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叭叭——”车喇叭声响起,秋樰生直起身,看到一辆丰田马自达开过来。
司机摇下车窗,问他:“哥们儿,劳驾问个路,出隀明市是打这儿走吗?”
秋樰生打量了一下车内,后座还有一个女人、一个小孩和一个老人,小孩在舔舐一根棒棒糖,女人疲倦的倚靠着车窗,老人则满脸慈爱地看着小孩,显然是祖孙三代。
“你们是外地来的吧。”
“对,我们打算去姚河玩,中间错过一个高速路口,进了隀明市,不知怎么就迷路了,开半天也出不去。”司机抱怨,“你们这路修得也太不人性化了!”
秋樰生举起榔头敲了一下,黑色楔子笃的一声被他钉进泥地里,只露出了1/3的尖儿,隐隐似乎闪烁着暗红色的光芒。
“前面修路,不能走了,得绕路。”秋樰生随手一指,从那儿上高架,第三个口子下去以后从地上往东开,到了地方以后你再问别人吧。”
“哎,好咧,谢谢您内!”司机冲秋樰生道了谢,飞快掉头,消失在视线中。
秋樰生用侦测器来回试了试,楔子外边是黄绿色,里边是红色,看起来污染范围还在扩大,但至少现在他没下错地方。
拿着工具回到车上,秋樰生发动车辆,继续前往下一个目标。
昨晚,秋樰生亲眼见证了一场网吧纵火案,见证了无名少年的又一次死亡,天明的时候他决定继续把没打完的楔子先打完,免得那些乱七八糟的污染持续扩大。
秦于理依然没找到,那名少年昨晚死了以后也还没再出现,但秋樰生判断,只要他继续在这地方转悠,试图阻止污染外泄,那些东西迟早还会自动找上门来。
秋樰生有种感觉,这里发生的一切像是一个循环,而他本人不知不觉也已经是循环里的一部分。
刚刚问路的司机一家,秋樰生其实已经见过他们两次了,但对方压根没有这方面的记忆,就像他们也压根没有注意到,时间其实在不停流转,小男孩嘴里的棒棒糖永远吃不完,他们家被困在隀明市也根本不是第一天了。
不知道还有多少的车辆、行人就这么无知无觉地被困在了这里,秋樰生也不知道他们离开自己视线以后去了什么地方。这片区域空间有限,根本不可能容纳下那么多的车辆行人,但它就是容纳下了,就像是看不见的城市深处还有个隐秘的空间,所有人和车排队上里面兜一圈,回头又从另一个出口回来。
“看来有段时间不能去吃回转小火锅了。”秋樰生自嘲地想。
等红灯的时候,他又给自己补充了半罐补剂,喝完这半罐,他手里还剩一罐半。赵萌萌一共给了秋樰生三罐补剂,第一次看到少年,他因为紧张喝了半罐;第二次是在雷雨中的桥下荒地里看到少年的尸体,他怀疑自己的眼睛,又喝了半罐;昨晚网吧大火以后,他忍住了没有第一时间喝,而是观察了一阵子自己的情况,现在,他边钉楔子边喝了新的半罐。
将剩下的补剂小心收好,秋樰生伸手到仪表盘里拿出一张塑料片看了起来。
那是一张身份证,朱平的身份证。
王者至尊网吧付之一炬,无名少年也被烧成了焦炭,不知道为什么,他裤兜里揣着的身份证却几乎完好无损。
“朱平,1984年4月4日,性别女,住址隀明市白渡区香河路112弄幸福小区32幢1栋403室。”
秋樰生清楚地记得白渡区已经被取消了,因为要打造以云上酒店为中心的新城地标,几年前,隀明市政府重新对辖区进行了规划,有些区合并,有些区撤销,相关区域的居民小区也进行了动迁,至于人都动迁去了哪里,得去当时负责动迁建设的单位查,而那些单位都不在云上酒店一带。
换言之,秋樰生拿到这么条线索,实在很难不说是老天跟他开了个玩笑。
秋樰生想找无名少年,朱平很可能是无名少年的母亲,根据身份证上的地址找到朱平应该就能了解到少年的不少事情,比如,在网上胡说八道具体指什么;比如,少年在他家人的现实生活中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再比如,他在外网接触到的重生方法是什么,他又想让谁重生等等,总之,这应该是一根牵扯很多的线,可偏偏,线断了。
秋樰生有点心烦,砸了一下方向盘,车子发出“叭”的一声,把旁边车子的司机吓了一跳。
“有病吧你!”司机放下车窗骂。
秋樰生也放下车窗:“前面1.3公里有个修车铺,你记得去补胎。”
“啥?”司机一脸懵逼,车子开出去一段,秋樰生才听到他在车里叫,“卧槽,右后胎的胎压怎么回事,我这是扎钉子了吗我?”
看,循环多了,秋樰生都记得好几张脸了。
秋樰生直行到十字路口,而后左转,再直行,下一个路口,右转,突然,放在副驾的侦测器毫无预警地叫了起来:“警报!警报!检测到高度污染,数值为70μl,请马上离开!”
秋樰生吓了一跳,先一脚油门蹿出去好大一截,等侦测器的报警声变轻变缓了,才敢停下车。先拿起补剂又干了好几口,再观察了手上的罗盘表一阵,确定没有大问题以后,他才小心翼翼地下车。
车子停在人行道边,旁边是一堵经过风吹雨打的脏兮兮的围墙,因为这两天下过雨,墙面还带着潮湿,根部长着青苔。往墙里头看,能看到高高低低的老旧房屋屋顶,这应该是个城中村。
“云上酒店附近还有这么个地方?”秋樰生想了一会儿,约摸推测这是某个被动迁后的工厂残留下的集体宿舍与当初本地农民的自建房,也不知道是拆迁款没谈拢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居然在这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区域苟到今日。
一个买菜的大爷经过,好奇地打量秋樰生,毕竟很少见到这么漂亮的寸头大姑……哦不,是大小伙子。
秋樰生扭头看到大爷,赶紧上前询问:“大爷,我是过来找朋友的,迷路了,您是这个小区的住客吗?”
