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吃得我味同嚼蜡。
阿姨的手艺明明很好,糖醋排骨酸甜适中,清蒸鱼鲜嫩可口,但我每一口都咽得艰难。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张力,比林芝刚才那阵不规律的宫缩还让人心慌。
王遇安表现得异常活跃,仿佛他是今天绝对的主角和功臣。他不断给林芝夹菜,说着俏皮话逗她开心,又频频向我递来
“放心有我在”的眼神,同时还不忘以主人翁的姿态给陈让倒饮料。
林芝的眼睛在我们三个之间滴溜溜地转,悲伤和身体的不适暂时被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压了下去。
她虚弱地靠在垫子上,冷不丁冒出一句:“陈让,好久不见啊。没想到再见是这种场面。橙子你看,关键时刻还是得靠老同学吧?”
我差点被一口汤呛死,在桌子底下狠狠掐了她大腿一下。
她“嘶”了一声,却笑得更意味深长了。
王遇安立刻接话,手臂状似无意地搭在我椅背上:“还是因为我不在。”他说得自然又亲昵,像是在宣告某种所有权。
我感到陈让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我,和他面前那盘几乎没动过的菜一样,带着凉意。
“吃你的鸭脖。”我把那袋特辣鸭脖推到他面前,试图堵住他的嘴。
“对对对快尝尝,这鸭脖可是你特意带来的。”林芝妈妈也热情地招呼,试图缓和这奇怪的气氛。
王遇安从善如流地啃起鸭脖,辣得嘶嘶吸气,却还是不忘朝我挤眉弄眼。
陈让安静地吃着饭,动作斯文,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屏障,将所有的热闹和试探都隔绝在外。他偶尔回应一下林芝妈妈的话,礼貌周到,但也仅止于此。
我坐在中间,感觉自己像一块被放在火上慢烤的饼,两面受热,快要焦了。
终于熬到吃完饭,我几乎是跳起来帮忙收拾碗筷,逃也似的钻进厨房。水龙头哗哗地流,我机械地刷着碗,脑子里一片混乱。
“需要帮忙吗?”王遇安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我吓了一跳,手里的盘子差点滑出去:“不用不用,你快去陪着林芝吧。”
“她好多了,跟她妈看电视剧呢。”王遇安靠在水池边,看着我,“陈让走了,说学校还有点事。”
“哦。”
“丁小胖,”王遇安的声音低了下来,收起了之前的嬉皮笑脸,“你没什么想跟我说的?”
我关掉水龙头,厨房里瞬间安静下来:“说什么?”
“说说他,说说你,说说你们今天都发生了什么?”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紧张,“我一落地,感觉好像错过了整整一部连续剧。”
我看着他那张写满关切和不安的脸,心里一阵愧疚。
“就是……就像电话里说的,林芝出事,我没办法,只好找他帮忙。他刚好在,有车,就一起去了高铁站和医院。”我尽量简化过程,省略掉那些微妙的细节和心里翻腾的情绪。
“就这样?”王遇安显然不信,“你看他的眼神,不对劲。”
“你看谁的眼神对劲过?”我试图用玩笑搪塞过去,转身想走。
王遇安却拉住了我的手腕,力道不重,但很坚定。“我是不是没机会了。”
他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我,里面有我熟悉的深情,也有罕见的脆弱。
孙宁的话又在耳边响起:“别伤了安仔,他也挺不容易的。”
“我……”我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我需要时间。”最终,我还是只能吐出这句苍白的话,“等我回江城,我们好好谈谈,行吗?”
王遇安看着我,眼里的光暗了一下,但很快又亮起来,他松开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好,等你。反正这么多年了,不差这几天。走吧,出去看看林芝。”
回到客厅,陈让果然已经不在了。林芝拉着我,悄声问:“怎么样怎么样?修罗场刺激吗?”
我瞪了她一眼:“刺激什么,你好好保胎行不行!”
又坐了一会儿,再三确认林芝情绪稳定,身体无碍后,我和王遇安起身告辞。
林芝妈妈送我们到门口,又是一通道谢。
下了楼,夜晚的凉风一吹,我才感觉胸腔里那股憋闷感散去了一些。
“我送你。”王遇安很自然地说。
“不用了,我回外婆家,不远,走回去就行。你酒店订好了吗?”
“订好了,就附近。”他指了指马路对面,“真不用送?”
“真不用,我想自己走走。”
“行吧,”王遇安点点头,“那……回去路上小心。到了发个消息。”
他站在原地,看着我,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挥了挥手:“快回去吧。”
我转身走进巷子,走出很远,下意识地回头,发现他还站在路灯下,身影被拉得很长,竟显得有些孤单。
心里一酸,赶紧扭回头,加快了脚步。
这一夜,我失眠了。窗外的栀子花香仿佛变得浓郁,丝丝缕缕,缠绕着两个男人的脸,和那句“我是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以及那句轻飘飘的“只是时间过去了”。
迷宫才刚刚开始,而我,好像已经迷失在了第一个岔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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