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个程牧言，我就知道，你···”
正在看诊的佟安若被这冲进来的女人吓了一跳，不自觉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让到一边给她腾地方，本来也做了点亏心事，这不得好好苟着免得被牵连。
“林夏，这里是医院。”
见冲进来的人是林夏，程牧言脊背不自觉便挺直了几分。他们分手三个月了，但林夏好像听不懂似的，照样神出鬼没的出现在他的生活中。
“请你出去。”
听到这话，在旁边捏着帆布袋苟着看戏的佟安若准备听话的往外走，结果步子还没踏出去，女人的吼声就震响了整个诊室。
“我凭什么要出去，怎么，给你们腾地方？”
哦，原来不是在说我。心里这么想着，佟安若见程医生站起身，自发朝角落退了几步，给这两人腾空间。
无视林夏眼神的指控，程牧言压低声音咬牙提醒，“我在工作！”
“工作？”
林夏冷笑一声，伸出手指着站在一旁装鹌鹑的佟安若，“这就是你的工作？和她**？”
“不是，那个，你别误会，我没有···”
佟安若满脸惊恐，手都快舞出一朵花来，此刻，她恨啊，怎么就只长了一张嘴！
笨嘴，你快说啊！
她急啊，脑子里都跑了八百米了，奈何一紧张，就嘴拙。也是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净给自己找事。
时间回到一分钟前。
午休前的医院诊室安静了很多，大多数患者都结束了上午的就诊。
连续坐诊四个小时让程牧言的颈椎开始隐隐犯痛，见眼前就诊结束还不打算走的患者，虽然脸上带着口罩，他还是尽力保持职业性的微笑与耐心。
“还有什么问题吗？”
佟安若，女，28岁，面部炎性痤疮。这是她第五次，大概率也是最后一次看诊。从今天就诊的情况来看，她的痤疮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这个疗程的药吃完，后面只需要忌口，注意脸部清洁就行。
佟安若，你可以的，加油！不就是告白嘛，反正你以后也不来了，不说白不说，说完你就跑，人生就得有那么一两件拿得出手的冲动。
脑子里有个小人不停给她加油打气。来，深吸一口气，我们先将自己快要跳出来的心脏按回去。
为了能让自己说完后第一时间跑路，佟安若还事先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右腿伸出，左手撑着凳子，屁股微微外旋。然后便是盯着程医生的眼睛，说实话，虽然交流的时候看着别人的眼睛会显得比较真诚，但她只想单方面输出，不打算等回应。所以，盯着眼睛下面一点也是可以的吧，应该可以的吧。
不管了，就这样，说。
“程医生，你长得好帅，医术好，人也耐心，我很喜欢你，希望你···”
“越来越好”还没说出口，她人都没来得及往门口冲，便撞上了程医生突然而至的女友。
所以我这是被捉奸了？
“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误会了，我和程医生真的没什么···”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更何况她这好像还确实有点没理，反正理不多就是了。
“闭嘴！怎么，有胆做，没胆承认？”
林夏猛地转头盯着一脸尴尬的佟安若，声音尖利，“你知道他有女朋友吗？你就这么贱，两条腿的男人找不到，怎么就想着来抢别人男朋友···”
“林夏，够了！”
程牧言三两步从座位跨出，抓住她的手腕，“我们已经分手了！”
“分手？我同意了吗？”
她一脸恨意盯着程牧言的眼睛，“你不要以为一句分手，就能把我给甩了！”
说完，林夏一个用力甩开他的手，转头给了佟安若一个耳光，让站在旁边既内疚、又尴尬，还忍不住吃瓜的佟安若一脸懵逼。
此时，诊室外还没走的患者纷纷聚了过来，异样的眼光与窃窃私语声让程牧言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场景对他来说已经不算陌生，他就搞不懂了，这女人像在他身上装了GPS定位器一样，每次总能精准的找到他。
佟安若才不惯着对方，转头看到程医生桌上的水杯，提起便往林夏脸上泼了过去。
预想而来的尖叫、愤怒都没有发生，她甩到半空中的水杯里一滴水也没有洒出来，空气突然安静。
我再补她一个耳光还来不来得及，在线等，很急。佟安若脑子里疯狂想着挽尊的办法，太尴尬了，输人还输了气势，靠，今天肯定诸事不宜。
“你到底有完没完。”
程牧言吼完林夏，控制着情绪，转身对佟安若说了一声“抱歉”，并示意她先走。
“你打我这事咱们扯平了，还有，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边说边抓着自己的包准备往外走，却被林夏一把拽住胳膊。
“怎么，想跑？心虚了？”
时值仲夏，佟安若穿着短袖短裤来的医院。这也真是给了这娘们儿机会，让她那满是碎钻的指甲直接掐进了皮肤里。
嘶，可真疼。她皮肤本来就白，被这掐一下拽一下，小臂那立马就红了。
靠，我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要不算鸟，忍一下，毕竟都是自己惹出来的。
脑子里俩小人打的你来我往，还没分出胜负，程牧言已经上前强硬地将两人分开。为此，她的手臂上又多了几道划痕。
他将佟安若护在身后，警告林夏，“你再碰她一下，我立马报警。”
林夏看着他眼神中的警告，意识到他好像真的不是在吓唬她：他真的会报警！
“你···你为了她凶我？”
人怎么可以变脸变的如此之快，刚还狠的想要杀人，现在突然就能委屈的哭出声，佟安若心里大喊佩服，不去演戏可惜了。
“程牧言，你到底有没有心？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就这样对我？”
“哎···”
不自觉叹了口气，每次都这样，指责、控诉，再乞求原谅。他现在只觉得可笑，甚至还能分点心当个冷静的看客。
“林夏，我们真的不合适。”