“不是,我家还得坐一站地铁呢!你朋友怎么住这里?”
秋樰生察觉到大爷意有所指,他问:“这里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可多了,房子破,人员杂,经常会出些乱七八糟的事,现在只有没子女的老人和图房租便宜的外来务工者住这里。”
秋樰生敏锐地抓住问题核心:“乱七八糟的事是指恶性犯罪事件吗?例如绑架撕票,朝活人泼汽油点火之类?”
大爷:“……”
再看秋樰生的时候,大爷目光都变了,他含含糊糊道:“哎呀我也不知道啊,我就是个路过群众,哦对,听说前阵子有个小姑娘跳楼死了,死得特别惨,我还有事,走了走了。”这么说着,大爷就飞快地溜走了。
“跳楼的女孩子?”秋樰生疑惑,这个小区里的污染和那个不停死活的无名少年没有关系吗?
不管怎样,这里肯定也得打个楔子。
秋樰生带上侦测器,徒步进入小区。这里压根没有门卫,只有一条条蛛网一般细又密的道路。房子大多低,各种违章建筑摩肩接踵,像是要互相吞噬掉对方。秋樰生觉得在这里生活,会有种被压到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侦测器的数值跳动一直很平稳,接近50μl,虽然也很高了,但和刚刚那个突然跳出来大红数字完全是两个性质,还处在绿偏黄阶段。秋樰生努力回忆了一下刚刚在围墙外侦测器跳警时,围墙里头的建筑外观,依稀记得那是一栋四层建筑。
他环视四周,很快,看到了不远处连在一起的三栋四层老房子。秋樰生飞快走过去,才发现那三栋楼前还有片水泥空地,像是以前有个院子,其中一块地上画了个白石灰圈,有个女人正蹲在那个圈圈边上,低头不知道在研究什么。
突然,侦测器撕心裂肺地哔了一声,引起了那人的注意。秋樰生手忙脚乱地想要调低音量,结果发现自己不会,还好一只带着半指手套还包了绷带的手比他更快伸过来,在那机器上一碰,机器哑巴了,只有鲜红的警示灯疯狂发亮。
“来了啊?”女人轻描淡写地说。
还是黑衣黑裤黑色齐耳短发,不过这次脚上穿了双风格十分惹眼的玫红色运动鞋,两只手上都戴了半指手套,仔细看,其中一只手似乎还受了伤,眼前的女人不是秦于理又是谁?
“我还以为请不动秋队这尊大佛呢,赵萌萌这次出息了。”
秋樰生很不喜欢秦于理这种阴阳怪气的调调,他说:“念在同事一场,来给你送点装备,我可没打算给你们组干活。”
“我同意,装备现在在哪儿?”秦于理伸手。
秋樰生有点被噎到,明明秦于理才是需要帮助的那个,她怎么还是那么嚣张?
秋樰生说:“东西在我车上,车在小区外面。”
秦于理点头:“我跟你去拿。”
“不用打楔子吗?”
“楔子?”秦于理看到秋樰生摊开的掌心中黑色的金属钉子,不由得勾起了唇角,“赵萌萌怎么跟你说的?”
秋樰生何其敏锐,立刻意识到里头八成有猫腻。赵萌萌告诉他楔子是确定重污染区域用的,当侦测器由绿跳红的时候,就需要在那里打入楔子,楔子启动后,会反馈坐标信息给赵萌萌,然后她再安排交通管制,防止更多人误入污染区。
这么说起来,这么大一块地,应该需要很多楔子,形成一个封闭式轮廓才对,可赵萌萌一共就给了秋樰生九根楔子,如果每根楔子有一定覆盖范围,那么连出来的污染区轮廓线显然会大幅度失真,这就跟描边一样,当然是点越密级,连出来的轮廓就越精细。何况,既然要封锁,为什么得是“人会坏掉”的红色区域才定位封锁,黄色区域一样危险啊,普通市民又没补剂喝。
秋樰生头脑风暴的时候,秦于理一声没吭,似乎她早就料到秋樰生一定会想通。
“这是定位污染中心坐标用的吧。”秋樰生得出结论。
“谈不上中心,但是重要的因果线节点,也就是当地曾经发生过影响因果的比较关键的事件。”
秋樰生说:“赵萌萌可以直说的,我也没那么不近人情,守护市民安危是警察的义务。”
秦于理的丹凤眼眼尾微微一抬,似乎有点意外秋樰生的答复:“她不是不信你,只是不能事先告诉你,告诉你了就扰动了因果线,你就未必找得到了。”
“我找到了四个点,现在告诉我没关系了?”
“嗯,你能找到两个以上,就说明很适合我们组,你的行动不会对因果线造成很大的扰动。”
“倒也不用夸我。”秋樰生看了眼白圈,“那这里发生的事件是什么?”
“有个叫朱平的高二女生因为网暴轻生死了。”
秋樰生点头:“我在小区外面听一个大爷讲起过……”他突然顿了一下,“朱平?”
秦于理眼神一凛,她按住秋樰生想要伸进裤兜的手说:“出去说!”
秋樰生虽然不明所以,还是点了点头,跟着她迅速离开。
没人注意到,阴郁的天空下,204门口站着的女人,面带思索地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
暴躁秋队,xue微大男子主义,但是对鲤鱼姐毫无办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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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19章 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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