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隽安她们到医庐门口的时候,刚好碰上了也才来此处的柳知阙。她今天穿了身清爽利落的浅绿色练功服,扎着飒爽的高马尾,瞧着比昨日要精神多了。
看到三人,柳知阙平静的面容上露出几分惊喜,同柏长愈和宁如北打招呼,不过自然也没忘记隽安,走到她身边揉了揉她脑袋。
柳知阙说起来虽只比隽安大上三岁,但如今她已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年模样了,而隽安还是个半大孩子,除了长高了些,同她记忆里的模样没什么太大出入。
这让柳知阙心情莫名复杂,三位师姐都年长她们许多,因此体会可能并不是那么明显,但这几年她的变化是最大的,因此她一时有些不知以何种身份同隽安相处。
是已经有模有样的小师姐,还是当年那个整日带着隽安满山遍野混耍的好玩伴?哪种形式才是对隽安最好的呢,柳知阙静静思索着,不知不觉间便随着三人一同走进医庐。
“姐姐!”隽安一进门就瞧见了她心心念念的谯羽,下意识松开与柏长愈相牵的手,乳燕投怀般向她奔去。
谯羽正靠坐在床上,颜悰和宁如南在同她说些什么,听见隽安的声音,她本就明亮的眼睛更亮了几分,忙应声道:“哎呀,终于见着我们阿苟啦!”
说着,她将隽安上上下下瞧了一遍,偷偷捂嘴笑道:“果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咱们阿苟穿上仙宗的衣服,真的像个小仙童了呢。”
谯羽将隽安说得都有些害臊了,将目光放在谯羽的腿上,见她膝盖处正敷着药包,忙问道:“姐姐,你的伤好些了吗?”
“好多了,现在动一动都不疼了,你的师君师姐很厉害。”谯羽说着,感激地看了宁如南一眼,笑着捏了捏隽安的脸颊。“阿苟的家人找到了,日后姐姐应该也叫你真正的名字了,隽安。”
隽安浑身一震,下意识攥紧了谯羽的手,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这转变有些快了,陪伴她唯一有记忆这几年的名字一朝被另一个陌生名字所取代,她还是有点不适应。
“隽安,你还记得这个手镯吗?”谯羽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袋,抖开来里面有个灰褐色如石头般的手镯。
点点头,隽安是记得的,当年她清醒过来时这手镯是戴在她手上,那时候它还能瞧得出一丝玉的模样,只是没过多久便彻底暗淡成了石头,谯羽便把它取下收起来了。想着这可能是重要信物,她们逃难时谯羽都没忘带着它。
“这个手镯是你大师姐送你的护身法宝。”
方才一直默默瞧着她们说话没有打扰的颜悰出声了,接过那手镯将它握在手里,没一会儿它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亮了起来,又恢复成了一个玉手镯。
无论看多少遍隽安依然觉得仙法神奇,目不转睛地瞧着颜悰递给她的完好如羊脂玉般的镯子,怎么看怎么欢喜。
“大师姐,镯子。”隽安没忘记师君说的,镯子是大师姐送给她的,赶紧将它捧到柏长愈面前给她瞧。
柏长愈轻嗯一声,拿过镯子看了看,垂眸问道:“我将这镯子拿回去重铸,让它变成更厉害的法宝再还你可好?”
自然是好的,隽安毫不犹豫地点头。
“怎么样隽安,如今相信了吧?你就是我们如假包换的小师妹!”宁如南笑嘻嘻地过来,趁隽安没注意一把将她横抱了起来,搂着转了两圈,还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直转得隽安晕头转向,心跳加速着回答二师姐的问题:“信,我信了!”
宁如北看得无奈,出声阻止她没分寸的姐姐:“阿姐,隽安都快被你转晕了。”顿了顿,她眸光微动,又道:“难得你在宗门,给她瞧瞧身体吧。”
宁如南略带嗔意地瞧了妹妹一眼,嘴上不饶她:“瞧你这话说的,如今隽安回来了,我怎还会天天往外跑。还说我呢,你不也是一样,你也得给我在家待着!”
行动却乖乖听了妹妹的话,将隽安抱正了,往谯羽隔壁的床榻上带,正是要给她瞧身体。
颇为无奈地摇摇头,宁如北心道自己这辈子怕是都说不过阿姐。
“隽安,你现下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宁如南将隽安放在榻上,坐在她身侧问道。昨天她粗略地把了脉,只察出隽安心脉很是虚弱,别的暂时还未瞧出。
听见她问,隽安下意识紧张地攥了攥袖子,低头犹豫迟疑,似乎在纠结什么。
昨夜她的衣服是颜悰换的,见状她想到什么,轻轻叹了口气,坐到另一边将隽安揽进怀中,对剩下的徒儿们下了逐客令。
“长愈,你带着师妹们先出去。”
柏长愈愣了愣神,但还是依言带着宁如北和柳知阙出去了,医庐内只剩下她们四人,柏隽安稍稍放松了些,悄悄仰头看抱着她的师君。
颜悰的目光里是明显的心疼与一些复杂的她尚看不出来的情绪。
“你羽姐姐说你身上有伤常常难受,让师君和二师姐看看好不好?”
