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我和泽清沟通一下,顺便说一下后面的戏。”乔复明插进来。
“好,那你们进一步沟通一下,给你们留一点时间,自己讨论一下,该有的我要说的已经在之前就交代过了,剩下就是你们的磨合。”
副导演循循善诱,颇为体贴地提议。
之前开会的时候,专门讨论过这部剧中为数不多的吻戏。
编剧要求吻戏不借位,孔越十分支持,两位主演也并没有提出异议。为了这几场本剧中尺度担当的吻戏,导演编剧已经专门给两位主演讲戏指导。
但作为钢铁直男中的一员,副导演自然而然,自以为十分能够感同身受地体会到两位主演的难处。
毕竟,这是两位头一次同男人拍吻戏。
“是啊,毕竟是第一次,我们在这个空挡里或许先适应一下,正式开拍的时候争取一条过不要NG。”
乔复明说得十分周到,冲副导演微微一笑,又朝一个方向抬抬下巴,“那边人少,导演,我跟泽清先去再对一下,几分钟就行,麻烦您和场务等一下。”
见林泽清没有异议,乔复明不由分说拉起来他的手腕,得副导演应允后径自扭头拽着他走向旁边一棵大树,转了个弯走到粗壮的树干背后,将两个人和旁边人的视线隔开。
方才拍的是许景宵和夏亦上小吃街游玩的戏,两个人正在吵着关于买蛋挞还是棉花糖的小问题。
许景宵起初很想买蛋挞吃,夏亦做这一行已久,职业病让他坚持蛋挞一类的点心皆不如自己亲手做的好吃,不愿买外面的。于是许景宵坏心眼地以退为进,答应夏亦买棉花糖,但作为交换,想要夏亦赔给他一个吻。
热恋中小情侣的打情骂俏总是会比小学生还幼稚,骗到了夏亦的承诺,许景宵难得大度地直接去买了一支蓬松柔软而又巨大的棉花糖。
上一条拍到这里一直都很顺利,但是却被副导演切在了许景宵正要扫码付钱的位置。
按照副导演的意思,在两个人短暂的沟通交流并决定买棉花糖的过程中,看起来是许景宵看起来偏强势地掌控了主导权,一直引导着夏亦顺着自己的意思;但其实这样的恋爱场景是二人共创的,许景宵的强势是因为夏亦的纵容。
因此,虽然观众看起来主动的一方无疑是许景宵,但夏亦要充分通过整个过程中藏不住爱意的眼神来传递信号。
林泽清自我反思了一下,自己刚才只是专注于酝酿和聚焦即将到来的吻戏,虽然眼神戏一直没有落下,但的确只算是合格,还不够出彩。
对于一般演员和普通导演来说,或许这个程度足够一条过,但剧组磨合至今,彼此都习惯了高标准严要求,导演才会要求在这个地方反复NG。
其实,只要缓下来几分钟,林泽清就能够把刚才不够到位的眼神戏演好,其实更让他紧张的是紧随其后的吻戏。
乔复明是老演员了,与第一次献出荧幕之吻的林泽清不同,他并不是第一次拍吻戏;当然,如果规定对象都是男人,那么这一次的吻戏,将成为彼此对男人共同的荧幕初吻。
剧组早就开会商讨过,吻戏的拍摄并没有借位的打算。虽然当时满口答应,可是事到临头,林泽清居然还是犯了难。
放在平时拍戏也便罢了,可是对面是乔复明。
当年第一次拍这场戏,林泽清初生牛犊不怕虎,当真只把这当作一场戏,入戏再出戏,身心毫无负担;可是时移势易,林泽清已经没法无动于衷。
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积压在一起,通通源自于这个人。
“林泽清,你想好后面的吻戏怎么拍了吗?”
乔复明穿了带跟的皮鞋,又站在树下偏高的一侧土地上,一下就比只穿着平底帆布鞋的林泽清高了出来。他居高临下地微微低头,单刀直入问话的时候挑了挑眉。
原本是正常的讨论,因乔复明打直球的问话,一下子陷入了无尽的尴尬。
林泽清本能地怀疑他是故意的,但他没有证据,也没法回应。
尽管是拍戏,两个一米八多的男人站在一棵树后面大谈如何接吻,总归怪怪的。
“正常拍,还能怎么拍。”脑回路一来二去转了两圈,多少也转短路了些,林泽清挑了句自以为正经的回话,“剧本看过了,导演讲过了,按要求拍,争取一条过。”
乔复明笑。
林泽清真正的想法实在说不出口。
他们面对面站得这么近,林泽清瞳孔里映出来的全是乔复明。胸口窜起的火苗越来越高,难耐的饥渴感时时叫嚣——林泽清抿着唇,任由头脑中的天人交战极致撕扯——时至今日难以忘怀,他真的太熟悉同乔复明亲吻的触感了。
**是发自身体最本能、几乎无法由大脑操控的东西,林泽清摁不住流淌在血液里的冲动。
“林老师,你这会儿拍戏情感状态都不是很好,要不我们正式开拍前先练练?”
