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风裹着栀子花香，吹得师范大学的梧桐叶簌簌响。裴准蹲在宿舍地板上，面前摊开的纸箱里堆着四年的东西：磨损边角的《地质学基础》、画满标注的实习手册、还有一盒子用棉纸裹着的岩石标本——最底下那块玄武岩，边角被磨得光滑，是高三时和严徊在地质公园捡的，现在还能摸到表面细小的气孔。
“这块还要吗？”室友张明拎着个旧文件夹走过来，里面夹着裴准大三时的实验报告，“上次你说要留着当纪念，我给你收在柜子顶了。”
裴准抬头，指尖还捏着那块玄武岩，闻言笑了笑：“要，怎么不要。”他接过文件夹，翻开第一页，正好看到严徊帮他改的实验数据——当时他算错了岩石密度，严徊用红笔在旁边写了“公式没错，单位换算错了，再算一遍”，字迹工整，和现在他手机里严徊发的实验笔记字迹一模一样。
宿舍门被轻轻推开，严徊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两个帆布包，额角沾了点汗。他穿了件简单的白T恤，牛仔裤膝盖处有个小破洞，还是上次陪裴准去野外实习时勾的——裴准当时还笑他“物理系学霸也穿破洞裤”，严徊只说“方便爬山”。
“收拾得怎么样了？”严徊走进来，把帆布包放在桌上，“我实验室的东西差不多清完了，就剩几本实验手册，你说有用的话，我给你带过来了。”
裴准直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快了，就剩标本没装完。你帮我看看这个，”他拿起块浅白色的石英晶体，“上次去海边实习捡的，你说能用来测光学性质，现在还有用吗？”
严徊接过石英，对着窗外的阳光看了看——晶体通透，没有杂质，边缘折射出淡淡的光。他指尖在晶体表面划了一下，动作熟稔得像摸自己的实验器材：“有用，我实验室新到的偏光显微镜还没试过，正好用它做样本。不过得包好，别磕了边角。”
他说着，从帆布包里掏出几张软绒布，是实验室用来裹光学镜片的，现在正好给裴准包标本。裴准看着他小心地把石英晶体裹好，放进纸箱的角落，突然想起大四上学期，他写毕业论文时，严徊也是这样，帮他整理野外采集的数据，连小数点后两位都没算错。
“对了，答辩PPT你再看看？”裴准想起明天的毕业答辩，从电脑里调出文件，“上次你说我把向斜构造的剖面图放反了，我改了，你再检查下。”
严徊凑到电脑前，没坐椅子，就靠在裴准旁边的桌沿上。屏幕光映在他脸上，他指着PPT里的岩层标注：“这里‘两翼老’的箭头标反了，应该指向外侧，还有这个图例，颜色再深点，评委看得清楚。”他说话时，气息轻轻扫过裴准的耳廓，裴准却没像以前那样耳尖发红，只是随手拿起笔，在草稿纸上记下来——四年相处，早把这种亲近揉成了自然，像每天要吃饭喝水一样平常。
收拾到傍晚，两个纸箱终于装满了。张明和其他室友要去参加散伙饭，临走前拍了拍裴准的肩：“明天答辩加油！以后常聚啊，你跟严徊要是租房子，记得叫我们去暖房。”
裴准笑着应了，送他们到宿舍楼下。回来时，严徊正坐在他的书桌前，翻着那本旧的《地貌学导论》——书里夹着张便签，是大一那年严徊帮他画的河流阶地示意图，现在纸边都黄了。
“明天答辩完，去看看房子？”严徊突然抬头，语气很随意，“我上周在理工大学附近看了个两居室，有阳台，能放你的标本，也能摆我的实验台，租金也合适。”
裴准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行啊，我还怕你要跟你实验室的人合租呢。”他走到严徊旁边，看着书里的便签，“那阳台能晒标本吗？我有些野外采的样本，得晾干了才能装盒。”
“能，阳台朝东，上午有太阳，下午阴凉，正好晒标本。”严徊合上书，把书放进纸箱，“我跟房东约了后天看房，到时候一起去。”
那天晚上，两人在宿舍楼下的小吃摊吃了碗炒粉。昏黄的路灯下，炒粉的热气裹着酱油香，裴准加了两勺辣椒，吃得满头汗，严徊则只放了点醋，慢慢吃着。偶尔有毕业的学生抱着鲜花走过，说说笑笑，两人却没怎么说话，只是偶尔碰一下筷子，递瓶矿泉水，像过去四年里无数个一起吃饭的夜晚一样。
“对了，”裴准咽下最后一口炒粉，擦了擦嘴，“我妈昨天打电话，说要给我们寄点家乡的茶叶，到时候放阳台的柜子里。”
“好，”严徊点头，“我爸也说要寄点核桃，说你上次说好吃，正好你写报告的时候能当零食。”
晚风里，栀子花香更浓了。裴准看着严徊低头擦筷子的样子，突然觉得，毕业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不用跟熟悉的人分开，还能一起租房子，一起摆弄各自喜欢的东西，这样就很好。
一周后，裴准和严徊搬进了那套两居室。房子在三楼，阳台确实像严徊说的那样，朝东，上午的阳光能铺满整个阳台。裴准把他的标本盒摆在阳台的矮柜上，按“岩浆岩、沉积岩、变质岩”分好类，还在每个盒子上贴了标签，写着采集地点和时间；严徊则在阳台的另一角摆了张折叠实验台，放了台小型偏光显微镜和几个装试剂的瓶子，旁边还放了个小书架，摆着他的《大学物理实验指导》和裴准借他的《矿物学》。
