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区外围,一个新来的煞神正在黑暗之中大杀特杀。
“嗤。”
冰冷的剑锋又一次毫无滞涩地贯穿了某个魔躯。
百里忍冬面无表情收剑回锋,任由面前的魔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上,昭示了这一波觊觎者的团灭。
此时此刻,他内心已被纯粹的杀伐之意点燃,剑意跟着愈演愈烈,可那张终年冰封的脸上却依旧寻不到一丝涟漪,唯有一直跟着他的蛟龙窥得了几分端倪——
它原本盘在百里忍冬手腕上,却因碍了剑势而被青年在某次出剑前随手甩到了肩头。
从他动作间品出嫌弃之意的蛟龙怒了一下,但因眼下的场合不适合内讧,所以它也只是怒了一下。
蛟自认大度地偃旗息鼓,顺势换了个地儿盘着,比如百里忍冬的脖子。
可未曾想这无奈之举竟歪打正着,它刚挂上去,便听“铛”、“铛”两声——自己坚硬的鳞甲正巧替百里忍冬挡住了两枚从刁钻角度袭来的暗器,并且将它们反弹了出去。
莫名其妙变成护颈的蛟龙:“……”
它有些不爽。
不过幸而百里忍冬的剑足够快,杀戮足够利落,蛟龙充当“颈甲”的荒诞时光并未持续太久。
在这入目皆敌的魔域,没了正道内部比试时的诸多拘束,百里忍冬犹如挣脱了枷锁的凶兽,彻底放开了手脚,出剑时除了考虑该如何出招才能一击致命外,再无需顾忌其他。
而当一名天赋绝世的剑修摒弃杂念,只想着怎么以最快速度杀人时,剑道这种生来便是为了攻伐毁灭的道便也随之展露出了真正的、堪称恐怖的杀伤力——不过是外界一个昼夜轮转的时间,永夜区外围那片粘稠的黑暗里,便悄无声息地少了许多常年如鬣狗般逡巡、惯于劫杀弱者的身影。
但物质是守恒的。
这些消失的魔修,最后都会以另外一种形式继续存在于魔域之中——比如,被分门别类地堆进蚀骨阁的库房里。
……
正如那名被称作二十七的骷髅伙计所料,它所等待的潜在“大客户”果然又回来了,而且还带着比上一次丰盛得多得多的“货物”。
百里忍冬一进蚀骨阁的门,二十七就热情地迎了上来。
“客人,”它殷勤地张开骨手,目标明确地伸向百里忍冬身后那个体积庞大、散发着浓重血腥与魔气的“包裹”,“我来帮您。”
百里忍冬避开它作势要帮自己扛“货”的动作,微微侧身,将那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巨大“包裹”咚的一声沉闷地砸在蚀骨阁的地面上,过程中甚至连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分给二十七一个。
“清点。”他冷声道。
尸堆里的某个头颅因撞击而歪斜到一个诡异的角度,空洞的眼睛正对着二十七。但身为骷髅魔的伙计显然不怕这些预制的同类,也丝毫不在意百里忍冬冰冷的态度,它眼里只有自己终于蹲到的大生意。
虽然没有皮肉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但从白骨眼眶里的魂火跳动频率来看,它明显正处于激动雀跃之中。
察言观色是蚀骨阁伙计们的必修课,二十七自然也不例外。它看出眼前这位不喜欢与人碰触,便极懂事地收回了爪子,应道:“好嘞,客人您稍等。”
百里忍冬看着骷髅不知从哪里熟练地摸出一本材质似皮的厚厚账簿,然后拆下自己身上的一根细骨头,指头搓了搓,尖头朝下往账簿上一戳,“唰唰唰”地便运笔如飞起来。
“蛮魔,血髓中度损耗,躯干完整度七成……”、“幽影甲残片,中品防御法宝,核心法阵已毁,价值折损六成,作炼材收”、“魂煞矿……劣等品质……”
骷髅架子绕着尸堆快速移动,边记边拨弄翻检着,时不时叨叨着听不清楚的行话,下颔骨和全身各处的关节都在卡吧作响,动作快得几乎出现残影。
百里忍冬全程静立在原地,黑袍垂地,深沉冷酷地观察着骷髅伙计清点这些尸体的模样,感觉它就像是在处理一批寻常的矿石或药材,而非不久前还活生生的同道,而恰是这份非刻意为之的漠然,才淋漓尽致地展现出了其属于魔物的非人感。
过了一会儿,初步清点完百里忍冬这次送过来“货品”的二十七停了碎碎念。
它捧着账本,长长呼了口气,看向百里忍冬道:“客人,您这次的‘货’比上回丰盛,折算下来后总计价值为一百枚上品魔晶加中品魔晶七十枚。”
说完二十七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一些,带着一种“您值得拥有”的推销意味:
“依照您上次和本次的交易额,您已完全符合我蚀骨阁‘贵客’的资格,只需再额外支付……嗯……象征性的五百枚中品魔晶‘身份押金’,您便能即刻成为我们蚀骨阁的贵客,在我阁所有分号,享有优先交易权、半成收购溢价、专属的保密交易密室、部分珍稀物品的内部采购权,以及……最重要的,”它骨指点了点自己空洞的眼眶,神秘兮兮地道,“能买到一些……普通客人接触不到的‘任务委托’和‘内部消息’。相信这对您这样实力超绝、需要大量资源的客人,会非常有用。”
“而且,凭贵客身份打折后,您这次和上次卖货所得的魔晶已经完全够在我们阁内买上两件好东西了,客人您看……是否需要办理一下贵客身份?”
