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少东家来了!”
乔子维一只脚刚踏进门,布庄的掌柜就满脸堆笑地迎上来:“前日正好来了一批新的蜀锦,少东家要不要挑一挑,做身新衣裳?”
乔子维将手往身后一背:“我今日不是来给自己挑衣裳的。”
“那是给谁?二公子?小公子?还是夫人?”
“给她。”
乔子维偏头示意,掌柜顺着望过去,才发现跟在他身后进来的阿离。虽然她一身男子装束,但布庄掌柜眼光毒辣,一眼看出是个高挑的女子:“原来是给姑娘的。姑娘喜欢什么样的料子款式?”
阿离并没搭理掌柜,只是漫不经心的打量这间布庄。他店面极大,四壁的木架上整齐地码放着各式各样的布匹,从苎麻夏布到蜀中云锦,花样多,颜色也多,可谓是应有尽有。
乔子维大手一挥:“喜欢什么?随便挑。”
“这都是你家的?”阿离问。
乔子维满意地笑道:“我们乔家富甲一方,生意遍布大江南北,全靠最初的织衣贩布起家,所以这布衣馆是最能拿得出手的。”又转头吩咐掌柜:“先带她去挑两件成衣换上,然后再来慢慢挑料子做新衣吧。”
掌柜连连点头:“请随我来。”
阿离跟着掌柜穿过前厅,踏入后院时,一阵微风拂过,几片晾晒的轻纱如云雾般飘荡起来。她走过去,那薄如蝉翼的布料就轻轻划过她的手背,冰凉柔滑,在阳光下几乎透明。
“这是'冰纨',用最上等的蚕丝织就,十斤蚕茧才能抽出一两丝。”掌柜见她多瞧了这料子几眼,赶忙开始王婆卖瓜,“夏日穿着,如披清风。如今天气渐热,来定这料子做衣裳的客人越来越多了,连宫里都早早定了供奉呢。”
“皇商啊。”
阿离看看跟在身后的乔子维,此人挺胸抬头,却又假装谦虚地说道:“算不上。只是东西好,入了贵人们的眼,说到底还是拖了我姑父的福。”
“姑娘这边请。”掌柜领着阿离绕过晾晒的纱架,走向后院正屋。
推开门,十几架织机整齐排列,每架织机前都坐着一名织工,正全神贯注地操作着复杂的织布装置。见有人进来,织工们齐刷刷地停下手中活计,起身行礼。
阿离看向离她最近的一架织机,上面渐成形的是一块绛红色织锦,金线与靛蓝丝交织出连绵不断的方胜纹,在从窗棂透入的阳光下闪烁着微妙的光泽。
掌柜跟上前:“这是建邺城最时兴的方胜纹织锦,用的是'织成'技法,一尺布料要织三日。”
阿离皱皱眉,从掌柜身边推开半步,说道:“不是要去挑成衣吗?”
“是是是,姑娘请随我上二楼。”掌柜连忙引路。
二楼比一楼更为宽敞,四面墙壁上挂满了各式成衣——有交领右衽的宽袖褶衣,腰间束着织锦绅带;有绣着茱萸纹的裲裆衫,衣缘缀着细小的珍珠;还有几件用独特技法制作的锦绣半臂,在烛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这些都是现成的,姑娘可以试穿。”掌柜殷勤地介绍,“若是尺寸不合,我们的绣娘可以立即修改。”
掌柜这么一说,阿离才注意到二楼的一旁角落里坐着几个绣娘,正在全神贯注地忙着手中的活计,好像根本没注意到上楼的她们。
“姑娘请看这件,”掌柜从檀木衣架上取下一件湖蓝色杂裾垂髾服,衣袂上绣着精致的蔓草纹,“这是今年建邺城最时兴的样式,用的是吴郡上等的花罗,走起路来衣袂飘飘,如凌波微步。”
阿离扫了一眼那件宽袖大摆的衣裙,眉头微蹙:“袖子这么宽,拿东西都不方便。”
掌柜一愣,连忙又指向另一件:“那这件如何?杏红色纱縠襦裙,袖口收窄,下裳只有两重,行动更为便利。”
阿离伸手摸了摸那轻薄的纱料,摇头道:“料子太薄,一扯就破。”
“姑娘说笑了,”掌柜擦了擦额角的汗,“这是上等的越罗,哪能轻易就破……”
“这件呢?”掌柜又取出一件藕荷色织锦上襦,配着月白色间色裙,“襦裙分开,腰间系带可调节松紧……”
阿离直接撩起那层层叠叠的裙摆:“这还走不走路了? ”
掌柜的手开始发抖,求助地看向乔子维。这些可都是乔氏布庄最精美的成衣,随便一件都价值不菲,寻常闺秀见了都要爱不释手,怎么这姑娘如此难伺候?
乔子维靠在旁边的柱子上,乔子维轻笑一声:“女子服饰大多如此,所谓人靠衣装……”
“就是为了把人束缚成一副画儿,”阿离打断他,手指划过一件件华服的领口、袖襻和腰襻,“领子卡着喉咙,袖子绑着手臂,腰襻勒着呼吸。穿这种衣服,连走路都要人搀扶,难道你希望我下次遇见事儿的时候,连剑都拔不出来?”阿离指指她背后的木剑。
乔子维扬眉颔首:“你说得对。掌柜的,把年初给谢家小姐做的那套骑装取来。”
掌柜的可算有了主心骨,便匆匆跑去取衣服。乔子维解释道:“年初的时候谢家来给她们三小姐定了一套骑装,说是春日围猎时穿的,结果三月里谢家挂了白,围猎取消,这衣服就废在我们这儿了。如今拿来给你穿正好。”
阿离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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