“这柜子还能放你的实验手册。”裴准指着阳台柜的上层，“我测标本的时候，你也能在这儿看数据，省得跑房间。”
严徊点点头，把手里的实验笔记放进去——笔记里夹着裴准上次帮他画的矿物成分分布图，现在成了他整理数据的参考。两人忙到中午，终于把东西收拾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突然觉得有点饿。
“楼下有个面馆，去吃碗面？”严徊起身，拿起外套。裴准跟着站起来，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楼道里传来“喵”的一声——很小，像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猫。
两人顺着声音找过去，在三楼和二楼的转角处，看到一只黑色的小猫缩在纸箱里。小猫很小，也就手掌大，毛是纯黑的，只有爪子尖有点白，眼睛是浅绿色的，怯生生地看着他们。
“好像是流浪猫。”裴准蹲下来，轻轻碰了碰小猫的头，小猫没躲，反而蹭了蹭他的指尖。严徊也蹲下来，看了看小猫的爪子：“没受伤，应该是被人遗弃的。”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说话，但心里都有了主意。裴准把小猫抱起来，小猫很乖，窝在他怀里，小声地“喵”着。
“先带回去吧，”严徊说，“买点牛奶和猫粮，明天再去宠物医院看看。”
回到家，裴准找了个纸箱子，铺了块旧毛巾，把小猫放进去。严徊则下楼买了羊奶和幼猫猫粮，还顺便买了个小小的猫碗。小猫喝奶的时候，尾巴轻轻晃着，裴准蹲在旁边看，突然笑了：“你看它喝奶的样子，像不像刚出锅的馒头，圆滚滚的。”
严徊正在拆猫粮的包装，闻言看了一眼——黑猫缩在碗边，脑袋一点一点的，确实有点像刚出锅的馒头，只不过是黑馒头。“叫馒头？”他挑眉，“一只黑猫叫馒头，会不会有点奇怪？”
“奇怪才好记啊！”裴准反驳，“你看它毛这么黑，像不像烤焦的馒头？多可爱。”他说着，抱起小猫，“馒头，以后就叫你馒头啦！”
小猫像是听懂了，“喵”了一声，蹭了蹭他的下巴。严徊看着一人一猫，没再反驳，只是把猫粮倒进猫碗里：“行，就叫馒头。不过你得负责喂它，我有时候要加班，没时间。”
“没问题！”裴准拍着胸脯，“我每天早上喂它，晚上回来陪它玩，你负责给它铲屎就行。”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一边适应新的生活，一边照顾馒头。裴准找了份地质勘探的工作，每天要去野外采集样本，早上出门前，会把猫粮倒进猫碗里，跟馒头说“晚上见”；严徊则在一家科研机构做物理实验，有时候要加班，回来的时候，总能看到馒头蹲在门口等他，一开门就蹭他的裤腿。
周末的时候，两人会一起带馒头去宠物医院打疫苗。医生说馒头很健康，就是有点瘦，让多喂点营养膏。裴准记在心里，回去就买了营养膏，每天喂馒头一点，严徊则在网上买了个猫爬架，组装的时候，裴准在旁边帮忙递螺丝，两人偶尔会因为螺丝拧不紧拌嘴，但很快就和好——就像以前一起整理标本、一起改实验报告一样。
“你看馒头多喜欢这个猫爬架。”裴准坐在沙发上，看着馒头在猫爬架上跳来跳去，“以后它就有地方玩了，不用总蹲在阳台看我的标本了。”
严徊坐在他旁边，手里拿着本实验数据册，偶尔抬头看一眼馒头：“你阳台的标本盒得盖好，别让馒头把标本扒出来玩。”
“知道啦！”裴准说着，从茶几上拿起一块刚采集的页岩标本，“你看这个，今天在山区采的，里面有贝壳化石，明天我带回去给实验室的同事看看。”
严徊接过页岩，对着灯光看了看：“化石保存得不错，你可以用我的偏光显微镜看看，能更清楚地看到贝壳的纹路。”
两人就着客厅的灯光，一边看标本，一边聊明天的工作，馒头则在他们脚边睡着了，尾巴轻轻卷着裴准的裤腿。窗外的夜色很浓，路灯的光透过窗帘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淡淡的光斑，整个房间都透着一股安稳的暖意。
焦边小黑猫馒头[捂脸偷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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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番外二:有一只小猫，叫馒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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