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杙问:“你们怎么知道?”
三人相互看看,似乎难以开口。郑杙愈发觉得奇怪,拉着游奕,道:“你说。”
游奕清了清嗓子,道:“回禄向来最瞧不起凡人,常说就算升了仙,也难脱胎换骨,依然俗不可耐。飞楝君与他相熟,自然是知道的,不可能差派那陈氏兄弟,去他面前碍眼。”
郑杙“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他又回想那天宴会的事,恍然大悟:“怪道那天我到了之后,他就站得极远。”
九曜星君点点头道:“回禄还说,就算不相识的,闻都能闻出凡人味儿来。我是不信他有这本事,但他不爱与凡人交往,确是真的。”
游奕摇着扇子道:“所以我说你那表哥,怪得很啊。”
程云冷笑道:“若他真有什么解不开的心思,随他就是了。我得罪的人,也不多他一个。”
九曜星君粗声道:“他就算嫉妒你,终归是亲兄弟,还能做什么不成?我看没必要挂心,不如说回那瑶池新客的事吧。”
程云点点头,问道:“那人有什么过人之处?为何被升了仙?”
游奕还没答话,九曜星君道:“说是长得极俊,王母偶然在凡尘镜中瞧见了,就提了上来。”
游奕道:“没错。近来我路过瑶池,总见那里热闹得很。前日十洲仙翁说得了灵芝要献上,昨天玄灵元君又带了宝器来,不过是找个由头来拜会王母,实则是想瞧美人罢了。”
程云虽然不在意什么绝色的虚名,但他受惯了逢迎,如今听了这话,心头涌起莫名的燥动,‘哼’了一声道:“我怎么没听说?你这个传令官,整天在天上游来荡去,最爱扫听些琐碎事情。”
游奕端着茶盏,用胳膊肘推了推郑杙,笑道:“有人急了,怕不是担心被抢了绝色之首的位子吧?”
郑杙摇了摇头:“不会的。”
游奕问道:“什么不会的?”
郑杙又摇了摇头,道:“天上地下,没人比他更美了。”
“你...”游奕想说什么,又停住了,只默默地喝茶。
九曜星君道:“就算不及程云,也总是有个好样貌。咱们也去瞧瞧如何?”
郑杙看了程云一眼,道:“整日见到的都是有一无二的了。旁人还有什么好瞧的。”
游奕哼了一声:“井底之蛙。”又道:“程云,你去不去?”
程云道:“既然说到我头上,为什么不去?择日不如撞日。眼下人齐,现在就去。”
郑杙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已经到了运水的时辰,你还是先...”
程云摆摆手道:“早些晚些怕什么?既然说到兴起处,别扫了兴致。”
郑杙道:“你这里迟一阵,下界有了旱涝,可就糟了。”
游奕摇着扇子道:“郑杙说得有理。看美人嘛,不是什么紧要事。若为了比试之心,就更加无谓了。”
程云沉着脸道:“我最憎人扫兴。出了事我一力承担就是,总归罚不到你们头上,还啰嗦什么。”
九曜星君拍手道:“好,痛快,还等什么,咱们就走吧。”
郑杙还想说话,被游奕拦住,只好也跟了出去。
瑶池在天宫极南处,是集世间山泉炼化而成。神池浩淼三千里,一望无际,洁净无暇。上有一宫阙,就是王母居所。
几人踩着云头还未行近,便已隐隐听到丝竹之声。游奕道:“‘千门花月笑相迎,香风满路笙歌引。’说的就是这般场景了。”
郑杙道:“方才你说,人皆要找个由头拜见。咱们几个找个什么由头?”
游奕道:“咱们有个王母的亲外孙在这里,还用什么由头?只说请安就罢了。”
郑杙点点头。落地后便退后几步,由程云带着他们上前,不想却被侍卫拦了下来。
九曜星君道:“你们昏了头了,看清楚来人是谁。”
侍卫道:“王母有令,近来宾客盈门,太过喧嚣。除她吩咐过的,其他一律不见。”
九曜星君正欲分辨,被游奕的一把扇子敲在胸前。游奕道:“听得宫中有舞乐之声,王母可是在宴客?”
侍卫道:“不错。”
游奕道:“宴的是谁?”
侍卫道:“东岳帝君,同碧霞元君。”
郑杙问道:“这两人是谁,竟没听过。”
九曜星君道:“这两位仙君久居下界泰山,早已不问世事,更鲜少来天宫,是以你不知道。”
游奕咋舌道:“连他两个都惊动了,这个凡人于晋,到底是什么来头?”
