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许恩有点尴尬,他现在生怕秦于理丢下自己,所以竭力想证明自己有用,但是对面真问到他的擅长领域了,他却答不上来。
方许恩支支吾吾:“我刚回国内没多久,对这里的市场环境还不够了解……”
秦于理打断他:“就是没看过。”
“对。”方许恩垂头丧气,忽然想到什么,“这幅广告画好像一直没变过。”
秦于理点头:“观察力还行。”
他们在这片区域不知道溜达了多久了,很多事物来来回回地变,但这幅广告画在方许恩模糊的印象里似乎一直保持着原样。
什么都在变的世界里出现了不变的锚点,要推测这部音乐剧又或者这个剧院有问题就显得没那么难了。
“进去看看。”秦于理说着,直接走上前去推隀明剧院的铁门,方许恩赶紧跟上。
大门锁着,但小门开着,方许恩跟着秦于理走进去的时候看到旁边的门房里坐着个戴老花眼镜的老头,他正在捣鼓花生米,一粒一粒剥了壳,在手里一顿搓,然后“呼”的一口气,把花生衣都吹飞,得到一把油润光滑的花生果。
他做这件事情做得很专注,两个大活人从他面前经过,老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跟上。”
方许恩看这老头耽搁了一会,秦于理一喊他,赶紧又小跑步跟上,一面也没忘了打量四周。
秦于理刚刚夸方许恩观察力好,方许恩很受用,所以这会儿很努力想要再看出点什么,好体现自己的价值。
秦于理停在那堵广告墙前,若有所思。
方许恩也学她看了好一会儿,但这次一无所获。方许恩有点忍不住了,小心翼翼地问:“这幅广告有什么问题吗?”
秦于理没回答他,只说:“进去看看。”
方许恩一脸茫然,但还是跟着秦于理迈上台阶,走进这个剧院。
隀明剧院的主楼是栋老建筑,有四层高,大厅挑高极高,两侧是螺旋状楼梯,建筑里面很阴凉,还散发着一股经历岁月沉积的老木头的香味。
方许恩进入这里的时候似乎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只当自己是疑神疑鬼。
剧院里头空无一人,也听不到人声。正对着两人的大厅里放了一台老式LED墙,上面用红字滚动播放着隀明剧院本月的活动安排表,方许恩留神看了一个来回却没找到刚刚广告上的《野孩子》。
方许恩正要向秦于理汇报,却见这位女警已经走开,正在查阅一旁摆放着的宣传架。宣传架上是一排排的宣传单页,应当就是屏幕上那些剧目的宣传物料。
“没有《野孩子》,也没有看到朱平的名字。”秦于理迅速浏览了一遍,说。
“没道理啊。”方许恩说。能够被放大摆在剧院门口当招牌揽客的剧目和创作者,在室内却既没有宣传公告也没有宣传物料,这明显不正常。
“对了,我想起来了……”方许恩说,“刚刚那幅广告上面没有标注演出时间。”
“也没有宣传口号和主演名字。”秦于理说。
方许恩说:“那比起演出广告,我觉得那更像是一个概念设计,就是剧还没正式排出来前的先导宣传。”
“这种事很常见吗?”
“如果是名创作者、经典剧目、知名剧团还是有可能的,比如《歌剧魅影》《猫》那种。”
“你确定不记得朱平这个人?”
“可能是因为我孤陋寡闻。”方许恩颇有些羞愧。
不知最后质量的剧目、不知真面目的主演、以及一个不知来历的创作人,这样的概念宣传给谁看呢?但是,方许恩真的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
秦于理说:“分头上楼找人问问。”
“好。”
剧院的一层是大厅和小卖部,二层三层才是剧院,四层是办公室,两个人从上到下跑了个遍,结果一个人都没碰上。
剧院有很明显的使用中的痕迹,好些房间的门打开着,里面放着道具服装等物品,甚至舞台上还有灯光亮着,但是就是没人。
“这里的人都到哪里去了?”方许恩不理解,他本来还觉得新奇,但是越搜索这里,越有一种无名的恐怖感,渐渐地搓起了两臂上的鸡皮疙瘩。
秦于理则表情始终很冷静,两人重新回到底楼大厅碰头后,她说:“还有一个人能问。”
“那个门房老头,”方许恩想起来了,“我去找他!”
他急匆匆地说着就往外面跑,有种这栋老建筑是妖怪的嘴,不快点跑就会被吃掉的危机感。
秦于理则还是不紧不慢地往外走。
方许恩很快跑到了大门口,令他震惊的是刚刚还坐在门卫室里搓花生的门房大爷不见了,只有一台立式摇头电扇和被吹得到处乱滚的花生证明刚刚他看见的那一幕不是做梦。
“人呢,人到哪里去了?”方许恩提高嗓门喊,“有人吗,门卫大爷在吗?”
没有人回答他,方许恩刚刚安定点的心又吊了起来,一回头,他被秦于理吓了一跳。
女人敲没声息地站在门口,身体斜靠着门框,不知观察了他多久,她的手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戴起了一副黑灰两色的皮革半指手套。
方许恩莫名腿软,他说:“大爷可能上厕所去了,我去别的地方找找。”
秦于理却拦住他:“不急,你先把你今天的行程按时间顺序说一遍。”
“我的行程?”