乔复明挑起一抹凌厉的笑容,猝不及防凑近一步,直到两个人几乎脸贴脸。
“你——”
林泽清思绪太乱,居然不合时宜地想起唐沐曾告诉自己乔复明对合作的演员要求非常高,下意识想就自己方才片刻的不在状态向乔复明道歉,声音已经涌上喉头,却霎时间被生生堵在了口腔里。
汹涌的热浪向唇齿依偎处迅猛袭来,猝不及防,势不可挡。
林泽清只感到重心颠晃不稳,眼睛不由自主闭上,霎时间人已经被裹挟在一个温热的怀抱中,后脑枕在宽厚的手掌上,下巴也被乔复明死死捏住。
唇瓣和齿关被强迫着打开,攻势凶猛到他完全无力还手。转瞬之间,他堪堪找回自己的意识,却发现自己已经在积极回应了。
原来耽于感官的沉溺是这样美好到仿若浮于云端。
很快,乔复明完全掌控着主动权,将林泽清已经发软的腰肢收进自己怀里。
熟悉又陌生的吻触这样汹涌袭来,林泽清浑身发软,生理需求暂时战胜了理智,微微闭着眼睛摊在乔复明怀里,让自己短暂的被本能和乔复明牵着鼻子走,迎接唇齿间热切的交合。
温暖潮湿的触感之间,他贪婪地嗅了嗅,仿佛闻到了口香糖的味道——大约是乔复明中午吃过饭习惯性嚼的,应该是一颗薄荷味一颗水蜜桃味。
乔复明动作收敛得温柔了一些,留出时间给两个人喘了喘气。
终于反应过来自己下意识之间竟用仅仅残存的一点点脑容量来辨别了乔复明嚼的口香糖的口味,林泽清羞愤交加,刚刚想起来要推开面前这个不打招呼就不要脸地强吻上来的人。
乔复明只一手拖着他的腰不放,松松垮垮被林泽清推了出来。
“乔复明!”林泽清咬着牙,眼尾微微泛红,担心别人听见而不得不愤愤压低着声音,“你——”
说到这里卡了壳。他目光一空,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骂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感冒发烧还没好全,他身体一软,举起手来就要扶上树干。于是委屈更甚。
乔复明抢上来搀住他,好声好气,温顺体贴,全无了方才强吻时抱人的强势:“别扶树干,我扶你。”
“把你的手拿起来!”林泽清凶不上气势。
某个眩晕的刹那,大脑不受控制地回想起方才如同仙雾缥缈的片刻。
他总不能开口说,其实他很享受吧。
“我没咬疼你,也没伤着你......”乔复明耐心开口,目光佯装探询,看着林泽清微红的眼尾,终于露出本质的笑容,“就这样,总可以吧。”
脊背仿佛流过酥酥麻麻一阵电流,林泽清怔了。
——“就这样,总可以吧。”
乔复明是在哄他吗?
明明不是,却依旧不受控制地让他想起另一个世界发生过的事情。
热恋期的小情侣很喜欢亲吻,他们的工作性质使然,大多数时间都要面对摄像头和聚光灯。因此,一旦逮到一点点能背过人去的机会,两个人就偷情一般想方设法笨拙地亲近。
可是有一次中秋晚会,乔复明吻得太凶,在台后咬破了林泽清的嘴唇,气得林泽清两周不许他亲近。
“我不咬疼你,也不伤着你......就这样,总可以吧。”乔复明用大衣裹着他,慢慢俯身吻下来,被冷落了两周,果然改了,改得格外温柔和顺,一反之前强势凌厉的风格。
其实乔复明极少为别人做出改变,自己几乎算是唯一的例外。
那声音仿佛回荡在时空的缝隙中。
温柔的乔复明让他很难推开。正如——乔复明为了带自己放松逛珠江坐游船的时候、乔复明轻声细语说看自己胃口不好要带自己单独吃午饭的时候、乔复明提着一袋子感冒药退烧药进自己房间的时候、乔复明把发烧的自己从浴缸里捞出来的时候——
每一次他都感受到越界,却一次次无法抗拒地享受。
自欺欺人的时候会想,这件事情普通朋友也是可以做的吧、那件事情也只是逾越了那么一小步而已。
可是他走一步退一步,时至今日,当乔复明掐着他的下巴狠狠吻上去的时候,终于发现越界实在太多,可是早已无可挽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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