程云道:“既然这样,非要见见不可了。”
侍卫阻道:“王母今日不见外客。众仙君改天再来吧。”
程云近来净是些不快的事情,如今又接连被拦了两次。郑杙看他的脸色,已经隐约显出凌厉之色,给游奕递了个眼神,让他拦着些。
程云低声道:“让开。”
侍卫不答,只向后挥挥手,又奔来几个天兵,个个执戟悬鞭,持刀仗剑。
九曜星君道:“程云,这可是你亲祖母的家门,打是不打?”
程云道:“便是玉清宫,我也是想进就进。”
九曜星君大笑道:“好。既是这样,我可是好久没有活动筋骨了。”
郑杙与游奕对视一眼,齐声道:“你两个休要胡闹。”
程云道:“打就打,哪里那么多啰嗦。”
说罢,便捏了个咒,将右手向上一摆,掌心生出白练似的水柱。他手一甩,水柱击中当胸,将那领头的侍卫击出数丈。
众天兵见状,化出金盾护身,将几人团团围住。
程云惯以水做兵器,无形无影,随心所欲,最合他的性子。他在手臂上化出一条水绳,绕腰贯索迅疾如风,甩在天兵的盾甲上,登时飞出去几个人。
九曜星君叫了声“好”,也将星石接连抛出,打在盾牌上噼啪作响。天兵顿觉臂膊酸麻,无力再战。但那领头的侍卫已经回去传信,门内又涌出数百天兵。
程云道:“郑杙,游奕,你两个怎么还不动手?”
游奕摇头叹道:“罢了罢了,舍命陪君子吧。”说罢将手中折扇飞出,登时击倒两个天兵。
郑杙原本性情纯厚,不爱与人争斗,升仙后更是宽容待人。他虽有兵器,却久已未用,此时为了程云,也将那怀中一笛一剑拿了出来。
他无意伤人,所以剑未出鞘,只以笛子和剑身横削直击,使出飞燕穿柳的步法,在人丛中急攻。天兵登时跌倒一片。
“好!”
郑杙听得程云叫好,回转头,便见他星眸带笑,遥遥地看着自己。郑杙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为了这一笑,便是死了也值了。
四人将天兵打发干净,又聚回一处。
九曜星君笑道:“郑杙,你刚才用的是什么步法,灵动得很。回头定要教教我。”
郑杙摆手道:“教你做什么?难道还总像今天这样打架吗?”
九曜星君叹道:“我是巴不得有架打,可惜真是没什么机会。”
程云笑道:“想打架还不容易,回头你两个来我河神府打一架,我乐得看热闹。”
几人说笑着,正要进去,游奕突然站住了脚步。
郑杙推了推他,却推不动。游奕静默不语,眼睛动也不动,像被施了定身法。
郑杙正欲着急。程云道:“不碍事。这是传令官的灵通术,不言不动便是在传讯。”
郑杙放下心来,忽见游奕身子一抖,眼神也活动起来,想是令传完了,问道:“有什么事?”
游奕不答,转过头来看着程云,道:“天帝召你。”
程云道:“为了什么事?”
游奕道:“不知。从玉清宫侧殿传出来的令,让你过去。”
程云道:“管他有什么要紧事,也要等我看了美人再去。”说罢便要继续向内走。
郑杙拉住他,皱眉道:“莫非是天帝知道了咱们闯瑶池的事?”
九曜星君惊道:“怎么会?就算是有人告状,也没有这么快。”
游奕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天帝传令向来无悲无喜,语气措辞中揣测不出什么,只说让程云即刻去。”
郑杙道:“你方才说侧殿。既然不是这里的事,莫非天帝刚见了谁,听了什么?”
游奕见他面色紧张,心中有些不是滋味,道:“你慌什么。程云是天帝的亲外孙,还能拿他怎么样了?”
郑杙道:“我担心...”
程云想了想,道:“你是说郭家的事?”
郑杙点点头:“金珠无故消失。我担心,有人故意对你...”
程云撇撇嘴,道:“不过是两个凡人。天帝那一通脾气,凤仙郡饿死多少人。难道反过来要罚我?”
郑杙道:“不管怎么都好,你还是即刻过去。天帝素日是护着你,你也要给他几分面子才好。”
九曜星君点头附和道:“美人就在瑶池,又不会跑。你还是先去做正事要紧。”
程云气道:“真是扫兴。”
“天意难测。”郑杙拍拍他的肩膀:“万事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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