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炎知接过腰带搭在椅子上，又顺手把北芳肩上的外套褪下来。
古装的衣服有好几层，beta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拆解一件珍宝。而且剩得越少，那属于omega的温热就越清晰，像春日里晒过太阳的锦被，隔着软绸也能熨帖到皮肤里，连带着北方身上清浅的冷香。
“你考试过了吗？”北芳清了清嗓子，很配合地把手臂抬起来，让他更方便地把衣服脱下。
他没有回头，但能从化妆台上的镜面看见井炎知认真的表情。
井炎知知道他问的是科目一过没过，一字一句地在他耳边吹气道：“过了。100分。”
北芳感觉有点痒，缩了缩脖子，又随口似的问：“厉害！不过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井炎知道：“临时接了个法律委托，就耽误了点时间。”
委托的事情北芳之前听他说过，所以就没再多问。因为一般来说，他也不会故意隐瞒对方什么。
但或许是因为气氛过于沉默，他顿了顿，又超绝不经意地说：“今天我提前收工了诶。”
其实井炎知知道。
刚才进化妆间之前，他在走廊逮住三个助理，问的就是这事的来龙去脉。但他看见北芳难得的、明显想要他继续问下去的表情，就还挺想听北芳自己亲口说的。
于是beta故作惊讶地睁大了点眼睛，问道：“哦？为啥？我也记得你是晚上才收工的？”
“是导演临时把吻戏删了。”omega地语气跟平时说话没什么两样，甚至音量还降低了许多，像是怕被别人听见他俩蛐蛐一样，“因为他还是觉得这场亲密戏不合逻辑，还要求把晚上男女主的对手戏加回来。当时制片人老不乐意了，两人就在监视器旁边吵了起来。”
似乎是觉得口头表达还不够形象，北芳还模仿了当时导演火冒三丈的表情，一边做鬼脸一边说道，“最后导演把剧本摔在地上，说‘要么删了这场戏要么把我删了’，制片才给上头打电话，最后那边只能妥协了。然后我就提前下班了。”
井炎知看着他的表情，也不自觉笑起来。
“他们没波及到你吧？”
“没有。”北芳小得意地说。
也不是他要求的加戏，就算要算账也算不到他头上。
井炎知自顾自地点头，说道：“也是。你今天表现不错，导演那边对你印象应该不错。”
“你怎么知道？”
“大家在片场都这么说。”井炎知不觉得自己这话有夸张的成分，又补充道，“而且本来就不合适，删了才是正确的做法。”
井炎知将最后一件袍子收进臂弯，露出里面更贴身的中衣，料子薄得能看见底下起伏的肩胛骨，显得他更加楚楚纤细。
井炎知的目光继续落在北芳后颈，那里皮肤比别处更嫩些，抑制贴的边缘泛着被胶贴压出的浅痕。
他又想到这几天锲而不舍的练习，喉咙微微发紧。
于是在北芳转过来，一只手托着过重的冠子，轻轻松了一口气时，井炎知问出了一个他实在关心的问题。
“你会不开心吗？”
大婚的妆容实在美丽，眉尾描得微微上挑，眼尾扫了淡红的胭脂，连唇色都透着自然的嫣红，衬得那双桃花眼愈发吸引人。而且北芳用的是自己的真头发，就更显得自然灵动了。
如果他是男主，面对这样一张脸，应该也会情难自已的吧？
“不开心？”北芳仰着脸看beta。
女装中衣领口会略低些，随着他的动作，隐约可见白皙的锁骨。
“我是说，”井炎知喉结上下一动，刻意放轻着语气，但尾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今天那场吻戏没拍成，你会觉得失落吗？”
正常来说应该是会觉得失落的。
毕竟跟高匹配度的alpha待在一起，几乎有跟临时标记一样的作用，离得越远就会越失魂落魄、心不在焉。
但是。北芳仔细回忆了下，确定自己没判断错地说：“我觉得还好。”
还好的意思是……其实是有失落的，但是没有那么失落吗？井炎知若有所思地嘟囔：“难道是我的干扰起效了？”
“……”北芳故意茫然地问，“你干扰什么了？”
井炎知立马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不能说。说了的话要是有了防备，干扰就没有效果了。”
北芳信以为然地点点头。
但实际上他啥都知道。
“老师，我们来帮您把头饰拆下来~”化妆师卸完了那边演员的妆容，拿着工具远远走近来说道。
转眼间两日的客串戏份已经全部拍完。
因为天气预报显示晚上暴雨，而北芳晚上的戏份刚好是晴朗的外景谈话戏，照理说应该顺延到下一日。但剧组不愿意多支出一天的片酬和场地费，而且《我就要演》二公在即，周一全员都将进入录制的紧凑周期，届时将采取集中式封闭拍摄，也没有时间让北芳请假。
所以外景戏索性就挪到了凌晨两点钟拍摄。
他们也是开拍前几个小时才接到通知。
片场的工作人员轮班倒，累了能蜷在折叠椅上补会儿觉，可演员只有一个。于是从凌晨两点的冷露沾衣，到正午烈日当头，再到傍晚暮色四合，北芳连轴转了近二十个小时。