“不办。”百里忍冬直截了当地拒绝道,旋即又话锋一转,道,“除非你们有潮汐盛会的通行令。”
二十七一愣,然后迅速反应了过来——面前这个以极强势头突然光顾的新客,原来是冲着这个来的?
它琢磨着,不动声色地观察起面前的“魔”来。
“您是想去参加潮汐盛会?”
百里忍冬假作不耐烦地冷声道:“问那么多干什么?你只需要回答我有还是没有就行了!”
“客人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二十七态度很好地赔笑道,话语间却依旧滴水不漏,“众所周知,潮汐盛会的外围人人都可以进,并不需要通行令,只有内场——也就是真正的盛会才需要通行令,且只有那些为上面的大人们做事的官魔才能得到这一入场资格的赏赐。”
“所以,这东西可不是随处说能买就能买到的啊……”
它意味深长地叹息道。
百里忍冬听完二十七那声意味深长的叹息,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他抬手,指尖在腰间抢来的储物袋上轻轻敲了敲,取出几枚上品魔晶把玩着——那是之前从蚀骨阁和“货物”们身上赚来的“诚意”。
魔晶随着动作发出细碎的碰撞声,黑袍覆面的“新客”嗤笑一声,嘶哑的声音里宛若淬着冰:
“‘不是随处能买’?你当我是刚入魔的愣头青?蚀骨阁什么地方?永夜区里,‘死人钱’都敢收,‘活人命’都敢卖,怎么到了通行令这里,就突然守起了规矩?”
他向前半步,周身伪装出的魔气骤然凛冽几分,内蕴冰冷的杀意——那是无声的威胁,他有实力,更有财力,蚀骨阁若真没渠道,他不介意换个“卖家”。
但在此之前,心情不爽的客人恐怕不会就这么干脆地离开,最起码,让一个惹自己不开心的小小伙计遭殃还是做得到的。
二十七眼眶中的魂火猛地一跳,骨手下意识地攥紧了账簿。
它接待过不少客人,见过贪婪的、狠戾的、狡诈的,却很少见这种危险得像一把兵器的魔修。
这股子压迫感,不像装的——对方要么是真有恃无恐,要么就是杀戮成性,根本不在乎蚀骨阁隐藏在背后的势力,只图当场痛快的滚刀肉。
要是前者,它根本惹不起,可要是后者,二十七也不想白白把自己赔在这里。
于是它干笑两声,骨指在账簿边缘磨出细响:“客人说笑了。蚀骨阁虽是什么都收,但有些东西牵扯太大,官魔手里的通行令,那是上面大人们的脸面,动了这个,等于在太岁头上动土,风险……”
“风险?”百里忍冬打断它,指尖挑起一枚上品魔晶,魔晶在他掌心流转,映出一片诱骷髅的寒芒,“我只问你,蚀骨阁做生意,是不是风险越高,回报越高?”
话音落下,他屈指一弹,那枚魔晶便“叮”地飞向了二十七,被贪财的骷髅敏捷地伸手接住。
血红的上品魔晶倒映着它眼眶里剧烈闪烁的魂火,二十七不由得沉默了。
这不是试探,是**裸的“敲门砖”。
这魔明显就是得到了确凿的消息,目标明确找上门来的,若是不给他想要的答案,恐怕今天这事,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可通行令的消息一字千金,自己只是个小小的伙计,没有权力去擅作主张买卖与否,若是上报管事,自己马上就能落袋为安的这笔抽成可就要飞到管事嘴里了,但要是继续隐瞒,面前的客人可能就会立刻发怒杀了自己。
二十七纠结着,阁内只剩下百里忍冬平稳的呼吸声,和角落里蠢蠢欲动的其他伙计被二十七放出去的骨手不停按回去的细碎嘈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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