谯羽也正色地瞧着,向隽安投去鼓励的眼神。隽安知道自己早晚也是躲不过这一遭的,抿紧唇轻轻嗯了一声。
宁如南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将火炉拉得更近些,待隽安脱去外裳后,小心翼翼掀开她的中衣,下一瞬便如遭雷击般怔愣当场。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颜悰,见师君微不可觉地对她点了点头,又瞧见隽安忐忑不安的眼神,极力让自己显得镇定。
隽安白皙的身子上有遍布许多深浅不一的印记,宁如南细致瞧了许久才辨认出其中一些伤是由什么造成的,剩下还有一些连她都看不出来。
“这……这些伤,是怎么来的?”
隽安对此自然是茫然无知:“我都忘记了,我醒的时候,伤都已经好了。”
谯羽想起当年的隽安,轻叹口气解释道:“当年我手下把隽安捡回来的时候,我都没想着她能活,简直是遍体鳞伤,全身就没一处好地方。昏迷了半年多她才慢慢醒过来,迷糊的很,把什么都忘了。”
颜悰搂着隽安的手微微发紧,眼里都是悔恨与自责,宁如南更是忍不住落泪,开口的声音都哽咽了,她摸了摸隽安腹部的伤痕,问道:“现在还会疼吗?”
瞧见她们的反应隽安有些无措,但更多的是安心,从前她看着自己的一身伤,总是会想自己是不是犯了什么大错才被抛弃的。因此之前见师君她们对她如此关爱,她便十分忐忑担忧是不是认错了人。
如今见她们对自己这身伤也是初见般一无所知义愤填膺的模样,隽安这几年来的忐忑终于放下了,连带着对自己的伤痛都释怀了些。
是有很多人心疼她的。
“只有心口和手腕有时会疼,别处都不疼了。”隽安赶忙道,试图宽慰二师姐,瞧着她的眼泪,感觉自己的心口都一阵阵发酸。
宁如南很快收拾好情绪,仔细检查了隽安的手腕和心口,这两处的问题确实很是棘手,见她一直眉头紧蹙,颜悰询问道:“如何?”
“隽安的心脉险些断过,又被什么东西将将续上了,应当是大师姐那法宝派上用场。如今她的心脉依旧脆弱,所以才会常常疼痛。”宁如南轻轻握着隽安手腕小心按揉。“手腕的筋是被挑断的,后来自己长上了但长得不好,需得重新接。”
隽安听着,感觉自己的手腕都又疼起来,一时间脸都白了几分。颜悰察觉到,安抚地摸了摸她后背,将她衣襟拉上。
“我会传信给母亲,找到最妥帖的方法,争取让伤害最小化。”宁如南认真道。
她的母亲宁枫才是医术最高超的,自己只不过学了她的三分罢了,只是宁枫脾性有些古怪,且心中以医为先,因此她们姐妹俩几岁时就被扔给了颜悰,美其名曰拜师学艺,实则是找人带娃,宁枫自己则出门云游去了。
颜悰点头:“如此最好。”
看向隽安的时候眼底是掩不住的疼惜。
隽安如今已经十二岁,瞧上去却也没比**岁时大上多少,可想而知是伤及了根本。不过如今云霄宗能给她的东西很多,只要对她有好处,天材地宝都尽管用上。
宁如南给隽安将衣裳好生穿整齐,捏了捏她没什么肉的小脸。
“隽安饿不饿?师姐带你去用饭可好?”
她不说还好,一听见饭这个字,隽安立马感觉腹中空空,方才吃的两块糕点似乎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肚腹咕噜起来。
隽安捂着肚子,略微羞涩得红了脸,对宁如南点头。
两人便与师君和谯羽作别,出门一瞧,柏长愈三人仍在门口侯着,还没开口询问情况,就见宁如南轻微地摇了摇头,见状,她们便将问题憋了回去。
“我和隽安要去吃饭,你们去不去?”
那自然是要去的,不光要去,宁如北神色微动,开口道:“去我和姐姐院中吧,我来下厨。”
既如此,柏长愈和柳知阙又岂有不去的道理,时隔三年多,她们师姐妹五人再次聚在一起,是个非常值得纪念的日子。
宁如北和宁如南虽然有时会吵架斗嘴,但大多数时候还是离不开彼此的,尤其是如南,虽说在名义上她是姐姐,但更多时候她都分外依赖如北。
因此她们两人自是住在一处,而柏长愈和柳知阙都是独自的院落,不过都在后山,且离隽安的院落离得不远,其中以柏长愈的最近,不过百步。
“如北,今天可是个大日子,你可得把拿手好菜都端出来啊。”宁如南牵着隽安的手,转头同妹妹打趣,有意活跃气氛。
宁如北自然明白姐姐的意思,轻声应下,然后看向隽安:“隽安有什么想吃的吗?师姐的拿手好菜可多了。”
隽安是不好意思点菜的,但看着如北期待的目光,还是斟酌片刻,报出道吃食来:“我想喝粥。”
如今寒冬腊月,虽然穿上这身衣服后似乎一点都不冷了,但隽安还是能感觉一阵阵寒意自手心脚心传来。
喝一点粥,全身都暖洋洋的,是最舒服不过的。
宁如北和宁如南对视一眼,俱都笑起来,宁如南伸出手捏捏隽安的小脸,似乎很是欣慰。
“好啊,你从前就最喜欢三师姐熬的鸡肉粥了,咱们今天就喝那个。”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