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离半眯着眼睛,等着下半句,可芸娘却住了嘴,直勾勾地盯着阿离。阿离呸地一声吐出嘴里的茶叶沫,开口道:“没想到她在枯井里看到水鬼了。”
“阿离姑娘你好没趣啊!”芸娘一拍桌子,“这种时候你应该问‘她看到什么了?’才对啊!”
阿离没好气地冲他翻个白眼:“收收你哄客的那一套吧,我这辈子亲眼见过的妖魔鬼怪比你的头发丝还多。真那么喜欢讲故事,不如去瓦罐说书。”
芸娘子一下子没了兴致,开始用正常的语气说道:“没错,妈妈说她突然看到有水从枯井里涌了上来,还有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沉在水里,好像还抬头看了她一眼。妈妈被吓晕过去了,直到第二天有姑娘去找妈妈没找到,这才在后院井边发现了她。”
“那位妈妈现在如何?”阿离问。
“不太好。”芸娘摇摇头,“她连着几日高烧不退,请了许多医士灌了许多汤药都无用,后来有位年长的大夫说这不是病,是被恶鬼缠身了,让我们请道士来做法。”
“那你今日才来找我?”
“确实当时就想请你来的,所以多方打听了,可……东家不让。”芸娘说着说着就放低了声量,“东家说清流人士最讨厌怪力乱神,若是因为妈妈的一面之词就请道士来做法,让客人们知道,他们就都不肯来了。妈妈……没了就没了,可以顶替的人一抓一大把,可若青楼倒了,我们就都得喝西北风去了。”
阿离左腿搭右腿,手托着下巴斜倚在桌边。她直勾勾地盯着芸娘问道:“你们就看着她去死?”
芸娘叹了口气,说道:“这里的姑娘们进来的时候都经了妈妈的手,怎么端茶倒水怎么待人接客,全都是妈妈教的,便是她平日里对我们再好,也很难不怨恨她。所以大家都信了东家的话,觉得她是半夜梦游,自己吓着自己了。”
“可我不这么认为,”芸娘顿了一下,悄声道“因为我也看见了,就在昨天。”
“我来这里有几年了,知道妈妈从不梦游,她也从来不信什么鬼神,不像是会胡说八道的人。所以昨天晚上,我终于鼓起勇气也去井边看了一下,结果真的跟妈妈说的一样!枯井里真的冒出了水鬼!而且那鬼长得,长得……”
“长得跟你认识的一个人很像。”阿离接道。
芸娘愣住,点点头:“是。”
“你们楼里前段世间死过人。”
“是。”
“死的这孩子和井里的水鬼长得一模一样。”
“是。”
“她不是病死的,是被人杀了的,而且你知道这事。”
“是。”
“你自己心虚,所以才要到井边去看。”
“是。”
“你跟那孩子关系很好吗?”
“不,我们连话都没有说过。”芸娘应着应着,眼角的泪忽然一滴一滴地落下来,渐渐像决堤了一般,让她不得不掩面而泣。
“她是约一年前被卖进来的,那时只有十一岁,来的时候已经被饿的皮包骨头了。年岁太小的孩子接不了客,所以一直跟着妈妈学规矩,我们姐妹看她可怜,私下里总拿些吃食点心给她,喂了大半年才终于有个常人模样了。可是三个月前……
“那个姓袁的杀千刀的!有一次经过后院瞧见她了!非要把她拖进房里!那孩子不肯,一直尖叫哭喊,挣扎间,就被那个姓袁的……给……掐死了……”
“我瞧见他把那孩子拖进房里了……我想制止的,可我,可我真的太害怕了,我就去喊人,我想找妈妈,可妈妈当时正在待客不愿搭理我,我去找了小二,可小二听闻是袁家公子就不敢进去了,然后,然后里面就没有声音了……”
“姓袁的,给,给了我一大笔封口费,说他是从家里溜出来的,莫要让此事传到家里人耳朵里。他威胁我说,反正再多死一个他也无所谓,让我管好自己的舌头。然后妈妈来了,他就,也给了妈妈一笔钱,说尸首他自己会处理,让妈妈不要多管闲事。”
“我想到了他不会厚葬那孩子,可他就只是把尸首丢进了院里的枯井里,连草席都没有。那孩子才十二岁……”
“我每晚都在梦魇,我总梦见那孩子来找我索命,问我为什么不救她……我真的太害怕了……我真的太害怕了……他给我的那些钱,我一分没留,全都给你了,你……你要帮帮我。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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