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距离林家不远，原也是建来给别墅群的孩子们上课的。
车停在院子里，林寒给程小木打开车门，然后领着人回了家。
仅过了十分钟，程小木就已经穿着舒适的睡衣坐在一楼的小餐厅里，坐在固定的位置上，面前的桌面上摆着他喜欢的芋泥小蛋糕。
“吃啊，怎么在发呆？”
林寒倒了杯牛奶回来，就看到迟迟没有动叉子的人傻坐在那里，他轻咳了几声，掩饰住笑意。
一个月以来，他自认为已经将程小木的脾性摸了个透彻，这家伙总会在吃东西的时候发呆，有时是偏着头看向窗外，有时候就盯着眼前餐盘里的食物，一副思考的样子，实则脑袋空空。
“啊？没什么，就是上一天课有些累了。”
金色的小叉子一下一下地戳着蛋糕，表面上的芋泥被搅得不成样子，程小木还想继续下去，手却被握住，
“别折腾蛋糕了，不想吃就不吃。”
“可这是你辛辛苦苦给我买回来的。”
程小木挖了一大勺放到嘴里，芋头的香气和蛋糕体的蛋香交织在一起，好像也没那么不想吃了。
“买回来不是因为你会开心？既然这样，你喝牛奶，我来吃剩下的蛋糕。”
程小木瞥了眼白色的液体，皱了皱眉，
“那我还是吃蛋糕吧。”
林寒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给程小木倒的牛奶最终也还是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不多时，蛋糕终于被程小木吃光，空杯子和空盘子摆在一起莫名的和谐。
“累了吃完就上去休息吧，爷爷今晚不回来。”
听着似乎只是一句对老人的行程的简单交代，但程小木知道，今晚练琴的事情可以推到八点之后了。
程小木叼着蛋糕叉子朝给自己‘情报’的少年眨了眨眼，笑了下，然后迅速站起身收拾了碗碟，上到二楼回了房间。一天的课程下来着实疲惫，但此刻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八点，琴房静悄悄的，房门被请推开，进来了一个男孩。
程小木抱着一个厚本子，带着耳机，房门被轻声合上，里外的声音被隔绝开来。
拖动椅子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紧接着就是将谱架上的书合上，将本子翻开换下琴书的声音，短暂的两分钟内声响不断，最终都化为沉寂。
程小木坐在椅子上没有像往常那样急于练琴，而是深吸了口气，看了谱架上的本子几分钟才将盖板掀开，拿出琴竹。
这几分钟内程小木的脑子里很混乱，八点前呆在房间里反复观看的视频，在耳边遍遍循环的音乐声，还有第一次尝试译好的谱子。
手起琴竹落，音符从琴弦上一个个蹦出连成一串，流畅悠长，原本带有浓厚民族特色的乐器此刻在程小木的手下演奏者流行的音乐。
曲子是程小木找了好久才找的，原本这个任务是交给林寒来做，但程小木知道，扬琴的局限确实不小，这一个月以来林寒对自己的照顾和两个人灵魂上的共鸣让他在技艺上有前所未有的进步，自己总该为哥哥做些什么才是。
在能力有限的情况下，音乐上的和谐总需要一方退后一步，如果一定是这样，程小木希望自己是那个陪衬。
“叩叩叩！”
门被叩响，但程小木仍沉浸在音乐和思绪中，一时间听不到外界的呼唤。
林寒下意识抬手想要再敲一次，临了，手却放了下来。他按下门把手，放缓脚步把门开大，没有走进去，只是借着半开的门，倚在门框上欣赏对方的表演。
其实从程小木演奏第一个音节的时候，林寒就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他的耳朵一向很好使，直接就捕捉到了他想听到的东西。
“林寒哥？”
程小木没有回头，一曲终了，动作还停留在音乐里，但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了斜后方的人的身上，他将手臂缓缓地放下，同时仔细听着不断靠近的脚步声，随即感受到了热源停在了近处。
“这是你找的曲子吗，小木？”
“是啊，怎么样？我第一次译谱还有很多不明白的，是不是还需要细化一些？”
程小木对自己的水平有些不大确定，试探性地问了句，他在椅子上转了半圈，仰头望着林寒。
林寒没讲话，心中莫名的产生了一种骄傲感，有一种……看着自家小孩即将长大成人的微妙。
“已经很好了，等下我带你慢慢改。”
林寒的声音温和平缓，于此刻心情忐忑的人来说无疑是一颗有用的定心丸。
程小木看着林寒随手搬了把椅子坐过来，然后低头凑近来看谱，他就这么一直看着林寒的脸愣神，丝毫没注意到不对。
“看我干嘛，看谱。”
林寒被盯久了有些不自在，他转了转肩膀和脖子，没有抬头，只是出声提醒了一下。