他疲惫地说道，同时示意站在旁边正吃瓜的佟安若可以离开了。
“请你尊重这个事实。”
其实我还可以再站会儿，心里这么想着，但双脚还是很诚实的佟安若飞快地跑出了诊室。
门在身后“砰”的一声被关上，吃瓜群众探究的目光“唰”的朝她看了过来。护士们一直在维持秩序让患者离开，不要聚集在这，可惜没什么用，佟安若甚至还看到了一个举着吊瓶的大叔。
“麻烦让让，让让。”
双手在身前死死捏着自己的帆布包带，闷着头便往外冲。
“就她吧？刚才里面吵得那么凶···”
“小三？看着挺清纯的啊···”
“人不可貌相···”
心再大的人在面对一群流言蜚语，也做不到泰然处之，更何况，刚在里面吃瓜的她出来后变成被吃的那个瓜。
她耳朵烧的发烫，脸肯定也很红。她猛地想起来，包里还有一个口罩。
佟安若边往外走，边颤抖着手在包里翻找出那个皱巴巴的口罩，胡乱扯开便往耳朵上挂。也不管口罩有没有戴好，反正把脸遮住就对了。
快走，快走。
脑子里无声地催促，她几乎是跑着朝医院大门奔去。好在离开了皮肤科诊区，所有人都变得正常起来。
不自觉将速度慢下来，她从包里掏出手机打开微信，找到coco，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靠，苏可可，你死定了！
对方立马发来了一个问号。
要吐槽的话太多，打字费时间还费手，佟安若直接一个电话拨了过去。
诊室，佟安若走后。
林夏指着关上的门，质问，“是她？你是因为这个贱人才要跟我分手的？你俩是不是早就···”
“与她无关。”
程牧言出声打断，“我们分手的原因你很清楚，我们真的不合适。”
顿了顿，他还是把那句话说了出来，“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
眼泪收放自如，说停就停，林夏的表情变得阴冷，“怎么，现在和我说不喜欢？你是不是忘了，当初你答应婉姨的话！”
又来了！
“我真的很感激你，在我母亲临终前能够陪着她。不过有些事情勉强不来，你也清楚，我对你没感觉。”
“你答应过婉姨会照顾我一辈子的。”
“你要不介意，我可以一直把你当妹妹···”
“我不要！牧言哥，你觉得我哪不好，我改行不行？我不要和你分手。
此时，保安终于赶到，推开门，俩人站在门口看着眼前这一幕，犹豫着是否该进。
程牧言朝他们点点头，“麻烦把这位女士请出去，她打扰到就诊的患者了。”
“程牧言，你敢！”
脸面什么的早已经不重要，林夏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毛病。两人没在一起之前她还能稍微克制，可在一起后，每次只要看到程牧言和女的在一起就会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
“你今天要是敢让他们把我赶出去，我就去投诉你性骚扰！”
“随便。”
突然间就觉得无所谓了。他在思考，也许他应该休息一段时间，给自己放个假。
出乎意料的平静，他甚至整理了一下他身上的白大褂，“不过在此之前，麻烦你先离开我的诊室。”
林夏愣住了，这和想象的怎么不太一样？
保安趁机上前，“女士，请跟我们出去。”
“你会后悔的！”
保安见她不走，上前试图驾着她，林夏一个眼风扫过去，恶狠狠叱道：“把你们脏手拿开，我自己会走。”
随着“砰”的一声门响，诊室终于安静下来，听着门外渐行渐远的高跟鞋哒哒声，程牧言跌坐回椅子上，只感觉全身像被掏空了一样。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顺便将戴了一上午的口罩摘下，扔在桌子上。抬眼的霎那，看到前方电脑屏幕还亮着，正显示着最后一位患者佟安若的病历，便伸出手，点了“结束就诊”按钮。
脑子宕机，眼神失焦，然后，他就这么盯着屏幕，动也没动一下。
门上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是护士长李姐，在听到程牧言喊“进”以后，她才推开门走了进来。
看着眼前颓丧却还强打精神的程医生，李姐摆摆手让他坐着别动，自己则拿着桌上的空水杯接了杯水递了过去。
“怎么样？还好吗？”
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程牧言回道：“抱歉，打扰到大家。”
“那人···是林小姐吧？”
李姐小心翼翼问道：“怎么又来了？”
“嗯。”
程牧言不愿多谈，只是揉了揉太阳穴，“李姐，刚那患者没事吧？”
“那姑娘看起来还好，刚小张追过去，看见她正在打电话。”
李姐叹了口气，“程医生，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她这三天两头来医院闹，对你名声也不太好。”
程牧言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道理，但每次他试图和林夏谈谈，她就会撒泼打滚或者直接不接他电话。
“我会处理的。”
李姐欲言又止，最后也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午休时间到了，去吃点东西吧。下午还有三十多个患者等着呢。”
程牧言点了点头，等李姐离开后，他拿出手机，犹豫了一下，拨通了顾时的号码。
“喂，表哥。”
“好小子，我以为你这是要和我老死不相往来···”
两人约好晚上在酒吧见面。挂断电话，想了想，他又拨通了齐院长的电话。
“齐叔，我想请个假，休息一段时间。”
“牧言啊，休息一段时间也好，年轻人，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好的，谢谢齐叔。”
窗外，正午的阳光晒得刺眼，他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也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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