期间井炎知很担心他身体吃不消。
白天甚至还有一场从马上摔下来的戏。虽然有软海绵垫背，可当马“受惊”扬起前蹄、omega整个人从马背上滑下来时，站在摄像机外的井炎知还是不由得攥紧了拳头，心脏像被一只手猛地攥住。直到他笑着从垫子上爬起来挥手说“没事”，他才发现手心早已沁出冷汗。
但好在最后并没有什么意外发生。
夜幕彻底降临，豆大的雨点砸了下来，先是零星几点，很快就连成密不透风的雨幕。
副导演喊出“杀青”，最后一场内景戏就在这样的暴雨声中拍完。北芳刚刚出戏，被工作人员扶起来，听着窗外哗啦啦的雨声，似乎是还有点恍惚自己的第一部配角戏就这么结束了。
时间这么晚，棚组中除了跟他搭戏的演员，其他的都已经收工回去休息。
“杀青快乐。”
井炎知抱着怀里抱着束亮黄色的花束，脚步轻缓地走近。花束被透明玻璃纸仔细裹着，插着夏威夷、格桑和金合欢等，挤在一处，却美的各得其所。
北芳接过花束，唇边漾开一抹浅淡的笑意。
“谢谢。”
井炎知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最后一场戏是身死戏码，也是角色在那个世界里的杀青。北芳身上还都是被残虐的痕迹，素色的袍服被打得皮开肉绽，深褐色的血包顺着衣摆往下晕，连发梢都被折磨时流下的汗水浸透了，贴在颈侧，衬得脸色愈发苍白。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还泛着角色濒死前挣扎留下的、未褪尽的红。
井炎知猜测地问：“这是你第一次收到杀青花束？
omega不出所料地点点头，但说道：“这是我第一次收到花。”
他去掉了“杀青”两个字，没有前缀，说明是第一次收到别人送的花……但没道理啊？？单从北芳的形貌来说，去到哪里都招人喜欢。
“没人送过你花？”井炎知问。
“那倒不是。”北芳停止嗅花的动作，像个学术派一样解释道，“有人送过，但我没收下过，所以应该不算‘收到’花。”
井炎知：“……”
理论上是这样的。
但他是没想到还可以这么理解……
“升哥！”
北芳回头。
不远处，剧中的女主演员正朝他招手，鹅黄色的裙摆随着动作轻轻晃。女主演员是剧组里出了名的甜美，私下性子活络，对人都很好，身上也总带着点omega信息素中淡淡的柑橘香。
玉升是北芳这部戏的角色名，大家在剧组都习惯这么称呼演员。因为女主是他戏中的亲妹妹，所以她也顺带热情地称北芳为“升哥”。
“我想跟你合个影，可以嘛？”
女主演员跑近了些，手里抱着台粉白相间的拍立得，眼睛亮亮地盯着他，“我刚看你站在这儿光线特别好看，想存一张当纪念。”
北芳被她眼里毫不掩饰的期待闪了下。然后才弯了弯唇角，欣然同意道：“可以的。”
然而他刚往旁边挪了半步，女主演员就像磁铁似的顺势挽住他的手臂，笑眯眯地把拍立得递给原地的井炎知。
声音甜滋滋地拜托道：“助理小哥，麻烦你帮我们两个拍张照吧～”
井炎知抬眼扫过去，目光先是落在两人交缠的手臂上，又慢悠悠地移开。然后才接过拍立得，稍微在手上调试了下。
北芳还在那边问女主演员要不要抱着他的花，会更好看。
女主演员：“好呀好呀。”
“……”
“这是不是，”
beta的声音隔着几步远飘过来，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调子，尾音却轻轻勾下了，“有点太近了？”
北芳一顿，屋外的雨声越来越大。
女主演员看看北芳，又看看井炎知，仿佛没听出话音里的微妙似的，笑嘻嘻地说：“近点怎么啦？戏里我可是你最疼爱的妹妹！”
小发雷霆的井炎知不置可否，还是用心地给人拍了几张，毕竟是给人留作纪念的……
女主演员看着热乎的照片“哇”了声，不吝赞美地说道：“技术可以的嘛！北芳老师你也太好看了吧，虽然我也挺好看的，但你简直惊为天人……我可以发围脖吗！”
北芳点头。
不过正当他以为这就结束时，女主演员突然接过拍立得，换了个方向，示意井炎知站到北芳旁边。
“助理小哥长这么帅，也跟北芳老师拍张合照吧？”
beta微微一愣：我也有份？
井炎知：谁懂，这一章芳芳讲八卦的时候好可爱……我想我老的时候会翻来覆去看这一part……
北芳：（茫然眨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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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0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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