被提醒的人瞬间回过神来，红着脸看着厚本子，愣是一点都看不进去，好久才缓过来。
讨论了大约十分钟左右，程小木根据林寒提的意见对琴谱进行了简单的修改，
“这里其实可以做一点修饰，按照原曲走有点太平了，你说呢？”
林寒侧脸看向自己的搭档，等待着对方的回复。
程小木一边小声地应答着语气词，一边错开视线，眼瞧着林寒将头低回去才敢继续看谱，原本已经淡下去的耳尖又泛起了红色。
“我这是怎么了？”
程小木在心中腹诽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人靠近就会这样，陈无的手将纸条递到自己耳边的时候会感到别扭，林寒靠近他的时候也是，只是这两种别扭不大一仰，对陈无是确实想要远离，另一个……或许用落荒而逃比较合适。
“想什么呢？”
“没什么，抱歉，又溜号了。”
程小木对自己三番五次注意力不集中的行为感到十分懊恼，不该这样的，这很不尊重林寒。
“今天下午的课程这么繁琐吗？看来我下午又错过了好多课程，周末帮我补补吧。”
林寒从程小木的手中抽出笔，在厚本子上改好做好标记，另一只手安抚式地轻拍了两下程小木的后背。
“啊？好。”
程小木答应地有些心虚，一方面是下午的课程确实没有很复杂，另一方面他光顾着和后桌的某人传纸条，根本没好好听讲。
“不早了，回去休息吧，晚安。”
“晚安，哥哥。”
话已至此，林寒将乐谱手抄了一份在自己的本子里，然后起身和自家弟弟道别后便回了卧室，而程小木则又在琴房待了一会儿，将两个人讨论好的内容整合在一起修改了一番才离开。
回到房间，程小木将本子放在了背包的最里侧，用其它的书盖着，拉链拉好，藏宝一样。
书包被放在最显眼的位置，程小木在房间的任何一个角落都能看到，他转身走到床边坐下。指针才刚刚滑过十点，还没到他平日里睡觉的时候。
手机被按亮，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反复划动着，程小木不知道自己想要在睡前剩下的时间里做些什么，他很少打游戏，也不怎么看电视剧电影，只是漫无目的地刷着视频，时间久了，姿势也从侧倚在床头变成了半躺。
直到困意来袭，手机砸在被子上，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合着眼睛，程小木才突然惊醒自己还没有洗漱，然后又赶忙掀开被子下床，跑去里间把自己收拾干净。
“呼——好险。”
重新躺回枕头上，程小木却又被洗脸时击打在脸上的冰冷水花溅了个清醒，困意消散了个干净，他来回翻了几次身，抓了抓头发，用力闭眼。
屋内的主灯已经熄灭，只剩下一盏床头的小台灯还亮着，程小木视线不断转动着，最终聚焦在不远处椅子上的背包，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涌上心头，这种感觉很是复杂，他将半边脸埋在枕头里，留下一只眼睛盯着那个包看着，似是要把包看穿，直到看到包里放着的那个笔记本。
灯光泛在背包上已至微弱，被海风吹得晃动的拉链不停地闪着银色的光，像星星，亦近亦远。
“我真的可以吗？”
又陷入了对自己的不确定之中，程小木望着天花板，脑子里响起林寒对他的肯定，
“他大概是对我有滤镜在，才会夸我吧，明明那个曲子没有很好听。”
林寒身上好闻的皂香就萦绕在笔尖，程小木用力嗅了嗅，只闻到了窗外的青草味，心脏再一次开始不安地跳动，程小木想了好久，却还是没想明白林寒到底会对他带什么滤镜。
没有滤镜，那肯定就是真实的客观的，程小木终于不再胡思乱想，眼皮变得很重，自动合在一起。
午夜十二点，灯灭，两人都已入睡，窗外的不远处就是大海，都说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是很好的白噪音，此刻更像是安定剂。
睡梦中的人任由海浪将复杂的情绪都卷走，留下一室安眠，虫鸣声夹杂其中，显得格外清晰，几只蝉一唱一和，却也无法将美梦中的人吵醒，不大一会儿，许是都累了，一切归为沉寂。
程小木：感觉心动了一下
林寒：（偷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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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触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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