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顾衿自然不知。
他抬手,掌心轻抚陆怀归发顶。
“对你有用便好,”顾衿道,“一个物件罢了,意义没那般重要。”
陆怀归眸光闪烁不定,鼻息间尽是这个人身上的檀香。
“只是这样么?”
顾衿轻轻颔首,“嗯,这剑你若用着不趁手,再重换一把就是。”
陆怀归却道:“殿下亲手给的,自然是最好的。”
顾衿不知为何,偏过了头,他将掌心从陆怀归发间移开,语气僵硬:“你喜欢便好。”
陆怀归抬头,在忽明忽暗的烛光里,他瞥见了顾衿微微泛红的耳垂。
顾衿按住他的手,有些不自然地说:“夜深了,早些睡罢。”
“不要。”
陆怀归收紧手臂,乌瞳蕴着水光,又用那种委屈巴巴的语气说:“我怕黑,要和殿下一起睡。”
顾衿拿他没办法,便应了一声,“那先松手。”
陆怀归这才松了力道,唇角微勾。
夜里,两人相拥而眠。
顾衿白日里要处理诸多朝务,早已筋疲力竭。
他拥着陆怀归,不多时便合眼睡去。
陆怀归却有些睡不着,他睁着眼,目光落在顾衿的唇沿。
“殿下。”他抬起指腹,在顾衿的唇上摩挲,眼眸微暗,“我的。”
帘帐倏然被掀开,宫女通传道:“太子殿下,户部侍郎求……”
她话未说完,便对上了陆怀归暗沉的眸,他极其不满地瞥了那宫女一眼,旋即又似平日般弯了弯唇。
“有什么事明日再说,莫再叨扰殿下了,宫女姐姐。”
宫女却面露难色,“这,可户部侍郎还在外等着,说是有要事求见。”
陆怀归呵了一声,正欲开口,顾衿却醒了。
“什么要事?”
“回殿下,户部侍郎说是您要找的账册已经寻来。”宫女躬身道,“您现下要去看看么?”
顾衿抬指按了按眉心,低嗯一声,便要起身。
陆怀归却抱着他不放,双手紧环他的腰窝。
“殿下,您又要走么?”陆怀归闷声开口道。
顾衿抬手,拍了拍陆怀归的后背,“不走,睡吧。”
陆怀归唔了一声,收紧手臂,将顾衿抱紧。
顾衿淡淡看向一侧候着的宫女,宫女立时会意,放下帘帐出去等。
“殿下,您只睡了一个时辰不到,”陆怀归似是真的困乏,眼眸半阖着,睡意朦胧,“您不困么?”
顾衿轻抚陆怀归后脊,一下下地拍哄,“不困,你先睡。”
陆怀归缓缓阖上眼,搭在顾衿腰间的手垂下来。
顾衿轻叹一声,轻握住他的腕骨,将他的手塞回锦被间,轻手轻脚地下榻。
在帘帐外等着的宫女上前道:“殿下,户部侍郎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顾衿微微颔首,“知晓了,那户部侍郎除了账册,可还有说什么?”
“还说,有一半账册寻不到,似是在将军府。”
“将军府?”顾衿顿住脚,蹙眉,“哪个将军府?”
“这,是镇远将军府……”
随着脚步声渐远,陆怀归眼皮动了动,又翻身睡去。
*
在半梦半醒间,陆怀归感到一阵窒息。
脖颈像是被谁掐着,让他喘不上气。
他猛地睁眼,脖颈处竟被一根拇指粗的麻绳勒着。
陆怀归挣扎着踢蹬,大张着嘴试图呼吸,却被一只手死死堵住了。
他瞪大了眼,抬头撞上了一名宫女的面容。
很面生,可穿着的却是长兴宫的青绿襦裙。
她是长公主的人?不对。
“啧,怎么就醒了呢?”宫女将麻绳收紧,陆怀归登时便眼白上翻,“不过没关系。”
随着麻绳的收紧,陆怀归挣扎的力气愈来愈小。
他看了一眼宫女后,便闭着眼歪下头去。
宫女见状,手指往陆怀归的鼻间探去。
她解下麻绳,漫不经心道:“太子妃,你死后可别怨我,要怨就怨贵妃娘娘去。”
说罢,她便拽起陆怀归的手臂,要往外拖。
“宫女姐姐,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啊?”
“还能去哪儿,自然是扔到枯井……”
宫女回话后一愣,既然陆怀归死了,那么是谁在和她说话?
