，所以别难过了。”
“我知道。”凌苇湘闷闷哭着，好受了些，“我就是想不开，哭一会儿就好了。”
“行，你哭吧。”池欧扯出一张纸给她擦眼泪，动作轻轻的，“哭完得开心点儿哈。”
“嗯。”凌苇湘从他手里拿过纸巾，哽咽着说，“我自己来，不然尤辰舟得吃醋。”
池欧：“……行。”
“你怎么知道我和尤辰舟的事儿？”池欧无奈道。
“猜的。”凌苇湘声音里带着哭腔，“女人的第六感都很准。”
池欧：“……”
“池儿，我以后肯定不哭了。”凌苇湘泣道，“矫情死了。”
“哪里矫情了，”池欧轻手把她被眼泪糊在脸上的头发挑起来，慢声说着，“我们湘姐最酷了好不好？”
凌苇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胡说。”
“咳咳。”一旁站了好一阵的乔枫忍不住发出声音。
“我靠。”池欧愣了一下，下意识想要解释，“我俩什么也没有。”
“谁说你俩有什么了？”乔枫走了过来，语气无奈。
“乔老师，我刚刚哭了，池儿安慰我来着。”凌苇湘解释，“是真的没什么。”
“看见了。”乔枫迎上来，扔给池欧一颗糖，“有心了啊，科代表。”
池欧伸手接住糖，扯了扯笑。
“还有你，吃颗糖，”乔枫递给凌苇湘一颗，慢腾腾地补上后缀，“小哭包。”
凌苇湘接过糖，撇嘴反驳着，“我才不是小哭包。”
“是是是，你不是小哭包，我是。”乔枫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进去吧你俩，我有事儿要说。”
“好。”
凌苇湘刚一坐下，成片的慰问声袭来。
凌苇湘一一解释着说没事了。
乔枫敲了敲桌子说安静。
班里的嘈杂这才得到片刻的消弭。
“刚刚挺多人被拖去办公室训了一顿哈？”乔枫慢悠悠地说着，“我也看到了的。都别太在意，该学的努力学，对得起自己就行。但是大家也不要去抱怨刘老师什么，刘老师是个很负责任的老师，她也不想管你们，人家这两天母亲身体也不好，老家学校两边跑的。她就是担心你们的成绩。”
“知道！”班里喊了一声。
乔枫轻轻笑了笑，继续说：“然后就是，我看班上这两天学习氛围都挺压抑啊，所以呢，我有一个想法。”
男人嘴角挂着笑，慵懒地靠在讲台旁，慢声说着，“你们随便出几个人，跟我打场球赛。”
“打赢我，晚上历史课，看电影。”
“我靠！”
“我靠乔哥！”
“真的吗乔哥！保真吗？！”
池欧顿时乐了，抬手喊着，“我去！”
“我也去！”陈敛站了起来。
“还有我还有我！”李曳也跟着站了。
“那肯定少不了我！”韩柯把笔一砸，站了起来。
尤辰舟盯着池欧兴奋的后脑勺，觉得心情好了很多。
乔枫眼尾弯弯的，挑衅着说：“行啊，看我怎么打得你们几个屁滚尿流。”
“我靠，不可能，”陈敛扬声喊着，“乔哥，我们四个可是学校里无人能敌的！”
“哦，很巧啊，我读书那会儿也是。”他说这话时仿佛回到了青葱的少年时光，“我读书那会儿可是校篮的。”
“喔——”班里一阵起哄。
乔枫笑着，继续说：“我跟你们蒋总都是因为篮球认识的。”
“喔——”起哄声逐渐成了调戏。
班里笑倒一片。
凌苇湘哭红的眼睛这会儿深深弯着，笑得喘不过气。
池欧不自觉看向尤辰舟，在对方的笑里尝到一点甜味。
“等着啊，”池欧跟他说，“让你晚上能看电影。”
“嗯。”尤辰舟心口都醉了，“我相信你。”
“什么时候喊蒋总来打一把啊！”
“乔哥，说详细点儿，怎么因为篮球认识的？！”
“跟蒋总打篮球得预约啊，怎么认识的就不能说了，”乔枫一勾手，“打球的几个，跟我走。”
池欧跟着一群人笑嘻嘻地凑了上去。
“其他人安静上自习啊。”乔枫叮嘱道。
“好！”
“咱班的幸福就压在你们几个身上了！兄弟们！加油！”
“此去只赢不败！”
“……”
“湘姐！”陈敛隔着人群喊了一声，“等我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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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枫喊来了老周和他打配合，以二对四的比赛正式开始。
“池儿，这边这边！”
“韩柯！传球！”
“进进进！”
“我靠！牛逼哈哈哈哈！”
他们起初脱了外套，在激烈的纠缠与奔跑中又抽空扯掉了卫衣，一群人像是提前走入夏季，连仅剩的一件T恤都把袖子撸得老高，绕是这样，还争得满头大汗。
电不电影已经不重要了，主要是球打爽了。
平时只有吃完饭和下课那几十分钟断断续续地来摸两把，这会儿一次性能打一节课。
简直不要太满足。
“乔枫，传球！”周河远远喊了一声，接过乔枫的球，矫健地过人，最后抛了个远投。
进球的一瞬间四个人皆是可惜，乔枫笑着大喊，“周老师厉害！”
“厉害厉害。”四个男生心不甘情不愿地赞美着。
比赛逐渐进行到最关键的一步。
池欧队和乔枫队在半个多小时的比赛中获得了二平的成绩，胜负在此一球了。
“池儿，得好好打了，今晚的电影可不能泡汤啊。”陈敛拽起T恤下摆擦了把汗。
“不会。”池欧说这话时脑袋里拂过尤辰舟那句——我相信你。
争夺、阻拦、力挽狂澜、人贴人的走位、屡次无分的投球、兴奋又紧张的奔跑，一切都像是篮球馆的点缀，让这本来恒温的室内变得滚烫。
“李曳！”池欧大喊，“传球！”
“好嘞！”李曳跳起来，避开所有人把球重重抛了出去。
池欧接到球的一瞬间脑袋麻了一下，顿时觉得血液冲出了大脑，浑身沸腾，他用最强势的过人方式越出人群，在距球框十来米的位置猛地前冲，忽的，他由地面跃起。
“我靠，他要扣篮！？”
“牛逼！”
乔枫学着他们的样子吹了一声口哨，眼尾挂着深深的笑意。
“能进吗？”
高强度的刺激下池欧甚至没有看清球框，把球扣进去的一刻他满脑子都是尤辰舟。
其实到这一刻，这颗球是否能进已经不重要了，甚至这场球赛的输赢也已经不足挂齿。无论是参与球赛的人还是等待着结果的五班其它学生，比赛的结果都已经不重要了。
压抑的心情早在乔枫蹩脚的安慰中变得精彩，少年的好胜心也在这个大快人心的过程中磨灭。
输赢绝非唯一。
因为他们已经在这最热烈的十七岁，拥抱了最滚烫的太阳。
“球进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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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第 7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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