“对,就是你记得的,今天到现在为止你所有的行动轨迹。”
方许恩口干舌燥,但还是一个指令一个行动:“具、具体时间没怎么记,八点多的时候,我从警局被放出来,然后在门口想了会儿王洁琼的事情,大概过了十多分钟吧,我看到你出门,赶紧跟了上来……”
秦于理不说话,方许恩只能接着往下说。
“我想找你打听王洁琼的事嘛,但是喊你你不停,我只好一路跟到了这里,大概走了得有一个小时?嗯,那应该就是九点半吧,我跟丢了你,肚子又饿了,就随手推门进了家茶餐厅想找点吃的填饱肚子,结果发现你也在店里,然后我就干脆跟你打招呼,结果你忽然一把抓起我的手……”
秦于理说:“我记得你当时说我手腕上的表在动。”
“是啊。”
“你是来找我打听王洁琼的事情的,为什么会第一时间观察我的表?”
方许恩慌张起来,因为他发现他也不明白原因,他说:“我不知道啊,就是凑巧看了一眼……”这个问题让方许恩心跳个不停,好像里头包含着什么至关重要的讯息。
秦于理说:“你的解释不符合一般人的行为逻辑。你想了解事情跟着我,正常;跟丢我,也正常,因为我就是故意想要甩开你;你跟丢以后随手进家茶餐厅又能重新见到我,有偶然性,但并非不可能;但是你跟丢后随便进了一家店又找到我,找到我的第一时间发现我的腕表在动并说出来,这不合逻辑。”
“你刚刚不是还夸我观察力强……”
“手表指针本来就是会动的。”秦于理说,“在周围世界正常的时候我这个腕表就是个普通手表,不可能引起任何一个不知内情的人的注意,更何况你当时还着急打听王洁琼的事。”
方许恩心更慌了:“你想说明什么?”
“说明你第一时间关注我的腕表异动不正常。”
“那又能说明什么?”方许恩着急。
秦于理说:“说明你曾经在某个时间,在那间茶餐厅见过我,并且亲眼看到我使用过这只表的特殊功能。”
方许恩更糊涂了,与此同时,心跳却快得像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他讷讷道:“那、那又怎么样?”
秦于理说:“方许恩,我怀疑你在今天上午已经死过一次了,现在这个你,是个重生者。”
……
秋樰生驶入云上酒店片区后便放慢了速度,谨慎地打量四周。
虽然叫污染区,但除了那个大哥大侦测器和腕表有反应,一个叫、一个晃以外,其他看起来倒是挺正常。
一样的天空,一样的车水马龙,一样的各自奔忙在自己生活里的路人,就算不叫岁月静好,至少也是稀松平常。
秋樰生沿着大街开了一圈,期间因为车速慢,被人别过车,按过喇叭还被放下车窗被骂过娘,但他毫不在意。
在几次确认侦测器数值后,他下车,将一枚楔子钉进土地里,然后开车去下一个地方。
捞秦于理是帮忙,维护城市安全是本职,秋樰生做事一向有明确的计划性,讲究轻重缓急。何况秦于理如果已经出事了,他一个门外汉又能起什么大作用?
不过,秋樰生认为秦于理应该还没出事,毕竟那个女人,很明显是进了地狱也会把地狱打穿重新爬回来的类型。
秋樰生有点开小差地想,不知道重案组的负责人会不会重生,如果会的话,秦于理肯定会成为那个最难对付的重生人。
突然,秋樰生猛踩一脚刹车,车子发出尖锐的摩擦声,在距离一名横穿马路的路人不到半米的距离勉强停了下来。
一个年轻人从秋樰生车前浑浑噩噩地走过去,交通信号明明是红灯,他却不管不顾,硬闯车阵。
又是两声尖锐的刹车声,然后是“咚”的撞击声,一个男人破口大骂:“你怎么回事!”
秋樰生旁边车道的两辆车因为年轻人的鬼探头急刹追尾碰撞,前车司机骂骂咧咧地下车骂人。
秋樰生已经重新上路,他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司机正抓着年轻人的衣领,像是要揍他,但那个年轻人还是维持着梦游的样子,似乎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放在副驾驶的侦测器此时突然发出滴滴滴滴的巨大声响,失真的电子音开始播报:“检测到重生污染异变,数值67.8ul,警报,请及时避险处理,警报,请及时避险处理!”
这个区域本来就是重生污染区,侦测器一直在稳定地跳数,但之前始终维持在30ul左右,此时这个跳跃不可谓不大。
秋樰生赶紧放慢车速,抬腕看表,指针在表盘上一圈圈地跑马,一会儿顺时针,一会儿逆时针,疯得厉害。
秋樰生记得赵萌萌说过,污染指数超过60μl,人就会疯,他不确定现在疯的是侦测器还是他本人,又或者两者皆有?
秋樰生立刻靠边停车,他迅速回忆了一下自己的履历生平,并未察觉有任何逻辑缺陷,同时翻出包里的补剂,打开一口气灌下去半瓶,再看腕表,指针依然在飞快地来回摇摆。
秋樰生仔细回想,赵萌萌说过大哥大是跳污染指数用的,小腕表更适合有了大概目标后精确定位重生者,或许刚刚的污染警报不是他本人引发的,而是他,遇到了重生人?!
秋樰生脑海里立刻浮现刚刚那个奇怪的年轻人,他重新发动车子,猛打方向盘,掉头向后驶去。
好的,三个人勉强算凑齐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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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12章 好像忘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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