她略略回头,身躯僵在了原地。
剑刃直抵她喉间,视线再上移,是陆怀归那双含笑的眼睛。
“殿下赠我的这把剑可真好用,”陆怀归轻笑起来,剑刃轻划过宫女的脖颈,“宫女姐姐最好不要动,否则刀剑无眼,一个不小心割破喉咙,你的命可就没了呢。”
宫女惊恐地看着他,不可置信道:“你,你怎么没死?我明明把你……”
“哦,忘了告诉你,”陆怀归又凑近她几分,轻声道,“我刚刚,只是昏过去了而已。”
他不仅在闭眼装死,趁那宫女分神时,他还摸到了压在锦被下的剑。
他向来警惕,又对这剑宝贝得紧,带着不离身。
宫女被他吓得后退,双腿软到在地。
陆怀归却收回剑,俯身看她,眸中满是疯狂,“宫女姐姐,我们玩个游戏好不好?就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你要是跑不动呢,我就杀了你哦。”
宫女似是被他吓破了胆,踉跄站起身往殿外跑。
陆怀归不紧不慢地跟在那宫女的身后,忽近忽远。
在快要追上她时故意停下,在她放松时又追上来。
像是猫在逗弄老鼠般。
不知不觉间,二人竟跑到了长兴宫殿门前。
那宫女早就累得喘息不定,她转头看了陆怀归一眼,一边奔逃进殿,一边喊道:“来人啊,快来人啊,太子妃疯了,他要杀人,他要杀了长公主殿下。”
值夜的小宫女抬手揉了揉眼睛,模糊视线里只望见一个本宫殿的宫女,正朝她这儿奔来,而那人身后,跟着提剑哂笑的陆怀归。
“这位姐姐,发生什么事了?”
“你没看到吗?太子妃疯啦,他要杀人,他要杀了长公主。”宫女急道,“你还不快去禀告太子殿下。”
小宫女登时眉心一跳,却又有些疑惑道:“这位姐姐很是眼生啊,我怎的未曾见过……”
说话间,一把长剑猝然从那宫女的后颈直穿喉间。
那宫女陡然倒地,殷红的血蔓延到了小宫女的脚下。
“啊,抓到你了。”
陆怀归猛地抽出剑,温热的血溅到了他轮廓分明的脸上,笑眼弯弯,“游戏结束。”
小宫女愣了愣,旋即尖叫起来,转头就跑。
陆怀归却收了剑,任由那小宫女逃走,转身走进长公主寝殿中。
*
御书房。
“殿下,臣以为应当彻查将军府,”户部侍郎拱手道,“将剩余的账册找出才是。”
顾衿翻账册的手蓦然停住,“将军府为何会存有账册?”
“这,这是因为陆家祖上随先帝出生入死过,先帝登基后,便将国库的一半分给陆家,陆老将军分文不取,只是帮先帝保管,各部出入账照旧,账册便留在了将军府中,方便核查。”
顾衿蹙起眉,“可将军府不是早烧了么?又该如何找回?”
户部侍郎又轻叹一口气,“可这各部的亏空总得有个说法才是,不如我们……”
顾衿敛眸,他自然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
不如就一并推给将军府,也好向皇帝交代。
左右是个死无对证的事。
“不必。”顾衿合上账册,冷冷道,“这些账,我们都一笔笔查清楚。陆家满门忠烈,我们此等作为岂不是寒了陆家人的心。”
“殿下,”户部侍郎斟酌了一下措辞,“之前我们便是用这个办法,并无任何不妥,这亏空太多了,我们都不敢冒险啊。”
顾衿沉默片刻后,冷声开口:“那也不能都推给将军府,如此行径,成何体统。”
他忽地想起陆怀归来,陆怀归也总是被诬陷、被算计,所有的祸事与不幸都推到了他一人身上。
孤立无援。
无人问津。
“还有,是谁先提出这个方法的?”
户部侍郎怔了一下,片刻后摇摇头,“这个……臣不知。”
“是不知情,”顾衿站起身,绕过桌案,睨着户部侍郎,“还是不敢说?”
户部侍郎额上冷汗涔涔,两边都是得罪不起的主儿,一个是储君,一个是权臣。
他咬咬牙,俯首跪地,“殿下,臣是真的不知情啊,臣实在是年纪大了,记不清了。”
顾衿平静地看着他,眼底的寒意却愈深。
“既如此,那你便将账目一一查明,不得有纰漏。”
户部侍郎身体都僵住了,“全、全部吗?”
顾衿没说话,户部侍郎却冷汗直流。
这太子殿下,怎么比三皇子那笑面虎还难缠?
且不说他能不能把这些账目通通查完,光是那么大的亏空,他也补不上啊。
“殿下,”户部侍郎咽了咽口水,“臣、臣似乎想起来了。”
“方才大人不是说记不清了?”
户部侍郎一哽,他把头垂得更低,“臣……上年纪了,有时候能想起来,有时候想不起来。”
顾衿看了他半晌,转身坐回原位,“说吧。”
户部侍郎抬手捏了把汗,他闭了闭眼,打算豁出去:“是周澄周大——”
与此同时,一道声音与他同时响起,“太子殿下,大事不好了,长公主殿下出事了!”
【京城小报】
据太子殿下身边侍奉的宫女说,太子妃非常喜爱太子殿下赠他的剑。
不仅日日擦剑,睡觉时也要抱着。
就连太子殿下也不能碰。
这位太子妃平日里看着温顺乖巧(只对太子殿下),但练剑时千万不要打扰他哦。
除非你想要一份杀了么订单。[垂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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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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